此间桃花照玉鞍 第94节
作者:
耳山青 更新:2023-12-28 15:13 字数:3055
“求之不得。”他笑着补了一句。
顾灼:“……”
她说话怎么就没过脑子呢?!
这不是正中人家下怀了吗!
“想得美吧你。”气呼呼地嗔了一句,就收回缠在裴简脖子上的手臂,挣扎着起身要从他怀中下来。
裴简把人按回来,笑着哄:“好了,不逗你。”曲了指节刮她微鼓的腮,“让我抱一会儿。”
顾灼“哼”了一声,才顺从地塌了腰,窝在他怀里,静静地听他的心跳。
裴简抱着她,继续翻看那些图纸,间或亲亲她的发顶,摸摸她的脸颊,爱不够似的。
顾灼无聊地拉过他的手抱着玩儿,终于想起来书房找他是为何事,问道:“库房那些东西全部都要送去幽州吗?”
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摸他指上的骨节:“可是万一在路上磕着碰着弄坏了,岂不是亏死了?”
裴简被她一脸心疼的小模样逗笑,在她鼻尖亲了一下才道:“容易碎的明天会送去京城将军府,哪能让我的夭夭吃亏。”
“这样啊,”顾灼觉得搬来搬去好麻烦,完全没必要嘛,便道,“索性就留在王府吧,别折腾那一趟了。”
裴简声音温柔:“夭夭,那不一样。”
她不拘这些俗礼,可他不能觉得无关紧要。
他能给她的,就要完完全全地属于她。
“唔,那好吧。”顾灼知晓他的心意,便没再拒绝。
被人这么珍而重之地放在心上,总是开心又幸福的。
好像,他总能让她更爱他,在她觉得自己已经足够爱他的时候。
顾灼在裴简怀里蹭了蹭,仰头想亲他下巴。
可谁料凑上去时,明明裴简的视线压根就没离开过那些图纸半分,却像是提前就猜到她要做什么,卡着时间微微低头,让她的吻换了位置——
响亮地亲在了他唇上。
顾灼眨了两下眼睛,觉得有一点点的……羞。
她没想亲这么大声的啊。
尴尬。
裴简要被她可爱死了。
小姑娘正缓缓低头,一双眼睛清透又灵动,不好意思似的到处乱看,就是避着他。
一副假装无事发生的小模样。
裴简好笑地抬手揉了揉她脑后的头发,没逗她,转而说起别的事:“夭夭,待会儿我们进宫一趟。”
听见这话,顾灼也顾不上尴尬了,下意识地抬起头,茫然出声:“啊?”
现在都已经申时过半了,怕是进宫不久宫门就要落锁了吧。
是有什么要紧的公事吗?
裴简垂眸看着她,眉眼间的笑意漾得愈发柔和,温声道:“去陪小昭吃个饭。”
顾灼愣一瞬,点点头:“好。”
过几天他们就要离京了,是该多陪陪小皇帝。
小皇帝叫她一声“皇婶”,站在长辈的角度上,顾灼其实挺心疼他的。
小小年纪就失去双亲,肩上担子又重,需要经受的磨炼不知凡几。
从前还有裴简教导着护着,如今这唯一的亲人也要常驻幽州,国事万机之最终决断皆落于裴昭一人身上,其压力可想而知。
可站在臣子和百姓的立场,顾灼也清楚地知道——
皇宫再大,不过天下一隅;龙椅再高,不可随心所欲。既是受万民供奉,自当殚精竭虑,夙夜在公;有当明君之志,便注定要与孤独和克制为伴。少年皇帝,守成、创业,没一件易事。
暮霭染橘红,朱门启又闭。
裴简牵着顾灼的手走在长长的宫道上,听她说起这些,倒是难得地对裴昭生出一些慈父心肠。
最近这小子将政事处理得有条不紊,写的策论也言之有物鲜有纰漏,那离京之前这些时日就暂且先不为难他的学业了,让他轻松几天。
三人一起用膳时,裴昭得知此事,压着喜从天降的雀跃,不敢置信地又确认了一遍:“真的?”
裴简淡淡地点了点头:“但看起来你不是很高兴,那算——”
裴昭急急忙忙打断:“别别别,君子一言,怎么能算了呢!”
这到嘴的红烧肉要是飞了,他哭都没地方哭去。
天知道他这一个月是怎么过来的!
皇叔在政事上当甩手掌柜万事不管也就罢了,腾出来的时间不专心陪着皇婶,居然还有功夫给他的策论挑刺儿!
导致他现在看见宫里闲得晒太阳的猫都极为不顺眼,吩咐内务府抓去训练逮耗子了。
皇婶心疼他一句,就能让皇叔对他如此大发慈悲,可比他耷拉着脸在皇叔面前诉苦管用多了。
思及此,裴昭举起杯,一脸严肃地敬顾灼:“皇婶,大恩不言谢!顾家军回程的粮草,朕让户部给您准备半个月的量。”
仰头一口饮尽——
啧,这茶好苦,还有二十来本奏折没看完呢,皇叔不让他喝酒。
这日子过的!
顾灼被这笔多出一倍的“意外之财”砸得喜不自胜,粮草嘛,哪个将军会嫌多呢?
也举杯一饮而尽:“谢皇上!”
“慢点喝,”裴简刚剔好一小碗鱼肉,推到顾灼跟前儿:“今年的开河鲤,早上刚送过来,尝尝。”
屋外,落日余晖在金色琉璃瓦上流转,渐渐隐入朦胧昏色。
屋内,炭火静静燃着,温暖地映着杯盏碗碟,听欢声笑语。
……
从勤政殿出来时,薄暮冥冥,已看不清路。
宫道两旁的红墙高深,风过其间,难寻出口,轻轻晃着宫人手里提的灯。
顾灼摸了摸有些吃撑的肚子,扭头朝身后影影绰绰的昏暗中望了一眼,疑惑地出声:“我怎么觉得那边才是出宫的方向啊?”
虽然她进宫次数不多,宫里的路还七拐八绕的,但她记性好啊,应该不会认错的。
正回想着进宫时瞧见的脊兽顺序、铜缸位置,就听见一道温沉的声音响在耳边——
“我们不出宫。”
顾灼更糊涂:“为什么?”
就算宫门已经落锁,以裴简摄政王的身份,也不至于出不去吧?
而且,更重要的是,“我们现在这是要去哪儿啊?”
裴简捏了捏她的手,侧首笑着道:“夭夭,我带你去看看我父皇母后吧。”
-
奉先殿供着三代帝后神龛,烛灯幽微,香火萦缕,静得肃穆。
裴简带顾灼一一敬了香,牵她的手,在寂然中沉沉出声:“父皇、母后,儿臣带夭夭来看你们了。
夭夭是顾将军和姜夫人的女儿,是儿臣心爱之人。这一生,儿臣认定她,也只要她,不会有别人。
您和母后在天上护着点儿她,别让她再受伤了。”
顾灼听得鼻尖一酸,泪不受控地泛上眼底。
视线被水意氤氲朦胧,她侧首去看,只看得清裴简。
远处的烛火晕成团团柔和模糊的亮圈,香雾檀烟弥漫薰浮的昏暗里,他立在神龛前作誓,给她承诺,为她求平安。
其实进殿之后,顾灼的一举一动都郑重沉稳,但是那种郑重更多的是出于臣子对于帝后本能的恭敬祗恪。
可这一刻,她很自然地唤出口:“父皇、母后。”
他们是裴简的父母,便也是她的长辈亲人。
“我是顾灼,夭夭是我的小字。
能遇见裴简是我的幸运,我很爱他,每一天都比昨天更爱他。
您和母后放心,我会对他很好很好的。”
……
两人从殿内出来,染一身檀香,缓步走远。
夜色幽幽,星辰疏朗。
顾灼偎在裴简怀里,看着周遭更不熟悉的路,问他去哪儿。
“去给你拿改口费。”
“?”
是一个紫檀木雕云龙纹的长方盒,从裴简封爵开府之前住着的崇华宫里找出来的。
“打开看看,”裴简斜倚在博古架旁,身慵意懒,“很久以前母后给我的,说是给她未来儿媳妇当见面礼。”
顾灼拨开锁扣,将盒子打开。
入目是一只芙蓉玉镯,极为纯净通透的粉色,莹润细腻,一丝杂质都无。
玉有些凉,裴简拿出来在手心暖了会儿,给顾灼戴上。
粉绕着白,相得益彰。
顾灼抬起手,玉镯挂在腕骨上,绊一下,又滑落,似桃花戏软云,三分娇艳七分雅致,怎么看怎么好看。
盒子里还有一沓厚厚的银票,她翻着数了数,没敢信,又数了数,抬眼看裴简:“……这也太多了吧。”
都差不多是王府账上银子的三分之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