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的，一想到断子绝孙，心里不是滋味儿了？”
  穆长风狠狠地瞪着他，眼神中有怒火闪动。周念平察觉到这次瞪眼与以往的不同，满不在乎的耸耸肩。
  秦芠芊忽然慌慌张张地进了石屋，问道：“哪里有隐蔽的地方让我躲一躲？”
  穆长风道：“师姐来了？”
  秦芠芊慌乱点头，看到墙角处一个大石箱，踉踉跄跄跑过去，掀开盖子就要躲在里面。
  “别的呀，别闷坏了您。”周念平心疼她，立即出言阻止。
  “无妨，我三天三夜不喘一口气也憋不死。”
  周念平撕掉尚未传出去的信，犹豫了一下，替秦芠芊盖上盖子。与穆长风一起走出石屋去迎接方芷莨。
  却见她身后还跟着两个人，一个是林渊，双目中的精光更胜从前，更有几分狡黠之色。另一个一身浅灰色僧衣，面有沧桑之态，竟然是已经遁入空门的赵卓言。
  三人走上危崖，周念平尴尬地咳了一声，嘻嘻笑道：“林师弟，吃饭了没？你喝不喝水？”
  林渊笑着上前抱住周念平，道：“吃过了。我不渴，多谢师哥，总是这么惦记我。”
  “你是我师弟嘛。”周念平何其聪明，感觉到了林渊的虚情假意，却依然保持自己诚挚的态度，“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从前那个小不点。”
  穆长风笑着打过招呼，“怪不得师姐一直没来，原来是在等赵师伯和林师哥。”
  方芷莨神情颇为恍惚，“我刚才远远地看到一位婆婆，可是那位制作纸人的老人家？”
  “正是。”穆长风与周念平一起答道。
  方芷莨眼中含着泪，侧耳倾听片刻，发现石屋内角落中传来极其轻微的呼吸声。缓缓移动着脚步，走进石屋，慢慢地向石箱走去。
  盖子上布满灰尘，分布着几个杂乱的手印。方芷莨看到那些手印，泪水刷的一下子流了出来。
  周念平拽着穆长风，笑嘻嘻地道：“白羽那老妖怪活了这么久，指不定搜刮到多少宝贝。师姐打开看看，说不定里面有一堆夜明珠，光芒一下子射出来，哇，耀眼生花啊。”
  秦芠芊心中暗骂：“好你个臭小子，看我到时候怎么打你。”
  方芷莨拿出手帕，小心擦去盖子上的灰尘。又将手帕折叠成巴掌大的方块，将盖子掀开一条缝，垫上手帕，确保箱内空气流通。
  穆长风与周念平同时感到一种震撼，信上并未言明秦芠芊就在凌霄城，方芷莨事先不清楚任何情况。而且秦芠芊面容大变，又瘸了一条腿，可以说是面目全非。
  但方芷莨远远的一眼，显然已经认出了自己的母亲。
  这或许就是人们常说的母女连心，骨肉天性。
  林渊不明所以，道：“表姐，你在干什么？”
  方芷莨道：“箱子中有我最为珍爱的宝贝。”
  林渊道：“表姐的宝贝怎么在别人家的箱子里？”
  方芷莨笑着擦去眼泪，道：“赵琦呢，快去把人提来。”
  周念平自告奋勇：“我这就去。”
  林渊怕他亏待了赵琦，主动一块前去。过了一会儿，林渊亲自背着气息奄奄的赵琦进了石屋，正待把他放在石箱上，方芷莨立即挡在他面前。
  周念平一撸袖子，将赵琦拽到地上。
  林渊道：“你别这样，好歹也是个老人家，又受了伤，能经住你如此虐待吗？”
  “放心，他死不了的。师哥心里有数。”
  林渊道：“死不了也不能这样啊，铁打的身子也经不住这样折腾。”
  穆长风正待出言讥讽，见到周念平频频向自己使眼色，不得不忍住难听的言语。
  赵卓言蹲下身子，为赵琦输进大量灵力，轻唤一声：“弟弟。”
  赵琦缓缓睁开双眼，模模糊糊中看到一个光头和尚满含关切地望着自己，先是愣了一下。
  待看清了眼前之人，赵琦不顾肋骨钻心的剧痛，挣扎着爬起来，一掌拍了出去。
  赵卓言不躲不闪，有心挨他一掌。林渊怎忍心看他受伤，立即抓住赵琦的手，道：“自家兄弟，有话好好说，别见面就动手啊。”
  赵琦误以为林渊是赵锦龙，不由得心软，“你让到一边去，这是我和你爹之间的恩怨。”
  林渊笑着道：“前辈误会了，晚辈是林渊，他是我姨夫。锦龙大哥已经过世了。”
  “你说什么？”赵琦丝毫不因赵锦龙是仇人之子而幸灾乐祸，反而想起闵芬承受着丧子之痛，好生难过不安，“她身体不好，可熬得住？”
  周念平哈哈笑起来，“好一个毒手杀妻的痴情人啊。我突然想起一个戏本子，小叔子爱上了大嫂，明明很恶心人，在剧作家的手里，却成了赚足人热泪的千古绝唱，啊呸。”
  林渊道：“师哥能不能少说几句？不气死人不甘心？”
  周念平道：“他该死，他下毒害死了自己的结发之妻，天打雷劈也不为过。”
  林渊缓和了神色，看似苦口婆心地劝道：“师哥，你一向口无遮拦。表姐从前劝你的那些话全没放在心上。俗话说祸从口出，师弟真的担心你口舌招尤。”
  穆长风最忍受不了身边人的虚情假意，终于忍无可忍，寒着脸道：“林师哥，你听人讲话不听重点吗？‘毒手杀妻’四个字，是不是轻飘飘的毫无分量？他是赵师伯的亲弟弟又如何，你别贪心不足，已经拉拢了一个杀人犯，还想再拉拢一个？”
  林渊被戳破了心思，竟然脸不红心不慌，满口义正辞严：“我只希望他们能冰释前嫌，兄弟手足，打断骨头连着筋。我的力量微不足道，但是有多少力气就用多少，帮助他们和好。”
  穆长风倒吸一口凉气，越发觉得林渊陌生。
  周念平倒是对林渊颇为赞赏，暗中一扯穆长风的袖子，笑着打自己的嘴巴，“是我不好，是我错了，正经事要紧，你们继续。”
  穆长风道：“师哥别这样，你不能这样委屈自己。”
  “你别瞎说，我不委屈。”周念平真怕穆长风一怒之下和林渊翻脸，推着他离开了石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