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作者:命苦钢琴牲      更新:2022-12-05 20:21      字数:3992
  车景慢慢转醒,习惯性地摸向身旁的床单,上面还有余温,那人也刚起不久。
  今天有正事,车景没有再赖床,直接坐起了身,冷空气钻进身体里让她不禁发抖,就算在卧室呼气都有白雾。
  天又比昨天要冷了些。
  她立刻起身拉开衣柜,选好今天要穿的衣服并迅速换上,拉开窗帘外面是白茫茫一片。
  她雀跃地走出卧室,在厨房寻到了正在做早饭的祝卿。
  “外面下雪了。”她欣喜地从后面抱住祝卿,语气难掩激动。
  “我知道啦,那你今天要多穿一点,别冻着了。”祝卿笑着回应道。
  “穿可厚了,你摸。”车景向祝卿证明着。祝卿关小了火,转身摸了摸,确认衣服厚实便吻了吻车景:“去洗漱,再来吃早饭。”
  车景抱着祝卿又腻歪了两分钟,便去浴室洗漱。
  祝卿做了碗蛋炒饭,随后把昨晚剩下的菜热了热,就做了顿简单的早饭。
  车景也洗漱好了,上桌同祝卿一块吃饭。
  “你有什么要说的吗?”车景一边吃一边问道。“说什么。”祝卿愣了愣,生怕车景察觉到什么。
  “我要回家,你不担心么?”车景笑着说道。“你回自己家我担心什么?我相信你不会不要我的。”祝卿握住车景的手笑道。
  “还要记得把防滑链装上,开车速度不要太快。”祝卿嘱咐道。“知道啦。”车景扒着饭吃着。
  祝卿盯着车景好久,才开始慢慢吃起饭。
  两人都吃完饭之后,车景迅速化着妆,祝卿则收拾着碗筷。
  收拾完碗筷后祝卿便走出厨房,趁车景还在化妆,便把手机打开录像模式,架在玄关的鞋柜上,随后自己若无其事地走到车景身边看着那人。
  “今天怎么老盯着我。”车景一遍画着眉毛一边问。“看不够。”祝卿用调侃的语气轻快地说着。
  祝卿看着什么都不知情的车景,内心满是酸涩,甚至好几次张了张嘴,却又一个字说不出来。
  她知道只要她随便找个什么借口让车景留下,车景就一定会留下。
  但她不能。
  她能做的只有站在一边仔细地看着自己的爱人,试图把爱人的模样永远保存在自己的脑海里。
  车景画好了妆,看着失神的祝卿,疑惑地问道:“你今天怎么了?不舒服吗?”“嗯?没有啊。”祝卿缓过神来,把眼底的悲伤掩去。“你一个人在家能行吗?要不和我一起去?”车景提议道。
  她想给祝卿所有的安全感,尽管带祝卿回家很有可能会争吵起来,但是自己母亲已经松口了,或许还是会帮着自己说话。
  “不了,我在家里等你回来。”祝卿看着车景说道,“外面下着雪太冷了,再说也没给你父母准备伴手礼,空手拜年不合适。”
  车景盯着祝卿的眼睛,试图从里面找到什么。
  “好啦,过段时间等你父母真正接受我了我再和你一起去嘛。”祝卿笑着捧着车景的脸说道,“最近出了那样的事,你的伤养好没多久,你父母肯定还介意这事儿呢。”
  随后祝卿勾住车景的脖子在她的嘴角落下一吻。
  “那好吧,你一个人在家有事就给我发信息哦。千万千万不要给陌生人开门,如果是自称我熟人的人上门,你要打电话和我确认......”车景絮絮叨叨交代祝卿半天。
  “好啦,我又不是小孩,我就在家里乖乖等你回来,你不要担心我,大年初一多待一会,多陪一下父母。”祝卿温柔地嘱咐着。
  两人走到玄关,祝卿给车景戴上围巾,拨了拨车景额前的长发,踮起脚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我爱你,小景。”祝卿轻声表白道。
  “我也爱你。”车景捧住祝卿的脸浅吻了一下祝卿的唇。
  如同相处多年的爱侣一般,车景出门后时不时地望向祝卿,祝卿则倚在门框上含笑看着那人走进电梯。
  电梯门缓缓关上,祝卿也关上了房门。
  家里如同死一般寂静,她终于卸下所有伪装,崩溃地瘫坐在地上无声地痛哭。
  哭声压在喉咙里,越来越大,从小声抽泣变为放声痛哭。
  万念俱灰。
  回想着刚刚和车景相处着的细节,总觉得自己还可以做到更好,能完美的告别。
  可又怎么会真的完美呢,不告而别永远都不会是完美的。
  祝卿本可以用早安吻叫醒车景告诉她外面下了初雪,可以帮车景画眉,可以在车景涂口红前热吻叁分钟,甚至可以霸占车景再多一些时日。
  可她不敢,她怕再多看车景一样,就会没有勇气离开。
  你也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吧?
  骆骏锡那晚的话响在耳际。
  反正才在一起一年出头,有什么放不下的,要真的在一起叁五年,那才是真的难放手。
  对吧,祝卿,没什么好放不下的。
  早该预见今天的,所以没什么可难受的。
  车景能陪着自己度过了这样美好的一段日子,也没什么可遗憾的,至少余生有许多回忆可供自己怀念。
  但是这讨嫌的眼泪怎么就是擦不干呢。
  车景把车开出小区,一路上白茫茫一片,不过还好雪要比今天早上刚起床的时候小了很多。
  车景缓慢地开着车,年初一的道路空旷了许多,自己也不赶时间,平时个把小时的车因为天气原因开了将近两个多小时。
  她把车开进别墅区,缓缓停在自己家门口,从后备箱拿出自己早就准备好了的礼盒,随后拿钥匙打开了房门。
  车珉荃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是自己的女儿回来,立刻从沙发上起身走到门口:“回来了?”
  “嗯,妈,给你和爸买的。”车景换好鞋后提着补品进了客厅,车珉荃却是往车景身后看了看,确认没人后就关上了门。
  车景把补品放在茶几上,抖了抖身上的寒气,坐了下来。“开车来的?”车珉荃也在她身旁坐下询问道。“嗯,还好,路上不堵。”车景回答道。
  “雨雪天还是小心些,实在不行叫你唐叔开车送你。”车珉荃说道。“大年初一,让人家一家人团圆罢,开车也不费劲。”车景说道,“你们昨天年夜饭吃的什么?”
  “你没说要回家,就叫阿姨随便做了些对付了一下,今天妈亲自给你下厨,做你爱吃的带鱼。”车珉荃说道,“你今天晚饭在家里吃吧?现在都已经要中午了,再弄午饭有点来不及了。”
  “现在弄吧,我帮您一块,晚一些吃也没关系,早上吃了那么多现在也不饿。”车景起身准备帮车珉荃准备午饭。
  “急着回去吗?”车珉荃问。“她没有家人,一个人在家等我,我吃完饭再陪您聊会天就回家。”车景没什么好隐瞒的。
  “就这么喜欢她?”车珉荃脸色变得不是很愉快。“妈...”车景对车珉荃使着怀柔政策让了步,不想在年初一搞得全家不愉快。
  “不要在你爸面前提起她。”车珉荃最终也选择让步,不愿意在开年的时候家里闹腾。
  “知道了。”车景见车珉荃松口,便跟着进厨房帮忙做饭。
  看着车景从之前十指不沾阳春水到如今洗菜切菜都井井有条,车珉荃突然感到自己好像错过了很多可以去了解车景的机会。
  究竟是什么时候,母女两人从无话不说变成无话可说。
  仍记得车景小的时候也会拉着自己的手,和自己念叨许多学校里的事情,会说老师表扬了自己,哪个同学和自己闹了矛盾。
  车景读大学后,也会时不时的也会打电话回来,询问自己的近况。
  从那件事之后,一切都变了。
  一整个家里的关系如履薄冰,车景也再不和自己亲近,也有两叁年过年没有回家。
  车珉荃也有认真反省过,为何现在这个家变得不像家,自己的亲生骨肉与自己渐行渐远。
  还是错了吗?用着为她好的理由,做着让孩子难过的事情。
  车珉荃也想着和车景好好坐下,摊开把许多事情说清楚,于是车景试探自己的时候干硬地说上一句“随便你,我也不愿意再逼你。”
  算是这么多年来自己对于车景是同性恋这件事的一个让步。
  就算是同性恋,终究也是自己的女儿,她也不愿意放任车景和自己渐行渐远。
  但是让自己完全接受,还是需要一些时间的,更何况车景的父亲,肯定没有这么容易接受这件事。
  道阻且长。
  对于自己来说,她在内心深处是希望车景能够幸福,能够有个人可以依靠,要是祝卿能够担起这样的担子,她也能够默许。
  可是最近出了这样的事情,自己又该怎么去相信这样一个女人。
  难道仅仅就凭车景为祝卿说的那些好话,自己就能够彻底信任祝卿能够让自己的女儿幸福么。
  “妈,想什么呢。”车景看着失神的母亲问了句。“啊...没什么。”车珉荃回过神来说道。
  车景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有把话说出口。
  娘俩在做饭的时候,门口响起了开门声,骆骏锡抖掉身上的雪,换了鞋走进屋内。
  路过厨房看见正在忙活的娘儿俩,也就轻飘飘地说了句“回来了”便一头扎进了书房。
  或许盛大的节日都有这样的魔力,让一家人都心照不宣地选择各退一步,守护好表面的风平浪静。
  “你爸今天心情应该不错,等会...”“知道了妈,过年不会闹不愉快的。”车景向车珉荃做着保证。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一家人整整齐齐地坐在一起吃饭。
  饭桌上车珉荃和车景时不时地说话,骆骏锡则安静地吃着饭一言不发,车景也没主动和骆骏锡说话,答应了母亲不会在年初一吵架。
  就这么安稳地吃完了一顿饭,车景坐在沙发上,骆骏锡走过来问道:“等一下是住家里还是回自己家?”
  “回自己家。”车景答。
  骆骏锡冷笑两声,扔下一句“随你”便再次走进了书房。
  车景觉得莫名其妙,车珉荃听见父女俩的交流声音也从厨房走了出来,生怕两人吵起来。
  看见两人并没有吵架,则把心放回了肚子。
  娘俩又聊了会,车景看了看时间,起身准备回家,怕太晚了夜路不好开。
  “妈年纪大了,你也时不时回来陪妈说说话。”车珉荃没有挽留车景,起身送车景出门。
  “好的妈,知道了。”车景答应道,便和母亲告别离开了家。
  她坐进车里,拿起手机准备给祝卿打电话,也不知道那人一个人在家怎么样。
  电话没接通,车景只当祝卿或许是在洗澡没多想便挂掉了电话,启动车子朝自己家驶去。
  年初一的候车室也很热闹,大多都是赶回家过年的人,天气再冷也冻不住人们想要回家过年的热情。
  而这么多人里面,有一个人没有目的地,也没有家,隔绝了所有的欢笑与热闹。
  祝卿坐在闹哄哄的候车室里,看着手机亮起再到熄灭,耳边传来检票的广播,她提上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向检票口。
  票是随便买的,哪一站的票没有售罄,就上哪一辆列车。
  大年初一,江市迎来初雪,刺骨的寒风将女人的头发吹乱。
  叁十二岁的祝卿拍了拍落在肩上的薄雪,踏上一辆开往陌生城市的列车,开始了下半生的漂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