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你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顿了一会，大脑才重新运作，最后的记忆是昨夜意识消散之际，朦胧中萧逸那双苍绿色的瞳孔深情而炙热地望着你，瞳仁中映着你沉浸于爱欲中失神的表情。
  那样子有些淫乱过头了，你捂脸。
  耳根通红地想到，昨夜做到意识模糊，完全忘记了当时自己同萧逸是在室外，你肆无忌惮地喘息萧逸一点儿没拦，那坏男人还会使坏地往更深处顶弄。
  就算没人靠近花园……
  你凶狠地侧过头看向身边的位置，手掌无力地拍了拍不平整的床单，没什么温度了。
  你的眼神锐利起来——可疑，萧逸可不是为了避嫌特意溜走的性格，至少在你睡着的时候，他一定不会。
  撑起身子下床，赤脚踩在松软的地毯上，小腿肌肉微微抽动，腿根遗有粘腻湿润，随着重力，深处未被清理干净的液体涌动流淌，仿佛触摸般由内而外的滑过你的身体。
  扶着床柱才勉强稳住身子，腰部隐隐作痛，心里对异世界成年男性身体素质和性欲说不出的敬意。
  唔，再这样下去自己的身体要先吃不消了。
  担忧之余，你稍微回想，觉得昨夜自己同萧逸的情欲被点燃的蹊跷，低头看看手心，已经结痂的伤口还能隐隐感受到灼热。
  萧逸舔舐过后那奇异感觉实在飘忽，你能感觉到一股温暖流入体内，其中包裹了阵阵灼热，麻痹神经、拉扯欲望，将你往名为萧逸的沼泽中吞噬。联想到那猩红的瞳仁，以你对这个世界不算多的了解，唯一能得出的结论便是，萧逸是……血族？
  但他为何只是一只瞳孔变红？你踌躇想着等会找到萧逸是否要问一下。
  总觉得这是他不愿说的隐私……等等，他不会以为你醒了要问他，连夜跑了吧？
  你忙找了件宽大的外衣，尽力将自己裹住，看了看镜子里的身体，确定那些殷红色情的痕迹都被遮在了衣料下，骂骂咧咧地推门而出。
  走到二楼的转角半旋楼梯处，你扶着实木扶手往下看，就见站在一楼会客厅的萧逸和周严，二人俨然一副对峙的模样。
  听到你的脚步声，萧逸和周严抬头望你，前者看到你鬼鬼祟祟冒出的半个脑袋，觉得实在是可爱，不自觉的勾起嘴角，眼中流露出温柔；后者依旧是表情淡淡，眼神扫过你后点头示意。
  你冲着周严点头，看二人颇为严肃的模样，觉得这气氛不太妙，但也无法转身溜走，摸了摸鼻子，认命地下楼走到二人面前。
  你才站定，周严便开口：“小姐，今日便是月圆之夜了，陆先生让我接您过去。”
  “唉？”你十分惊讶，原以为身为人类的自己是不需要出席血月之夜的。
  看着周严表情严肃，你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下意识望向萧逸。
  对方表情恢复严肃，抬起手中的信筒示意，“临时接到了新的委托，恐怕不能时刻在你身边了。”
  那是专门用来存放委托信的信筒，已经拆封。
  信筒中应该装着陆沉给萧逸的新委托，恐怕萧逸接到的委托是极其重要的事情，甚至很大概率陆沉也刚刚得知这个事件，否则他是不会让你冒着危险在血夜露面的。
  就算再怎么隐藏，血族始终受到血液的吸引，更何况是人类的血液，现有的形势之下，除了努力过活的普通种族还未能察觉世道的变化，那些身处于权利旋涡中惴惴不安的所谓贵族，谁不将你列为猎物。你不出现，他也能少点麻烦事。
  你皱眉，突发状况让你一时间还捋不清头绪，紧急调动大脑，不谈其他因素，你知道自己是可以不管死活的棋子，但将自己留在手里一定是好过落入其他血族手中的，至少还能当做储备血袋来用。这段时间你是这么推测陆沉的想法的，因此你想当然的以为自己能安稳地苟在他的宅子里。
  你很难想象是什么样的事情能让陆沉打乱原定的计划。
  零碎的线索拼凑不出整个事情的全貌，眼看萧逸那边已经准备启程，你放弃思考。
  确实是要紧的委托，只是他动身之前还不忘将你拉到餐桌前，“你起床之后还没吃东西，刚才让厨房的人做些。”
  萧逸表现的亲密又自然，周严就在你身旁，你下意识摸了摸鼻尖。
  居高临下的视角，你脖颈那些缠绵过后留下的殷红的吻痕一览无余。
  萧逸凑近你，握住你凑在鼻尖的手，说道：“小姐，心虚都写脸上了。”
  声音不高，但足够周严听清，他还加重“小姐”二字，将自己与周严摆在同一位置，更显得你们二人关系微妙，你霎时红了脸，尽管正主陆沉不在，但你仍有种被捉奸的感觉，又想摸着鼻子的手停在半空不上不下，你坐在餐桌旁，整个人拘谨得仿佛第一次上桌吃饭。
  这模样不知是那里戳中了萧逸，他轻笑，可惜陆沉本人并不在场，令人遗憾。
  萧逸很快出发，你虽然担忧，但也确实帮不了他，横竖不能饿肚子，桌上摆的都是你爱吃的，索性坐在餐桌前开吃，你拿着叉子往嘴里塞沾满酱汁肉块，歪头瞥见往花园去的周严，又往宅子的高墙处望。
  景色被墙体遮挡，只能看到湛蓝的天空和被风吹晃的树丛。
  *
  马车行驶过热闹的集市，尽管因为血月的原因加强戒严，但普罗大众只道是血族的富有仪式感的家族聚会，浑然不觉上层权利争夺者们之间的暗流涌动，日常依旧是过活自己的生活，因此马车外是热闹的市井氛围，你不觉得奇怪。
  鼓着腮帮子叹息，作为一直以来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你而言，“乱世”二字实在太过陌生和抽象。你从不曾想过自己会与这两个字有关系，而现在，即便你知情不多，但权力之争，又怎么会天下太平？战争将要打响，战乱将要开始，即使没真实的见过，也知道这座热闹的大陆即将民不聊生。
  听着窗外高昂的叫卖和熙攘的声音，摸着车内壁，你不由得叹了口气，这辆于喧闹中徐徐驶过的马车，到底隔绝了什么？
  无言，你不过也只是个庆幸自己有大腿可抱的棋子而已。
  忧思烦乱，路上你半寐歇息，车身停止晃动便睁开了双眼。
  陆沉就在大门处迎你，“算算时间也快到了，所以出来接你。”
  说完，他盯着你的脖颈处看，你心虚得紧，缩着脖子不敢直视他，被他笑眯眯搂上腰。
  脑袋上头陆沉的声音可以用愉悦来形容，“有好好吃饭呢，兔子小姐对本人安排的食物口味还满意吗？。”
  很满意，肚子上添的一圈肉就是最好的证据。
  陆沉眼神热切，你不自然地理了理没什么意义的领子，笑脸相迎，夸张说道：“特别满意，我狂吃。”
  紧靠着陆沉，对方高大的身躯将你包围，不知是否是太久没有见面，此刻竟觉得男人瘦了，你下意识看向他的侧脸，本就分明的下颌线稍微消瘦一些便很明显。
  陆沉感受到你的视线后浅笑，而后着看向你，“怎么了？”
  “你没有好好吃饭哦。”
  “是啊，兔子小姐不在，饭都不香了。”
  “总算可以享受美食了。”
  ？什么美食？谁是美食？
  “我会监督你好好吃饭的！”你义正言辞点头道。
  *
  走在相当华丽庄园的庄园中，你不自觉的紧贴着陆沉，下意识的信任让陆沉心情很好，他边走边给你介绍着庄园中的建筑。
  你们的目的是庄园中最高且是最中央的一座楼，进入后顺着旋转楼梯到达顶层，那里是仿佛露天剧院般设计，空旷的圆形大厅陈列着餐桌，侍者正陆续将琳琅满目的食物摆在上面，虽然是露天顶层，但实际上在周围一圈还有一层带有看台的房间。
  陆沉现在与陆霆的关系如何你不清楚，但从他将你带到其中一间房得以看出，至少现在，二人面上依旧是亲密的上下属、叔侄关系。
  血月是夜晚的狂欢，陆沉将作为陆霆的拥护者参与，血族长老明面上掌权，不过已经许久不曾露面了，此次再不出现，所有人都会默认陆霆就是下一任家主。当然，不到最后一刻，就还会有人觊觎家主这个位置，不知这局面是不是陆沉想看到的……或许是减少防备心的捧杀策略？
  你摸不透陆沉的心思，他看起来并不想成为统治者，就比如现在——他站在看台看着圆厅中正在举杯攀谈的零星血族，眼神中不是上位者的掌控，而是一种……怜悯。
  他如雕塑一般屹立，用慈悲的目光俯视道貌岸然的同类和甘愿当做食物的种族，悲怜的眼神中却什么也不曾装下。
  这样的情绪很快被敲门声打断，侍者请他去往大厅。
  他看向侍者的瞬间，眼神中又充满了那种容易被人看透的、精明的、对权力的向往。
  你竖着耳朵听了一会侍者同陆沉交代事项，知道自己暂时不需要出席便趴回看台，与之前在娼馆的感觉不同，这一次处在不需要被人端详的位置，你学着陆沉的样子去看楼下聚集的人群，虽然没见过21世纪的上流聚会，但现在所见与曾经所闻也没什么不同嘛。
  果然，不管是那个世界，都是越来越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