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千禾从来没有跟人家说过，自己好像说不出口，就算是知道感情无法控制，但也能想象到别人听到这些事的表情，大多都会觉得不堪和嫌弃，可今天就是忍不住了，而千烟是最了解的那一个——千烟很聪明，早就看出来了千禾对莫千澈的感情不同，只是一直不敢确认也不敢问而已，后来听她说了，也像是没那么难接受。
  每个人对感情的直观感受不同，有人能倾尽所有就为了对方的一次回眸，有人终生孤独只因为心里藏着一个人，有人也很理智和克制，不会在感情里失去自我，可是这样的人也太少了，大多都是前者，爱的轰轰烈烈也心甘情愿。
  “你这是在用别人的说法来压抑自己，明知道事实跟别人想象的不同，你为什么一定要用那样的思维来对待自己？”千烟舔了舔后槽牙，眉峰高高的隆起，“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你还能不知道么？”
  “你在娱乐圈应该最能懂，有些时候真相并不重要，别人说的到最后就是真的，制造一个谣言永远比辟谣简单，到最后真相才是被人质疑的。”千禾淡淡的开口，“我知道我跟他没有任何血缘，但是实际上我也是在莫家长大的，是所有人眼里的二小姐，我跟他之间就是违背了所有的道德伦理。”
  “噢。”千烟掀唇，嗤笑了一声，“你也知道真相才是被质疑的？”
  “……”
  “那你知道真相，为什么还要被那些人带跑偏了？我确实是对这样的事情有比较多的感受，但是人家说我是个花瓶我就是了？我顶多承认那些资源是温南给我的，他是我老公给我资源我干嘛不要，人要创造不可能也得有机会不是？”千烟有理有据的，“而且，退一万步讲，谁还没爱过一个人渣？在一段感情里付出了自己所有的爱那不叫脏——”
  她顿了一下，又砸了砸嘴，“也不是，我也不是说千澈是人渣……但是他确实好像也挺渣的，可是……你也不差……”
  千禾：“……”
  这人说话也太直接了吧。
  她幽幽的看了千烟一眼，面前的女人表情变了变，讪讪的笑了笑，“我的意思是，感情是你们两个之间的事情，没有违背什么道德，那就没有，你为什么非要逼着自己去承认那些莫须有的事情呢？二十多年的感情，放下当真觉得简单？我不是鼓励人要好了伤疤忘了疼，只是知道千澈不会再让你疼一次了。”
  比起裴母对千禾说的那些话，千烟更觉得千禾这样的态度让人生气，她明知道那些话伤人，还要逼着自己往利刃上面撞，非得看着自己皮开肉绽才开心。
  也正是因为裴母的那一番话，千烟才明白，裴景跟千禾真的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要担起来的责任不仅仅是保护一方平安，还有孝顺，即便是这件事情裴景可能并不知情，但是在他知道了之后，也无从选择。
  千禾抿唇，搅拌了一下自己的咖啡，看着转动的水面眸色微沉，“都三十岁的人了，总得实际一点，这个年纪了还做什么不切实际的梦？而且那些错，犯一次就够了。”
  她不想再一次撞得头破血流，无法收场。
  “可——”千烟张了张嘴，看着千禾低垂的眉眼，到底没有把话说完。
  可有人叛逆期就是来的特别晚，因为在曾经的感情里忘了奋不顾身，所以后来总是想要弥补，在爱情面前，总有人是冲动的，跟年纪无关。
  “我不想知道他会不会再让我疼一次，跟我没有关系。”千禾抬起头，依旧嘴硬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内心，“这次回来我是为了爷爷，希望他能安享晚年，也想再见家里的人一面，但是要说什么爱情不爱情的……算了吧，干嘛还要再闹一次呢。”
  “……”
  “安稳真的很重要。”千禾扯着嘴角笑了笑，眸光都黯淡了下去，“这么几年来，我工作里得到了经验就是这个。”
  躁动不安的爱情跟平静安稳的生活，千禾现在更愿意选择后者，前者她已经不敢想了，就算是现在她对莫千澈还有感情还有牵挂，就算是那些恩怨都在爆炸中一笔勾销，就算是她知道分别谁都有错……可就是因为大家都有错，所以才不能再出现第二次了，她不想再一次的看到所有人为他们的行为而买单。
  爷爷的病，或许就是因她而起。
  千烟看到过千禾眼里闪烁着光芒，看到过她眼里藏着银河，但是现在却都一点点的黯淡下去了，像是一潭死水。
  当爱破灭，当希望跌落，那个爱你的人都不知道怎么坚持了的时候，世界才是真的黑暗了。
  ……
  ——
  千禾跟千烟聊了一上午，吃午饭的时候千烟接到了两通温南的电话，电话那头应该还有青时如初在说些什么，千烟的笑里都是温柔甜蜜，跟他们说的话的声音绵软轻柔，倒是像极了一个贤妻良母。
  “游乐场？”在千烟挂了电话之后，千禾才冲她挑了挑眉，刚听到她说下次带他们过来玩儿——这人连小孩子都骗，下次得是啥时候了？
  “对，问我在哪儿，然后就嚷嚷着想去游乐场。”千烟夹了块青菜，“我这今天的时间空出来都是因为温南推了我两个通告，不然的话我还空不出来什么时间呢，根本没空带他们去——”
  说着，她突然看向了千禾，“诶，你带他们去呗，如初可念叨你了。”
  “……”千禾无语了一下，“你是亲妈吗？我怎么总是觉得你老想把孩子给送走？”
  “我有吗？我没有。”千烟哼哼了声，“一句话带不带？陪陪你儿子女儿又不会少一块肉，而且你都很少回来……”
  “好好好行行行，我带，那也得我有空吧？”千禾看在青时如初那么可爱的份上勉强答应了，“但是俩都给我，太残忍了吧？”
  “……不一定，温家小公主，温南可能舍不得给你，你估计只能带着青时去。”千烟太了解温先生那个性子了，把女儿宝贝的跟什么似的，幸好儿子有做哥哥和做男子汉的自觉，不然的话房顶都能给他掀了，偏心的太明显。
  千烟无奈的摇摇头，“可怜青时才两岁就被要求做了男子汉，而如初最好是做一辈子的小女孩儿千万不要长大，所以你带青时出去，温先生会觉得可以，就当是让青时出去到处看看，但是带如初，温先生会怕你把女儿弄丢了，要么派一堆保镖跟着，要么就单独营业。”
  千禾：“……”
  她还挺相信温南能做出来这种事情的，毕竟这个男人偶尔发的一条朋友圈里，几乎都是如初，最多就看到个青时的衣角，或者不小心入镜……
  “行吧，那到时候我带青时出去玩儿。”千禾答应了下来。
  千烟笑眯眯的给她夹了块红烧肉，非常谄媚，“你真好，啵啵~”
  “别恶心我。”千禾一脸嫌弃，话音刚落，自己手机就响了一声，瞥了一眼又是一个陌生号码，发的短信过来。
  千禾迟疑了一下，才放下筷子打开了手机，快速的浏览了一遍。
  【千禾，我希望你能理解一个做妈妈的心情，我没有恶意，只是想要裴景找个清白干净的姑娘，难道有错吗？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喜欢你，长的确实很漂亮，但是如果知道你的身世那么复杂的话，我不会答应让裴景过多的去注意你，你们确实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有钱，有权，又有地位，想要的东西都能有，别人也不敢招惹你，但是我们裴家也没做错过任何事情，只不过就是想要找个称心如意的儿媳妇而已。
  我知道你们现在的人思想比较开放，就算是你谈过恋爱也没什么，但是交付自己是一件大事情，怎么能这么不自爱？婚姻怎么能当儿戏？你当初订了婚，又悔婚，甚至还打掉了孩子，我也担心这样的事情在裴景身上重演，他是个死心眼，等事情发生了我再拦也来不及了，好在你们现在分手了，那你就跟他彻底划清界限，好吗？算是阿姨求你，你不要跟他有任何牵扯了。】
  千禾面无表情的看完了这些话，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原来脑补真的是每个人的本能，裴母就靠着自己一知半解就掰扯出了这么多大道理，还振振有词的，说的像她身在其中什么都经历过一样。
  “怎么了？”千烟咬着筷子，看千禾表情不对多问了一句。
  千禾直接把手机递给了她，千烟拧着眉头，越看表情越复杂，刚看完另一条短信又发了进来。
  【我们对儿媳妇的要求并不高，不要什么大富大贵的，也不是说不能谈恋爱，谈过恋爱没关系，但是不自爱的女人我们坚决不会接受的，更何况你订过婚，这样跟二婚有什么差别？所以，我们裴家不能接受你，请你务必跟裴景划清界限。】
  千烟看完气笑了，“这什么霸道总裁语气？裴景妈妈怎么是这样的人？”
  “不知道，爱子心切吧，能理解。”比起千烟，千禾反而显得淡漠了许多。
  早上电话中午短信，也不知道她晚上还能干什么，千禾完全没想过事情会演变撑这样，果然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结婚是两个家庭的事情，一旦长辈插手了，简单的事情也会变得复杂很多。
  “你还能理解？”千烟直接伸手贴在了千禾的额头上，“没发烧吧你？你不这样的啊。”
  千禾打掉了她的手，想解释，但是又不知道自己能解释什么，这样的事情超过了她的预料，自己现在也就没了反应的能力，只想要顺其自然，甚至，或许这样裴景能放下的更快一些，她也就能少点儿愧疚。
  “订过婚就是二婚了？民政局都气哭了。”千烟没好气的把手机塞回了她手里。
  千禾耸耸肩，把手机放到了一旁，没有回消息，反而拍了拍千烟的手背，“吃饭吧。”
  她不想回，也不知道怎么回应那些话，怎么说都觉得不对，轻了对不起自己，重了对方是裴景的妈妈，横竖不知道怎么办，那不如就置之不理，有些时候逃避真的是解决问题的唯一方法。
  只是关了手机之后，这一顿饭千禾吃起来还是味同嚼蜡，喉头都像是泛着苦涩一样，原本还算是不错的心情都因为这两条消息让两个人都变了脸色，阴郁的吃完了一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