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萧哲要激怒老a，让他失去理智，放松防备。
  而这番话的确正中老a的怒点！
  他愣了下，随即咆哮一声，拔出匕首朝着夜萧哲肩颈又狠狠扎下去！
  夜萧哲没有躲，而是趁着他用尽全力扎下来时，双手使出浑身解数扣住了他握控制器的手臂——几乎在同一时间，一声枪响划破寒冷寂静的雨幕，老a弯下来行凶的身姿猝然一抖，面色僵死。
  雨幕中，夜萧哲看到了脑浆迸出划过天际的一幕，而他手里，扣着从老a掌心夺来的控制器。
  时间仿佛被定格，老a喉咙处发出野兽哀鸣般的低吼，大量的血从嘴角流出，浓腻的扯不断。
  夜萧哲身受重伤，气若游丝，拼尽最后一丝力将朝着自己倒下来的恶魔，伸手推开。
  佝偻的身姿仰倒下去，溅起一片水花。
  无数人冲上来，呼喊着夜萧哲的名字，让他振作。
  可他……真的撑不住了。
  眼皮越来越沉，他看到半空中淋雨的女儿被慢慢放下，看到女儿被抱到他的面前。
  他好像笑了，又好像没笑出来。
  他抬了抬手，但到底有没有触摸到女儿，不知。
  他甚至都不晓得，他的宝贝到底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
  手指无力地垂下，脑袋摇晃着倒向一边。
  夜萧哲的世界，一片黑暗。
  ————
  十个月后。
  随着一声婴儿啼哭划破夜空，精疲力尽的苏甜甜终于舒了一口气。
  这个老四生的，比当年生三胞胎姐姐还要辛苦。
  医生抱着包好的婴儿靠近她的脸，柔声含笑说：“恭喜，是个小子。”
  苏甜甜看着皱巴巴的儿子，嘴角扯了扯，“谢谢……”
  “谢我们做什么，应该谢你自己。”
  另一名医生补充，“还有孩子爸爸！”
  大家都笑起来。
  外间，一干人等全都候着。
  得知母子平安，大家立刻松了口气。
  点点跟圆圆看到大人们奔走相告，明白过来，互相看了眼说：“我们有弟弟了？”
  “应该是吧……”圆圆皱皱鼻尖儿，嫌弃地道，“可我不喜欢弟弟，我想要个妹妹呢。”
  点点却说：“我有妹妹了，我觉得有个弟弟挺好的。”
  “哼！你当然觉得好！我又没有妹妹！”
  明雅见两个小姑娘还吵起来，立刻安抚：“好啦，赶紧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姐姐吧，她肯定也等着急了。”
  姐妹俩闻言立刻跑开，保镖跟阿姨连忙跟上。
  病房门推开，点点圆圆扑到床边，看着平躺在床的姐姐，叽叽喳喳地道：“我们有弟弟了！是个弟弟！”
  “我想要妹妹呢，可惜是个弟弟……”
  “要么，你让妈妈再生个妹妹呗。”
  圈圈听着两个妹妹的话，略显苍白的小脸露出不赞成的神色，“怀宝宝好辛苦的，妈妈有四个宝贝，已经够了，弟弟就弟弟吧。”
  明雅跟在后面，跟着大外孙女儿说出的话，心头分外感动。
  快一年了，小丫头还没有完全恢复，依然要每天练习复健，重新学走路和各项精细动作。
  可纵然这样，她从未有过抱怨，还总时不时地安慰他们这些大人。
  这么懂事的孩子，老天爷一定不舍得让她的人生就这样耽误掉。
  苏甜甜产后可以下床了，便带着出生不久的小儿子去看夜萧哲。
  十个月了，他依然昏迷不醒。
  医生说，因为伤势太重，抢救过程中曾一度心脏停摆，虽然后来抢回一命，但因为大脑缺氧，身体各脏器均有不同程度的受损，所以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来，没人说得清。
  也许三五个月，也许三五年，也可能……一辈子。
  而今，三五个月已然过去，他全然没有半分要苏醒的样子。
  接下来，可能就是三五年甚至一辈子的漫长等待了。
  苏甜甜坐在轮椅上，怀里抱着吃饱安睡的小儿子。
  轮椅停在床边，她看了看依然昏迷着的男人，看着他山峦般深邃挺立的五官，眼眶忍不住一阵灼热。
  “儿子出生了，我带着他来看看你。”
  “当初怀孕，我本来不想生的，你非要我生下来，说是从未见过我十月怀胎的样子，想亲自参与其中，感受孩子一天天成长的过程……”
  “可终究，你又缺席了。”
  她一边说话，一边将襁褓中的小儿子轻轻放到了床边，又把他的大掌缓缓抬起，搁在儿子身上。
  “来，给你抱抱他……刚生下来时皱巴巴的，都看不出像谁，这才两三天的功夫，眉眼渐渐瞧着就随你的样子了。”
  病房里安安静静，苏甜甜低声温婉地诉说着，嘴角带着静谧的笑。
  男人的手被她强行安放在儿子小小的身体上，襁褓中的小家伙好像冥冥之中感应到什么，原本安睡的小脸突然皱巴起来，然后小身子就撑啊撑，黑溜溜的眼睛缓缓睁开。
  苏甜甜看着儿子可爱的小模样儿，靠近了逗着他，又柔声解说：“宝贝，我们来看爸爸了……这是爸爸。”
  “爸爸是个大懒猪，睡了好久好久，你跟爸爸讲，让他快点醒来，陪你玩，好不好？”
  小家伙自然是听不懂的，但他又好像听懂了什么，一双小小的手脚不停地动弹，蹬来蹬去。
  苏甜甜盯着儿子，都没看向床头那边。
  突然，搁在儿子身上的大掌似乎抖动了下。
  她瞥见，起初以为是眼花，又或者是儿子触碰所致。
  可下一秒，中指又极轻微地抬了抬，像是触电般的抽搐一样。
  心跳骤然加快，她倏然抬头看向男人，眼眸瞪到最大，屏气凝神……
  他要醒了吗？
  昏睡了十个月，终于要醒了？
  她定定地盯着那张脸，静静地等待，终于，又过了会儿，那双铺盖在眼窝上的睫毛，也微微颤抖起来，眼球明显梭动着。
  “林哲！”苏甜甜激动极了，扑上前去喊了声。
  孩子突然哭起来，她吓了一跳，忙把小家伙抱起，同时又喜又惊，“宝贝，爸爸醒了，他醒了！”
  等她再次看过去，夜萧哲果然已经睁开眼睛了。
  只是，他双目无神地盯着天花板，好像眼睛醒了意识还没清醒，有点呆滞木讷的神态。
  苏甜甜抱着儿子，手忙脚乱，都忘了要按铃，转头大喊：“医生！医生！他醒了！医生！”
  很快，病房门被撞开，医护人员呼啦啦进来一群。
  明雅知道女儿带着孩子来看爸爸，也正好过来，刚到走廊外听说人醒了，也赶紧进来。
  “妈！他醒了！终于醒了！”苏甜甜看到母亲，喜极而泣地分享好消息。
  明雅接过她怀里的宝宝，脸上带着笑意和激动，安抚：“你别太兴奋，身体要紧，先让医生检查。”
  “嗯嗯……”
  苏甜甜把轮椅退后了些，让医生们给夜萧哲好好做检查。
  好一番功夫过去，医生收起器械，转过身来，面色带喜。
  “人醒了，情况稳定，很不容易了，恭喜恭喜！”
  苏甜甜看看医生，又看看病床上的男人，高兴的不知说什么好。
  夜萧哲这会儿醒清楚了，脸庞转过来，朝向着苏甜甜的方向。
  因为昏迷太久，他现在想说话都有心无力，只能用眼神传达意思。
  苏甜甜又上前，他的手抬起，两人很默契地紧紧握住。
  明雅把怀里的宝宝又送上前来。
  苏甜甜接过，一边笑一边抹眼泪，而后振作：“你看，这是老四，是个儿子。”
  夜萧哲动了动嘴巴，好艰难，发出模糊不清的音。
  苏甜甜起初没听清，靠近听了几遍，才听到他说的是“你……辛苦了……”
  眼泪汹涌而下，她连连摇头，“我没事……我就怕，怕你醒不过来，你醒了，一切都好了。”
  夜萧哲微微点头，视线转开，在屋子里搜寻。
  苏甜甜明白他的心思，连忙回头，却见母亲已经出去了。
  “你想看女儿们是不是？我妈肯定去叫了，一会儿就来！”
  “你放心，圈圈也好。只是那个老a给她用了一种特制的迷药，她神经受损，也昏睡了好久，醒来后行动有些不便，医生说，可能需要一两年的复健，才能恢复到从前的样子。”
  其实这已经很难了。
  但对苏甜甜来说，只要都还活着，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话音落下不久，外面走廊传来孩子们叽叽喳喳的说话声。
  而后，病房门被推开，点点圆圆冲进来，兴奋大喊：“爸爸！爸爸你醒了！”
  明雅推着圈圈跟在后面。
  看到孩子们，夜萧哲的脸色又恢复不少，眸底也有了光亮。
  “爸爸，你真是头大懒猪啊……睡了好久好久……”
  “是啊！你看，弟弟都出生了，你才醒来……”
  “爸爸，你好久没有陪我们玩儿了，等你快点好起来，我要坐飞机……”
  “我要跳舞！爸爸给我当舞伴！”
  “爸爸比你高这么多，怎么当舞伴啊！”
  “我不管，就是要……”
  “你不讲道理。”
  “你才是！”
  姐妹仨和睦不到十分钟，又开始互相掐上了。
  而躺在妈妈怀里的小弟弟也不甘示弱，大概是嫌姐姐们太吵了，小嘴一张，惊天动地地嚎起来。
  安静了快一年的病房，突然间热热闹闹，充满了浓浓的生活气息。
  夜萧哲看着一屋子的热闹，深感老天爷待他不薄。
  往后余生，这里，就是他的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