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甜甜刚转身，就见走廊尽头的电梯门打开，夜萧哲坐在轮椅上上来了。
  “甜甜……”
  两人目光对上，苏甜甜面色冷沉，不想回应。
  夜萧哲落寞地收回视线，心里惦记着另两个女儿，知道她现在气自己，肯定不会搭理，便默默地从她身旁经过。
  苏甜甜眼含热泪，胸中又气又急，又怒又悔，愤愤地转身盯着他走开的背影，双手紧握成拳。
  明雅本不知道他们从医院回来的路上还遭遇了车祸，直到看见夜萧哲手上的血，吃了一惊。
  “怎么回事？你也受伤了？”
  男人瞥了眼自己的手，怕吓着孩子，立刻把手往衣袖里藏了下。
  “没事，回来时出了点意外，皮外伤。”
  明雅再度吃惊，“意外？出车祸了？”
  “嗯……”
  夜萧哲瞧着床上惊魂未定的二女儿跟三女儿，伸出另一只完好的手，轻轻抚过两个小丫头。
  “爸爸……”
  下一秒，姐妹俩哭着扑上来，把夜萧哲的轮椅都冲的往后晃了晃。
  明雅见女儿杵在门口，起身出去，询问事情经过。
  房间里，只剩下父女三人。
  这一天，夜萧哲过得同样起伏跌宕。
  从得知消息接回孩子们，再到苏甜甜被人挟持，赵春芳当众惨死，然后得知苏甜甜再孕，而后车祸，女儿被劫走——
  他这一生，经历的磨难无数。
  可都不如这一天带给他的冲击强烈。
  此时，紧紧怀抱着女儿，浓浓的歉疚之情涤荡在心间，催使着灼热的液体再也隐忍不住，潸然泪下。
  “宝贝……对不起，爸爸没有保护好你们……”他把头埋在女儿小小温暖的颈间，低哑的嗓音颤抖的厉害。
  苏甜甜在门口看到这一幕，先前还恨得痛心疾首，就差把他剁了喂狗，可转眼又心软起来，竟觉得这样的他格外可怜，仿佛一个需要安慰的孩子。
  明雅看着女儿的反应，原本到了嘴边的劝解又打住了。
  都是过来人，都曾真心诚意地爱过人，她知道女儿是真的陷进去了——即便恨，即便怨，即便悔，也还是会心软，会舍不得。
  所以，不需要她说什么了。
  手机响起，苏甜甜惊了一跳，忙抹了泪转身去接电话。
  夜萧哲担心是不是有什么消息了，闻声回头看了眼，安慰着拍了拍怀里的孩子们，把她们放下。
  明雅见他慌张，赶紧解释：“是书怡的电话。”
  言外之意，不是绑匪的，不用着急慌张。
  夜萧哲又放松了些，看向明雅，诚挚地道：“害您受惊了，您没受伤吧？”
  “我没事，你们不怪我没照看好孩子就很好了。”
  夜萧哲道：“这怎么会怪您？那些人早就计划好的，连这么多保镖都不能阻止……”
  “嗯，现在当务之急，是营救圈圈——你有什么消息吗？”
  男人疲倦地摇头：“还没有……警方查到可疑车辆，但他们极其狡猾，数次换车，还专门挑在监控盲区，现在排查范围很大，可能需要点时间。”
  明雅眼眶红红，一想到外孙女儿被抓走了，生死未卜，眼泪便止不住。
  “甜甜心里难受，对你的态度也……你别介意，也不要怪她。当初生她们，她差点命都没了，所以一直把孩子们看得珍贵，她宁愿自己多受几倍的苦和难，也不想孩子们有丝毫意外。”担心两人因为孩子的失踪而闹掰，明雅难得多跟夜萧哲说了几句，意图他们缓和关系。
  夜萧哲心事重重，乍一听明雅的话，骤然抬眼：“差点命都没了？什么意思？”
  明雅解释道：“女人生孩子，都是鬼门关走一遭，何况她怀的是三个，怀孕有多辛苦我就不说了，到了生产时，即便医生早早就确定了手术方案，可还是挡不住突发情况。她产后大出血，输了一千多毫升的血才保住命的。三个孩子千难万险怀到了八个多月，生下来依然小的可怜，在保温箱呆了不少时日。”
  回想女儿当初生产的一幕，明雅仍觉得心疼怜惜。
  那段时间，她既要操心女儿，还要操心三条脆弱的小生命，那也是她不敢深思回想的一段岁月。
  夜萧哲听完，下意识转头看向门口，眸光再度歉疚起来。
  难怪，她知道再次怀孕的消息后，第一反应就是不想要这个孩子。
  他知道女人怀孕辛苦，却不知，原来当初生三胞胎，这么惊险。
  “阿姨，谢谢您告诉我这些，否则，我又要做出追悔莫及的事了。”短暂思量，夜萧哲沉沉启声。
  明雅不解：“什么意思？”
  “甜甜在公司晕倒，送去医院，医生检查说，她又怀孕了。”
  “什么？！”明雅震惊不已，“你说甜甜……现在？又怀孕了？”
  “嗯！”夜萧哲点头，脸色平缓了不少，因为一件事有了决定，不用再纠结，不用再想着如何说服甜甜，“我本来挺高兴，毕竟是好事，可甜甜很抗拒，我原本还想着……”
  明雅打断道：“抛开当初生产的惊险一幕不说，现在这个时候，也不是合适的时机。”
  “是，只不过孩子已经来了，我总觉得是缘分……可听您说了这些，我觉得自己太自私了。爱她，就不应该让她冒哪怕万分之一的危险。”
  苏甜甜接完电话回来，正好听到这句，目光隔着几米的距离，与男人的视线对上。
  “阿姨，麻烦您陪着孩子们，别墅这边的安保又加强了，现在很安全。”跟明雅简单交代之后，夜萧哲离开房间，来到苏甜甜面前。
  女人撇开头去。
  “对不起。”他开口，道歉。
  简单三个字，包含的意义太多了。
  对不起，因为他的过往，把一家人都拖入泥潭。
  对不起，因为他的自私，差点让她再度冒险。
  “等圈圈救回来，我就陪你去医院，我让顾宴北安排最好的医生，尽量把对你的伤害降到最低。只要你好好地，别的一切，我都不在乎。”
  苏甜甜大致明白，可能是母亲跟他说了什么，才让他改变主意了。
  不敢去看他深邃又满布哀伤的眼，女人依然别扭着，撇开头，“我现在不想这些，我只想让圈圈平安回来。她要是有什么好歹，我这辈子都不原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