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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红叶似火      更新:2022-06-21 14:37      字数:9200
  “诶, 我刚才看岑卫东同志去了厂长办公室,是你的工作有变动吗?”去上厕所的时候, 于青青拉着陈福香问。
  陈福香摇头:“不是的, 他是来帮他们部队家属院的那些家属了解了解情况的。”
  陈福香简单地说了一下家属院的情况。
  于青青听完直摇头:“这人都来自天南地北,全国各地,有城里人, 有乡下人, 有的上过大学高中,有的文盲大字不识, 生活习惯、消费习惯等等都差别太大了, 也难怪处不到一块儿, 能给她们找点事情做也不错。只要你别傻乎乎的辞工就行, 咱们刺绣厂的编制多难拿啊, 更何况你进来就是三级工了, 马主任她们都挺看好你的,你可别犯糊涂。你看看于伟和任小雨为了个工作费了多大劲儿,任小雨为了这个还嫁给了年龄都可以当她爸爸的男人, 给人做后妈。”
  陈福香知她是好意, 连忙点头:“青青, 你就放心吧, 我明白的。卫东哥也说让我工作, 没让我回军区家属院, 他说怕我在那边跟她们处不来。”
  于青青这才笑了:“你们家岑卫东同志真的没话说, 福香,你运气比我好,好好珍惜吧。”
  “别这么说, 秋志明同志就要回来了, 青青你也要苦尽甘来啦。”陈福香笑眯眯地拉着于青青说。
  于青青嘴角牵起一个极浅的弧度,看后面来人了,赶紧道:“别说了,咱快回去工作吧。”
  她们的时间安排得紧,下了班就吃饭,吃过饭一个要去上夜校,一个去夜校当老师。
  岑卫东的房子离服装厂那边还有点距离,所以吃过饭,陈福香就匆匆走了,也没来得及跟岑卫东打听打听他下午在厂里谈得怎么样了。
  直到夜校下课,岑卫东来接她,两人才有空谈这事。
  陈福香问:“你跟厂长谈得怎么样了?”
  黑夜中,岑卫东拉着她的手,搓了搓,攥在自己火热的手心里,身体微微后退,挡着斜后方来的风,低声说:“你们厂长听说是为了帮助军属,非常积极,厂子里也有相关的政策,不过对绣品也有一定的要求,具体的还要看她们绣得怎么样。你们厂长的意思是,派个人去家属院那边看看她们的针线活功夫怎么样,培训一下能不能合格。”
  确实也应该,不然不管谁绣得怎么样都收,那他们厂子不成收破烂的了?
  “那这个人选有确定的了吗?”陈福香偏头问道。
  岑卫东如实说:“你们厂长知道我跟你的关系后,比较属意你,毕竟你以后也算军属,跟她们身份相同,跟部队那边认识不少人,做起来事情也方便。不过我替你拒绝了,说你刚来几个月,还是新员工,年纪又小,不大懂这个,希望他能派一个比较有经验的同志过去。福香,你不适合做这个事,你去了,我一是怕她们看你年纪小,脸皮薄,磨你,你一时心软,收了她们不合格的绣品,回厂里难做,二是有些落选的人不会反思自己本事不够,反而会怪你不留情面。所以这个事,你最好别掺和进去。”
  “知道了,卫东哥,我明白的,你说得有道理,我听你的。”陈福香觉得他考虑得很周全,“不过,你在这中间搭线,明明是好事,她们要知道了我在刺绣厂上班,会不会怪你啊?”
  岑卫东捏了捏她的手,笑着说:“你多虑了,我只跟她们的男人打交道,跟她们打照面的机会都很少,她们怎么可能会埋怨到我头上?而且即便有几句不爽,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影响。我自问问心无愧,随她们去吧。不过,说好这段时间我要陪你的,所以这个事,让徐政委去管吧,回头我给他打个电话,让他组织这个事,他和徐嫂子两口子跟家属院那边的人比较熟,他出面也比我合适。”
  这么做确实比较好,就是辛苦徐政委了。陈福香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她拉着岑卫东说:“咱们下次给徐政委送只野兔或者野鸡去吧。”
  “行,都听你的,再把柜子里的山货给他们送一点吧,冬天菜比较少,他们那边买菜也不是很方便,就当给他们家换个口味。”岑卫东提议道。
  那些山货对陈福香来说,上山一趟就能弄一大堆,她很爽快地同意了:“成,你看着安排就行了,不用问我。”
  说话间,已经走到了筒子楼下,岑卫东用手电筒照着楼梯口,停下了脚步说:“回去吧,等你上楼,我也回去了。”
  陈福香回头看他:“你不上去吗?”
  “不了,太晚了,不合适。”岑卫东摸了摸她的头说,笑着说。
  陈福香有点舍不得他,但想着明天又能见,便点了点头:“嗯,那我上去了,卫东哥,你也早点回去吧,明天见!”
  “明天见。”岑卫东挥了挥手。
  ***
  对于岑卫东的提议,徐政委很感兴趣,在电话里就同意了。等挂断了电话,回去他就把这个事告诉了徐嫂子,并让她通知军嫂们,感兴趣的把针线准备好,过几天,刺绣厂安排人过来看看她们的手艺。
  刺绣厂这边很快就定下了人选,正是于青青。
  陈福香知道后,愣了愣,回去后,担忧地说:“青青,要不你也推了吧?卫东哥都不让我去,他说这是个很容易得罪人的活儿。”
  于青青摆了摆手:“你去是个得罪人的活儿,我去就未必了。咱们身份不同,你去她们会觉得你跟她们理应是一伙儿的,都是军嫂,她们的男人跟岑卫东同志还是战友,你得照顾她们,但我去,就完全没这种顾虑了。放心吧,是我自己愿意去的,过完年我就要转到服装厂那边了,以后比这棘手的事多了去,就当提前练手了。”
  陈福香想,也有道理:“那好吧,你在那边要遇到了什么事得回家跟我说,这个事毕竟是我跟卫东哥提出来的,我们也得负责任。”
  “傻瓜,关你什么事。要是无利可图,咱们两个单位的领导也不可能会同意,你当他们都是傻的啊?所以即便有事也有两边的领导顶着,你就别操心了。”于青青戳了戳陈福香的脑袋,第二天就高高兴兴地去了军营。
  因为惦记着这件事,陈福香晚上上完了夜校课之后,也没跟岑卫东多聊,赶紧回家问于青青情况。
  于青青想起白天的情况就摇头:“别提了,总共就来了十几个妇女,合格的只有三四个,还有两三个培训培训也能用。不过我看她们不一定能坚持,毕竟这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提高的,所以我直接把话给挑明了,谁行谁不行。而且介于合格的人数并不多,咱们刺绣厂也不可能过去收绣品,所以我让她们有意向的可以自己修一些手帕、团扇、小幅的挂画、立屏之类的小件物品,自己拿到刺绣厂来卖,只要她们的绣品合格,咱们厂子里都收的。”
  听到是这样一个情况,陈福香很失望,脸上表情恹恹的。
  于青青捏了一下她的脸:“咋啦?不开心啊?”
  “有点吧,卫东哥一直希望帮一帮他的战友们,尤其是那些农村来的。听说全家就靠男人一个人的津贴过日子,很多每个月还要往老家寄生活费,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他听到这个消息肯定会很失望。”陈福香情绪有点低落。
  于青青揉了揉她的头:“确实是这样,就说我家吧,从小我爸妈都是双职工,但因为家里孩子不少,又要给我爷爷奶奶生活费,手里一直挺紧张的,每个月都算着工资过日子。有时候还没发工资,家里的钱就用光了,遇到意外用钱的地方,就只能借债,然后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大家都是这么苦过来的,反正机会已经摆在她们面前了,就看她们能不能争取吧。现在不会的也可以用自家要丢的烂衣服来练啊,实在不行就是纳鞋垫,一个月也能挣个三瓜两枣补贴家用。”
  “你说得对。”陈福香想想也有道理,四奶奶那么大年纪了,经常要上工,一有空也纳鞋垫,挣点零花。无论什么时候,只要踏实肯干,愿意动脑子,总能过得更好。
  次日,她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岑卫东。
  岑卫东对此倒是不意外:“要是人人手艺都那么好,你们刺绣厂的招工还不容易吗?机会已经给她们了,就看她们怎么做,余下的咱们也管不着。”
  “嗯,你说得对。”陈福香见他没有为这个难受,也高兴了起来。
  两人高高兴兴地吃过了饭。看距上班还有一段时间,岑卫东提议:“我教你骑自行车吧,等我回军营了,你有事要出去就骑自行车,这样方便一点。”
  陈福香想想也有道理,而且她看路上骑车的姑娘嗖地一下从自己身边骑过去,特别羡慕,要是自己也会骑车就好了,去买东西,逛街什么的也不用两条腿了,或者去军区都要方便得多。
  “好啊,要怎么骑?”陈福香站在自行车旁,有点茫然的问道。
  岑卫东扶住了车子,对她说:“你骑上去,我在后面给你扶着,你慢慢骑,就在院子里绕圈,记得抓好龙头,及时转弯。”
  “好。”陈福香抓住龙头,爬了上去,坐在坐垫上,两只脚踩着脚踏板,试探地踩了一下,自行车缓缓滑了出去。
  岑卫东鼓励地说:“对,就是这样,继续!”
  得到了他的鼓励,陈福香稍稍放松,先是蹬半圈,然后逐渐到蹬整圈,一圈一圈地往前蹬,速度也逐渐加快。
  岑卫东见了,悄悄放开了手。
  陈福香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尖叫了一声:“卫东哥……”
  她心里一慌,握住龙头的手心里冒出了冷汗,两只手因为紧张和害怕发麻,龙头东倒西歪的,滑了几米远就直直栽了下去。
  岑卫东见了,赶紧跑过去,挡在她身侧。
  哐当一声,两人连同车子一块儿摔在了地上。
  等下午去上班,看到岑卫东竟然没送陈福香,她一个人来厂子里,于青青不解地往后张望了两眼:“今天怎么就你一个人?”
  陈福香恹恹地说:“别提了,我今天中午学车,摔了,压到了卫东哥的腿,我让他别送我了,在家里休息一会儿。青青,自行车是不是很难学啊?”
  于青青憋住笑,摆了摆手:“别问我,毕竟我还没找到一个愿意送我三转一响的对象,你这个答案我可回答不上来。”
  陈福香知道她在笑话自己,不高兴地瞪了她一眼:“青青,你变坏了。”
  这段插曲很快就过去了,但后遗症是,陈福香不大愿意再让岑卫东教她了,她怕自己又压到他的腿。
  知道了她的顾虑,岑卫东想了想说:“好吧,那明天中午放你的假,不用练了。我回军区一趟,傍晚回来,你中午跟于青青一块儿去吃食堂。”
  陈福香瞅了他一眼:“你是回去工作吗?”
  “不是,暂时保密,等明天晚上你就知道了。”岑卫东卖了个关子。
  他这话勾起了陈福香的好奇心,她拉着他的胳膊,摇了摇:“卫东哥,你告诉我嘛,到底什么事?”
  岑卫东拉着她的手,看着她一启一合的殷红小嘴,心中一动,喉结滚动了两下,端起搪瓷缸子喝了口水,一本正经地说:“想提前知道啊?那你亲我一下。”
  红晕刷地一下染红了陈福香的脸,她又羞又恼地捶了一下他的胸:“卫东哥,你变坏了!”
  岑卫东闷笑了一下:“不答应就算了,你打我干什么?对了后天周日不上班,咱们去看电影吧。”
  他这话题转得太快,太跳跃,陈福香有点懵逼:“你,你怎么又说起这个?”
  “就是想看,我还没跟你一起看过电影呢!”岑卫东绝对不会告诉她,是想带她去看看电影院里的小情侣是怎么相处的。听说看电影可是处对象必不可少的环节。
  陈福香不疑有他,心里美滋滋的,开心地答应了。
  ***
  翌日上午,岑卫东就回了军区。
  徐政委见到他,聊了一会儿公事,最后又提起了军嫂们工作的事:“连同你徐嫂子在内,总共有五个妇女在弄吧。她们打算先绣一副拿去刺绣厂那边看看情况。”
  “也行。”岑卫东颔首,没有多说。
  他不想提,但徐政委想说:“哎,很多人听说了这个事还是犹豫,估计得看先做的这几个人能不能做出成绩。要是有成绩,估计她们就心动了,回头做的人就多了。”
  岑卫东拍了拍他的肩:“你是政委,辛苦你多操心了。”
  不是他不想管,是他就没处理过这事。那些女人又不能像他手底下的兵一样,不听指令就罚操,轻了没用,重了吧又不合适。还是交给徐政委操心去吧。
  徐政委指着他:“你这个滑头。罢了,要是能增加点收入,改善家里的状况,让咱们的战士少些后顾之忧,也算是好事一桩。作为他们的领导,我不就是干这个。”
  “没错,这一点就要辛苦徐政委你了。”岑卫东自己不做,但他是真心佩服徐政委的。徐政委为了部队,为了团里,简直操碎了心。
  徐政委白了他一眼:“既然知道我辛苦,看你的腿似乎也好得差不多了,什么时候回来帮我?有你在,那帮小子也要老实点。”
  岑卫东拍了拍他的肩:“你把刺头的名字都记下来,回头交给我,我来处理。”
  他们俩已经形成了一个扮白脸,一个扮红脸,刚柔并济的配合方式。
  徐政委乐了:“好,我会把这句话转达给这些小子的,估计他们要老实两天。既然没打算提前销假回来给我分担,你今天来干嘛?”
  岑卫东把手里的山货交给他:“福香让我给嫂子带的。至于我嘛,来接猴儿的。”
  徐政委知道他经常去后山喂猴子,为此不惜花钱在食堂买剩下没煮的蔬菜。
  “不是,你要把猴子接到哪里去?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徐政委惊讶地望着他。
  岑卫东笑了:“就是你想的那样。这只猴子也不是我的,算是福香他们兄妹养的吧,很有灵性。”
  他把兄妹俩跟栗子的渊源简单地说了一下。
  徐政委知道猴子是从榆树村带来的后,竖起了大拇指:“这么说,这只猴子挺精的,都可以看家护院了。”
  “我就是这么打算的。以后我在军区这边,福香一个人住,有栗子陪着她更安全一些,晚上也有人陪她,她不会那么孤单。”岑卫东也不知道栗子适不适应,所以想趁着自己休假的时候先试试。
  徐政委听了啧啧出声:“我看你这哪是找对象啊,简直是把对象当闺女一样在疼,她也就比你小几岁吧。”
  以前绝对想象不出,这个小子是这样的。
  岑卫东斜了他一眼:“是谁吐槽我老牛吃嫩草的?对了,我的结婚报告批下来了吗?”
  徐政委翻了个白眼:“你看看才多久?目前上面已经派人去福香老家调查了。”
  岑卫东颔首:“那没事,陈阳当兵都能通过,福香的政审肯定没问题。”
  “所以你不要催啊,耐心等就是,再说,现在就是通过了,年龄没到,你们也结不了婚啊,你催什么催!”徐政委无奈地说。
  岑卫东振振有词地说:“那不一样,早点拿到手,我也早点放心。行了,没事我就走了。”
  才收了他的东西,徐政委可不好意思白拿,喊道:“走什么走,好久没聚了,今天中午去我家吃饭呗!”
  “不用了,我还要回去收拾栗子,接福香。”岑卫东摆了摆手。他也很忙的,哪有功夫陪徐政委啊。
  徐政委很是无语:“这小子,有了媳妇就忘了老战友!”
  ***
  岑卫东跑到后山,转了好一会儿,才在一颗松树下找到栗子。
  栗子听到他的声音,开始很兴奋,飞快地从树上跳了下来,但看陈福香不在,它立即朝岑卫东龇了龇牙,两只手也飞快地比划起来,一副很烦躁的样子。
  岑卫东虽然听不懂它在说什么,但也大概能猜到它的意思。
  “福香在上班,她最近很忙,所以没空来看你。我准备把你接进城里,以后就能天天看到了她了,你乐不乐意?”岑卫东蹲下,慢慢地说,边说边比划。
  栗子跟他沟通有障碍,明显对他这话一知半解,还在比划爪子。
  岑卫东这次干脆也不多说了,就一句话:“我带你去找福香!”
  简单一句话,重复了好几次,这下栗子听懂了,安静了下来,两只亮晶晶的眼珠子端详着他。
  因为爱屋及乌的关系,岑卫东对它很有耐心,轻轻摸了摸它的头,伸出手臂:“上来,走吧!”
  “吱吱吱……”
  栗子叫了两声,跳到了他的肩头。
  岑卫东早有准备,他找农民买了一只比较深的背篓,让栗子坐在里面,然后把背篓绑在自行车的后座上:“你乖乖呆在里面不要动,回家就能见到福香了。”
  栗子坐在背篓里,探出一个脑袋,见什么都新鲜,尤其是看到车子往前开,四周的风景飞快地往后退,它更觉有趣,吱吱吱地叫个不停。作为一只猴子,它坐过火车,又坐过自行车,算是很有排面了,可惜没法跟老家的小伙伴炫耀炫耀。
  岑卫东回头看了它一眼,见它是因为兴奋,而不是恐惧,放下心来,索性不管它了,由它去。
  回到家,岑卫东烧水给它洗了个澡,擦干,又在炉子边给它烤了一会儿火,眼看时间不早了,他赶紧去做饭。
  做好饭,他摘掉了围裙,对栗子说:“我去接福香了,你乖乖在家等我,听话啊!”
  “吱吱吱!”
  栗子抓住房梁,甩了甩尾巴。
  岑卫东锁好了门,也不管它了,匆匆骑着车子出门,过去刚好到下班时间。
  陈福香出来,看到他笑眯眯地坐到车子上,拽着他的袖子问:“卫东哥,今天都要过去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她可是惦记了一整天。
  岑卫东还是不肯说:“回去就知道了,就几分钟!”
  陈福香扁了扁嘴,不满地抗议:“卫东哥,你故意的。”
  “福香,相信我,待会儿你一定会觉得超值的!惊喜惊喜,要说出来,哪还叫惊喜呀!”岑卫东笑呵呵地说。
  陈福香隔着厚厚的军大衣,拧了他一把:“让你故弄玄虚!”
  她这点力气给他挠痒痒差不多。岑卫东笑了笑:“好,都是我的错,我错了行了吧!”
  认错认得挺快,但却还是不肯说。
  陈福香放弃了,两只眼睛巴巴地盯着前方。
  因为很期待的缘故,原本十分钟的车程,陈福香硬是觉得过了好久,等车子一停,她就推开了门,踏进去:“卫东哥,现在总可以说了……栗子!”
  一个毛茸茸,香喷喷,身上还带着肥皂味的小家伙从上方的树枝上,直接落到了她怀里。
  陈福香惊喜地抱住它:“你怎么来了?对不起,这段时间我光顾着……都忘记去看你了,是我不好,对不起啦,栗子!”
  栗子抓住她的袖子:“吱吱吱……”
  “好啦好啦,我的错,我错啦,以后再也不会啦!我也很想你。”陈福香用额头碰了碰栗子毛茸茸的脑袋。
  栗子这才开心了,然后摊开手心,递到陈福香面前。
  陈福香拿起它给的花生,高兴地说:“哇塞,咱们栗子真好,还记得老大远给我带小零食呢!”
  后边停好车子的岑卫东一来就听到这句话,直接戳穿了栗子的借花献佛:“想多了,我走的时候,留给它,哄它别拆了家里的,一小碗花生,就剩这一颗了。”
  “吱吱吱……”似乎对他拆穿自己很不高兴,栗子朝岑卫东龇了龇牙。
  岑卫东不以为意,用力揉了它一把:“老实点,你主人要上班,平时就咱们俩在家里,你要不老实,回头瓜子、花生、水果糖都没了!”
  冲他扮了个鬼脸,栗子窝进了陈福香的肩窝,屁股对着岑卫东,似乎在傲娇地说,我有主人,才不怕你呢!
  陈福香赶紧拍着它的背哄道:“没关系,卫东哥不给你吃,我给你买。”
  靠,这只猴子成精了,都知道借威了!
  更让岑卫东郁闷的还在后面。这个惊喜太得陈福香的心了,从进屋开始陈福香抱着栗子就不撒手,就连吃饭的时候也一直在跟栗子说话:“栗子,你不吃饭,也没黄瓜给你啃,那吃莴笋吗?我种了莴笋哦。”
  一顿饭下来,他连个说话的机会都没找到。
  直到收拾完了碗筷,他才有出场的机会:“福香,该去上课了,我送你!”
  陈福香恋恋不舍地看了栗子一眼,揉了一下它的小脑袋:“栗子,明天上午我再来陪你玩啊。”
  栗子吃了花生,又啃了一颗白萝卜,肚子有点撑,懒洋洋地趴在椅子上,抓住陈福香的手,挠了挠,松开。
  陈福香心都化了,出了门,坐上了车子,还在念叨栗子:“卫东哥,栗子真是太可爱,太乖巧了。我以后都可以把它养在城里吗?”
  岑卫东有点吃味:“福香,自打进屋,你都没正眼看过我吧!”
  “有吗?你想多了吧。卫东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陈福香没有察觉,兴奋地说道。
  岑卫东自闭了,不想说话,过了半晌才嘟囔了一句:“我看你有栗子就够了!”
  陈福香这才意识到,他在吃醋,怔了一下,忍不住想笑,卫东哥竟然吃栗子的醋。等车子停在夜校外面,眼看天已经黑了,没人留意他们这边,下车的时候,陈福香踮起脚,从背后抱了一下岑卫东,低声说:“卫东哥,别不高兴,我最喜欢你啦!”
  说完,飞快地跑进了夜校。
  在楼梯口时撞上了拿着书的于青青。
  于青青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你脸怎么这么红?”
  陈福香摸了一下发烫的脸,眨了眨眼:“这个啊,就是,就是刚才烤火烤的,我得去上课了,不跟你说了。”
  “烤火?这姑娘又在搞什么名堂啊?”于青青摇了摇头,拿着书本进了教室。
  抱人一时爽,事后陈福香就萎了,等下课时,她收拾书本,磨磨蹭蹭,赶走大家都走后才出了门。
  岑卫东已经等在门口了,见她出来,立即迎了上去,问道:“怎么这么久,是问老师问题了吗?以后我不在,你可不要一个人落在最后,有什么问题回去问于青青。”
  陈福香见他误会了,也不澄清,赶紧跟着点头说:“嗯,我知道了。”
  岑卫东揉了揉她的头:“明天看完电影,我帮你辅导吧!”
  见他决口不提先前的事,陈福香松了口气,催促他:“好,咱们先回去吧!”
  “好,上车子吧。”岑卫东将车子推了过来。
  将陈福香送到楼下,这次两人没有黏黏糊糊。陈福香担心独自在家的栗子,赶紧催促他:“卫东哥,你快回去吧,我自己上去就行了。”
  得,现在他都不知道将栗子是对还是错了。自从这小家伙过来,他的地位就直线下滑,真实的人不如猴!
  岑卫东摇摇头,无奈地骑上车子回去看家里另外一个惹不起的小祖宗。
  次日,陈福香早饭都没吃就去了岑卫东那儿。
  岑卫东已经煮上了稀饭,见她过来,笑道:“你陪栗子玩一会儿,我去买几个包子就回来。”
  “要不我去食堂买吧,咱们食堂更便宜。”陈福香伸手接他手里的盆。
  岑卫东摇头:“不用,我骑车很快的。”
  说很快,结果他还是花了半个小时才回来。
  吃过早饭,陈福香陪栗子玩了一会儿,到了九点多的时候,岑卫东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了电影票,往陈福香面前一晃:“咱们去看电影吧。”
  “你什么时候买的电影票,我怎么不知道?”陈福香惊讶地看着他。
  岑卫东将票收了起来:“去买包子的时候,顺便买的。”
  食堂跟电影院不顺路吧!
  陈福香还没想清楚,岑卫东已经抓了一把瓜子,放在桌子上,招呼栗子:“你在家里啃瓜子,我跟福香出去一趟,乖乖的,不许闹,回头给你买好吃的胡萝卜。”
  栗子还是没人精,被一把瓜子哄住了,抓起就啃,全然忘记了自己的主人。
  陈福香看了它两眼,又喊了它两声。栗子忙着嗑瓜子,嘴巴没功夫答应她。见它还真被一堆瓜子给绊住了,陈福香哭笑不得,侧头看了看岑卫东:“你故意的吧!”
  岑卫东摸了摸鼻子,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没办法,谁让自从它回来,就一直霸占着你呢!”
  陈福香被他说得小脸一红,嗔了他一眼:“跟只猴子计较,出息!我不理你了!”
  说是不理,但她已经出去了。岑卫东赶紧美滋滋地跟了上去。
  ***
  中午十二点的时候,于青青窝在家里算账,于红雁在房门口做饭,忽地门口响起一记洪亮的男声:“你好,请问隔壁的陈福香去哪儿了?我看她房门的锁挂上了,人不在吗?”
  里面的于青青听到声音,迅速出来,见到一身军装的陈阳,觉得有些眼熟,想了一下指着他说:“你是福香的哥哥对不对?”
  陈阳倒是还记得她,笑着点头:“对,我是陈阳,福香的哥哥。你好,于青青同志,请问我们家福香去哪儿了?”
  于青青瞅了他两眼,他的样子似乎真的毫不知情。福香没将她谈恋爱的事告诉她哥吗?这样一来,于青青倒是不大好说了。
  陈阳看出了于青青的欲言又止,瞳孔骤然一缩,紧张地问:“是福香出了什么事吗?于青青同志,我是福香唯一的亲人,请你一定要告诉我,今天不见到她,我肯定不放心,只能在这里或是你们厂子里守着,直到见到她为止。”
  于青青想了一下,陈阳是陈福香的亲哥,这事肯定也瞒不过他,也不可能一直瞒着他。赶紧说:“没有,福香没事,你别担心,福香她,她只是谈对象,今天上午去她对象那儿了。”
  “对象?”陈阳眼睛一眯,遂即冷笑道,“是岑卫东吗?他在城里有房子?”
  于青青赶紧点头:“对,就是他,你们认识的。我听福香说,他买了个院子,离咱们厂子不远,就在西街巷子那边过去就是。”
  “岂止认识,还熟得很呢!”陈阳磨牙,好家伙,把他妹子拐走了,也不说一声。他今天要是没过来,是不是等他们结婚之后才会知道。
  他压下心里的火气,挤出一抹有些狰狞的笑:“于青青同志,请问岑卫东的房子在哪儿?能麻烦你带我过去吗?”
  于青青赶紧点头:“当然,当然可以。”
  怎么感觉福香她哥这笑容怎么这么渗人呢,跟找人干架一样。错觉,对,一定是她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