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大漩涡
作者:方莫语      更新:2020-07-27 07:51      字数:2026
  这一天是周五,郑图早早地下班回家,吃完了家里囤的面包,连澡都没洗就往床上滚去。毕竟周末到了,第二天怎样都行。
  醒来的时候,郑图有点神经质地笑了起来。依然是每天早上上班的时间,六点。然而此刻的他精神饱满,身体里仿佛充满了爆炸性的能量。
  之前的周末,郑图也没达到昨天那么疲累的状态,也没有睡得早,所以每次醒来都是中午……不得不说,这真是一个特殊的周末啊。
  继续赖了一个小时床,郑图这才起床,慢悠悠地晃来晃去,九点的时候正好吃完饭。
  郑图嘀咕道:“往日的周末老是在床上装死,今天总得不一样一些……”这么想着,他鼻子抽了抽,想起来昨晚没有洗澡,笑了起来,心里想道,是了,那就去海边浪一天吧!
  郑图家在市郊,平时上班路远,然而去海边玩倒是方便。一个小时后,他便出现在沙滩上。
  郑图也是个会玩的人,大鱼市的沙滩出名的很多,但人也很多,其实并不适合游泳了,而他恰好对这大鱼市的大小沙滩都了如指掌,挑了一个很少人知道的,又沙白湾浅的,这时候看着手机上提示大杨沙滩又是爆满人挤人的消息,禁不住就笑出声来。
  郑图很快就换好了泳裤,缓步走进水里,浮浮沉沉地游了起来。
  这一片海的好处就是滩浅,一直往水里走上二三十米,都是一米七左右的水深,浪也不大,非常适合游泳。
  平日里郑图大约泡个一小时左右便也够了,今天过了一小时却依然有点意犹未尽。夏天到了身上也起了些疹子,郑图想起海水似乎还有点儿对付这些小毛病的作用,便又继续泡了下去。
  郑图的水性还不错,平日里这片海又是熟悉得很,这时候漂在水中,便也没投太多精神注意身边的环境,只是随着波浪一荡一荡地滑动。
  好天气,好水况带来的,就是逐渐的人多。这片滩上虽然知道的人都不多,然而大鱼市有三千万人口,哪怕一千个人里只有一个知道,那也……还是有点吵的。
  只不过渐渐地就安静下来了,郑图心中自然是十分开怀,此时耳边只有悠扬的海鸥鸣叫了。
  快活了半个小时,郑图睁开眼来,这才慌了神。
  老天!什么时候漂出去那么远?眼下,郑图环望四周,看得到的只是一片碧蓝的海浪和身周拍打着的白色浪花。
  想起此前最后的吵闹,莫不是海边的人们发现他漂走发出的尖叫么?
  这下子死定了,但郑图还不想死,所以他反而愈发淡定下来,冷静地看着四周哪里有漂浮物。
  捞上一个,他在这无边无际的大海上的漂泊就省力许多。洋流的规律千变万化,但终究会有推到岸边的方向!
  就这样随波逐流地漂了半天,郑图总算捞到了一块奇怪的漂着的固体,带着点儿香味,大致上应该就是大型鲸鱼的粪便,然而这又是名贵的香料,古代传说中由龙的口水凝结成的神奇香料,便是这东西。
  大便也罢,神香也罢,总之是个漂着的东西,郑图便不管了,而且香气四溢的抱着也蛮舒服,虽然这个时候他已经有点饿了。
  这时候日头开始西沉,只见一阵金灿灿在远处的海平面沉降,看上去颇有火球煮海的气势。
  这时候,一直和缓的波浪不知不觉出现了变化。
  无数个漩涡,在这海里同时出现。
  抱着龙涎香的郑图,就身不由己地跟随者这些漩涡,在海上海下翻滚。
  尽管已是饥肠辘辘,郑图依然在这过程中狂吐了许多口,心中关于活下去的希望,也渐渐变得有些灰暗。
  人固有一死,死在这茫茫大海,无人所知,算是悲壮,还是悲惨呢?
  当然是悲惨了,郑图心中不禁对自己的感叹又腹诽了起来。
  然而浮浮沉沉,有浮也挺好,现在仿佛这些小漩涡渐渐地汇聚,在朝一个大吸力的漩涡演变,郑图整个人被裹在水里,就像一个被灌满了水的在洗衣机里打转的气球,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甩爆。
  万千个漩涡汇聚成一个,似乎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从万到千,时间不短。从千到百,开始加快。此后……
  在这过程中,被拉扯着的郑图在某一刹那竟完全失去了痛苦的感觉,似乎整个灵魂被有着黑洞般巨大吸力的漩涡扯了出来,向着未知空间一路狂奔。
  是狂奔吗?并不准确,总之是被巨力带着,如同光速般的前进。
  这过程里,郑图看到了过去二十几年人生的许多片段,心中愈发坚定自己就要彻底消亡的可能性。
  在那些小说里,电影里,这就是彻底挂掉前的回放啊!这辈子做过什么?有什么遗憾?
  不不不,郑图忍不住只想怒骂,只想嘶吼,总而言之是一句话:“老子不想死啊!”
  人总是不想死的,也有些人想死,但死不死,很多时候并不由人自己的意愿决定。
  翻滚旋转着,郑图眼里的色彩渐渐淡了,他感受不到眼里传来的影像,然而仿佛灵魂超脱出了肉体,他现在又以截然不同的感觉感受着身周的一切。
  前方是一片混沌,然而混沌又依稀凝结成一团黑幕,形成两个玄奥的字符。
  随后字符变幻,化成许多图像,涌入他意识里。
  最后……这些图像互相轰击,粉碎,化为一个精赤的猛汉撕扯着天地的形象……
  在这景象中,郑图的意识最终在混沌面前陷入黑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