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阿灼听了她们的疑问，笑答：“以前是看咱们家里日子一般般，又没个长久的经营，靠着种地还得看老天爷的眼色吃饭。
  一来这也算是救命之物，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去动用，二来也能给自家三位姐儿抬些脸面。
  咱们家姐儿看着手头上有些首饰，即便不去用，她心里也有底，见了人自然不会短气。”
  周氏就问现在怎么就拿出来用，那说好的给姐儿当嫁妆，可不让她们白欢喜一场？
  陆阿灼笑她们死脑筋，“现在家里也不缺钱了，阿娘和嫂子每天卖面包所得的钱就能抵了三餐的花销。”
  嘉水县也就她们一家卖面包，况且城里富户多，谁也不知面包蓬松香软的秘诀来源于小苏打，因而一个月下来也有十几两不等的盈余，一年下来就是百来两的收入，尚能支出一大家族的口粮费。
  说起这事，周氏眉飞色舞，给女儿报告一个好消息：“明年咱们就能买下弦歌巷的宅子呢，算是老陆家的房产。”
  那沈燕去给田里的男丁送水，回来就找陆阿灼聊天，来到小姑子的卧房，就听她们说起卖面包一事，也笑得极为欢喜。
  “小姑子可真厉害，琢磨出了面包的做法，好多人家都来问秘方呢，但畏惧二叔的身份，就不敢问得过火。”
  陆家众人皆是相信陆阿灼会稀奇古怪的厨艺是祖宗托梦，而西洋面包在一品官员家中也曾出现，陆家的祖上曾给宫里太监送终，因而祖上会知西洋面包的做法就说得过去。
  她们对此深信不疑，可沈燕才嫁来不到半年，自然就从未得知这样稀罕事，问了出来，陆阿灼少不得又再搪塞了一遍。
  她笑道：“许多事做起来水到渠成，是因有了开渠的条件，若没有我爹在县令底下做事，咱们家的面包秘方肯定要让豺狼虎豹抢了去。”
  周氏一听，喜滋滋说道：“女儿说的很是，如今陆家村的族人也不敢随意来咱家闹事呢。”
  陆老太也笑：“还是我当初极力劝下圆儿接下这份厨役。”
  那沈燕刚和陆大睿说了亲事之际，陆圆还未接下杨家的厨子一役，后来临近嫁人时期，大姨和娘亲一味恭喜她，笑说因祸得福反而找了一户好夫家，那时沈燕还不懂，如今倒是通透了。
  陆阿灼见嫂子在场，不好公然去谈论家里三位姐儿的嫁妆，便笑着起身要请她们来装饰客厅。
  “我打听了，牛婆子这几天会跟着林家的民船，先到宋家，再来汀东村，想必也要来咱们家坐一坐，咱们家布置体面些，以后姐儿们也好说亲事。”
  陆老太笑阿灼比谁都操心姐儿们的婚事。
  也或许是陆阿灼每回到娘家，总要念叨几次，长辈们也跟着十分担心家里未出阁的女娃。
  几人挑选了合适的花瓶和摆盘来到客厅处，陆阿灼就说合适的时间找工匠将大门做成了隔扇门，夏天可以拆卸，要更凉快些。
  恰逢陆钱提着一筐子晚杨梅回来，笑道：“倒不如全推了重新建，你夫家的宅子格局就不错，房间也够住。”
  “可程家的格局不适合养蚕纺织，除非陆家也跟着买一座庄园，将蚕室和纺织房搬迁到庄园里。”
  “庄园？程家竟买了庄园？”陆老太和周氏惊得差点破音。
  陆钱并不感到奇怪，对家人解释：“去年蚊香作坊就赚了一万三千两，今年听说要更高，亲家前几个月才买了五十亩良田，都没见再出手，我们就想着他应是有别的想法，就是不知他买下庄园要做何营生。”
  陆阿灼：“程二叔的意思是要养些鸭子产鸭蛋做咸鸭蛋，挖池塘养藕养青鱼，种些结甜果子的果树，培育些菌菇，然后请族人来看顾。”
  陆钱叹道：“这哪里是经营，仅是为了你们的口福罢了。”
  随后招呼四喜去洗杨梅。
  待布置完厅堂，坐下闲聊，周氏瞅了瞅女儿的气色，便知女儿在府城过得极好。
  见女儿一口一颗杨梅，还怪纳闷，问她：“你以前买水果回来吃得极少，说尝着甜，多少是会带着一丝酸涩，怎的如今都习惯吃酸——”
  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过来抚摸女儿的肚子，悄声问：“几个月了？”
  陆阿灼：“……”
  随后怪叫：“我的亲娘，睁开你雪亮的眼睛，你看我有小肚子么！再看看！”
  她恨不得在周氏眼前转圈圈。
  周氏十分失望，拍打了她的手臂，嗔道：“都几岁的人了，还不稳重些，你可真让为娘发愁。”
  “这是你们成亲的第三个年头了，阿灼啊，你老实和为娘说，是不是身子出了毛病，还是说没去给白衣菩萨磕头跪拜，明儿我带你去上河村的观音寺拜一拜。”
  陆阿灼想了想，“府城也有观音寺，那我还不如去府城拜一拜。”
  周氏也觉得有理，就要教她如何拜神，陆阿灼赶紧止住，笑道：“娘，你倒是忘了女婿是懂诊脉的人，没道理我身子有毛病他没发觉，可别胡思乱想了。”
  周氏就说拜神和看医是两回事，不冲突的。
  陆阿灼是真怕了亲娘的唠叨，就寻了借口，说明天再过来玩耍，就带着饴糖家去了。
  周氏忍不住找婆婆商量，问要如何是好。
  陆老太想起了娘家村里一宗奇事来，道是：“柱儿他娘怀他时，请了郎中过来诊脉，郎中就说没有，婆婆就骂她是故意偷懒。
  小媳妇面皮薄，天天哭哭啼啼，还是娘家人看不过去，请了稳婆来看，也幸亏是请了稳婆来，柱儿保住了一命。”
  周氏悄悄问：“婆婆您是怀疑三秀姑爷没诊出喜脉来？”
  这话谁敢回答，陆老太瞥了二媳一眼，要她别想岔了，道是：“郎中也不是专于女科的圣手，看走了眼也是有可能的，稳婆就专精于看孕，准头多少是有的。”
  周氏苦恼：“咱们家里无缘无故请稳婆，不出两天，必定传遍了村里村外，可如何是好？”
  听着竟是要请稳婆来给阿灼看肚子，陶氏和刘氏面面相觑，“可万一要不是，岂不令阿灼难堪，两个村的稳婆又是个多嘴的。”
  “多嘴就多嘴吧，总比诊错了闹出事儿来更令人担心。”周氏说完赶紧呸呸呸了三声。
  再说陆阿灼从娘家回来，程亘等人也从夫子家回来，晚上睡觉前陆阿灼还说起亲娘的误会。
  程亘便要娘子平躺于床上，给她诊脉，来回换手，均是显示的常脉，程亘也是纳闷，“要不请稳婆来看一看？”
  陆阿灼白了他一眼，坚决不要，“那稳婆每次来就要媳妇子去青桂庵给白衣大士塑白衣，诵几千几万卷的《观音经》。
  我想着，这白衣大士每年该换多少件衣裳呢，想想也知，她定是吞了一多半的钱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