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撞他手上来了
作者:辛尘      更新:2022-06-20 15:11      字数:2639
  那司礼监掌印王公公正为圣上做道场缺钱一事而急得焦头烂额,正逢老陈公公来拜见,就有心从他手上抠出些子儿来贴补法事。
  老陈公公一听,笑:“王老祖宗可别再说发财机会不带您飞,这次老弟就给您指明一条赚大钱的路子来了。”
  王大公公笑:“陈祖宗可别折了我的寿,快快说清道明,真有赚钱的营生,老哥谢你一谢。”
  那老陈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暗暗指明了抄蒲总管的家当来填补国库的空虚。
  低声道:“一个江南总督,一个江南总管,吸那民脂民膏,吃得肚子饱饱,只需拿下这二位大老爷,挤一挤,万岁爷的内库自然就有着落了。”
  “这——”王大太监惊骇,不敢接下去说话。
  老陈公公内心嗤了一笑,笑这位太监可真能演戏,万岁爷不给他搭一班台子,可真埋没了他的人才。
  在南直的内守备刘公公带了几样东西呈圣上详情,老陈公公知道,司礼监掌印公公岂有不知的道理?
  老陈公公也跟着演戏,鼻子一酸眼泪一流,哭道:“奴婢对万岁爷的一颗心赤诚可鉴,虽说手下经营了几间铺子养一群干儿子,到底是万岁爷给的恩泽。
  老奴恨不得双手捧上金山银山献给万岁爷,好解了他的忧愁,可老奴的铺子到底也只是几滴毛毛雨,填补不来那干涸的池塘。
  老祖宗可听过蒲家建的琉璃灯楼?亮堂堂的刺人的眼,那蒲总管一个家就抵过老奴的三千间金铺!”
  王大太监有些意动,道是:“你让我再想想,再想想。”
  随后便沉默不语。
  一盅茶的功夫,王大太监叹道:“万岁爷都舍不得建琉璃灯楼,他一个商户,怎的敢,说到底,还是万岁爷太仁慈了。”
  老陈公公又哭,“还不是仗着有个韩都堂给他兜底,竟敢骑到圣上头儿来敛财,可恶至极,他这是在吸圣上的血,老奴心疼圣上呐。”
  一面哭一面捶打自己的胸膛,恨不得是敲出一颗真心来。
  王大太监赶忙用拂尘遮了他的嘴,要他别胡乱说话,“行了,行了,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只不过——”
  老陈公公示意外面候着的两个小太监抬了箱子进屋,王大太监也不去看里面装的什么物料,笑骂他一句太多事。
  然后亲自送了他出角门,看着老陈公公坐上轿子,这才回了屋里去沉思。
  晚上。
  王大太监端了一盆温温热热的清水,要给寿德爷洗脚,他给圣上挽起了裤腿,头顶上方顿时传来万岁爷的叹气声。
  寿德爷正为了刘公公送来的西洋枪和邢师爷人头而头疼,那刘公公虽不敢明说,却是不断透露担忧,深怕韩都堂有“通倭”的嫌疑。
  “朕自然是相信韩都堂的为人,刘贺怎的会生此怀疑。”
  王大太监明白圣上并不是在问自己的意见,因而一声不吭。
  直到寿德爷点名要他开口,王太监才笑道:“万岁爷信韩都堂,老奴也是信他的,老奴寻思着民间会有此荒唐传言传出,怕是其中有别的公案呢。”
  寿德爷顿时坐起,要他说一个明白。
  王大太监便将蒲总管给供了出来,道是家大了人心就不容易齐,这蒲总管仗着都堂的势,竟娶了八门姨太太,家里盖了几座犯名分的楼,简直是不把王法看在眼里。
  “或许正是这般,惹了众怒,才会有人故意将怨怒牵扯到韩都堂,让刘公公给听见了。”
  寿德爷有些吃惊,便连夜招了缙州来京述职的官吏过来细问。
  那官吏哪敢隐瞒,一五一十全招了,得知详情后,天子震怒。
  这第宅等级制度没废,虽说上头一再严令,几品官住几间几架,皆是有要求,庶民百姓更是禁止用斗栱。
  然而商人钱越多,宅第就越争奇斗艳,斗栱、彩色更是私自用了下来,上头没发现,那就风光了过去,上头发现了,活罪也行死罪亦可。
  寿德爷的内库正空空如也,蒲总管可不就撞他手上来了,况且真放过去不追究,皇家脸面何存。
  那韩都堂正在京城述职,一听妻舅遭了殃,赶紧上奏求情,寿德爷见他不知悔改竟还敢替罪人求情,气得下旨摘了他的印,停了他的职。
  一时之间,满朝文武百官震惊不已。
  更令人吃惊还在后面,李臬台连升三级,暂代理江南总督一职,驻应天府。
  话说顺天府风起云涌,江南却是岁月静好。
  四五月正是时蔬瓜果季节,樱桃、青梅、蚕豆、油菜花、兰花笋、枇杷、杨梅样样好,码头每天都有鲜船在叫卖,河鱼、海鱼正鲜美。
  陆阿灼每天醒来就是在考虑今儿要买哪几样可口的食材,每天入睡就是在想着明儿要安排哪几道美味食谱,一个人就像只小蜜蜂,这儿采点蜜,那儿蹭花粉,好不忙碌。
  比起她的轻松快乐,府学的生员们及周遭的县学生员就处在水深火热痛苦中。
  四月宗师案临府城,挂出牌来,十五日带领生员祭拜大成殿,十六日收诉讼词状,十七日考府学及各县生员,二十一日发出复试案来,程亘、程奎、程二秀、卢思玉、陆中晟、周瓒均在复试之数。
  二十二日进了贡院复试,二十三日便发出长案,程亘一等第一名,众望所归。
  程奎、程二秀也进了府学廪膳生名次,程大秀、卢思玉、瘦竹则是排了后,列入增广生名额,家里从此可以免二丁的田赋徭役。
  嘉水县这次周瓒、陆中晟也上了县学候廪队列,陆大睿、张景、老廖的侄子廖安越也皆是进了增广生队列。
  甄教授说今年府学生员人才济济,否则往常以程大秀、卢思玉的文字,是可以排入廪膳生名次,时也命也。
  程大秀倒是毫不在意,他的文字要同全国的举人去拼进士名额,是有些困难,况且家里最近又是买田,又要找庄园,以后少不得又是他来管理,因而也无心科举之路。
  那程二秀欢天喜地,见了人就问家里明年是否有童子生考试,需要保结可来找他。
  程奎忍不住提醒二哥:“咱们还只是候廪呢,前儿还有几个老生员等着挨贡。”
  府学廪膳生人数定在四十名,增广生同样是四十名,附学生倒是没有个定数,多的时候上百也有。
  廪膳生出贡了,空出名额来,候廪者补上,若还有空缺,则是增广生一等补上,要是增广生空出名额来,附学生亦可补上,可谓是一层层递补。
  此次科考不仅定下了生员等级,宗师也根据了生员的成绩和三等簿进行考查,发送四百多名生员去参加明年八月的乡试。
  隔天宗师便收到几名老生员递来的呈书,有说丁忧不能参与考试,有说父母年纪大了要侍奉在足下,宗师酌情予以批准,又将府州县附学生里调取了几人补足了名单,其中就有林齐和薛伯阳。
  林齐自从入了府学后,就是吊车尾的水平,此次突然踩了狗屎运,欢喜得蹦了三尺高,星飞般跑回去跟父母报喜。
  而薛伯阳,自从他三月中旬来到府城后,得知夏清雪竟狠心嫁了人,就一直闷闷不乐,又突然得知自己要去参加明年八月的乡试,更是雪上加霜。
  “我薛大爷来府学就是玩儿的,怎的还要去考这劳什子的试,难不成是遇到了流年?”于是就要找算命的给他算一卦。
  程奎哈哈大笑:“伯阳兄先别瞎忙,等云霞子道长回了府城,叫他给你看一看,包准比街边算卦的还准。”
  薛伯阳来府城后,就一直听程奎念叨着一个道士,如今再听,便也心生好奇,也就想问问道长,他几时能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