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寄云看着林大离开的背影，有些无奈说道：“家里留了一批头水紫菜，今儿本是想让厨子煎一片，拿到野外来吃，厨子说头水紫菜全让老爷搜刮走了。”
  薛曦若有所思，点出：“你父亲要走关系，头水难得，全拿走了，就说明对方来历不小，要高过许为迁。”
  两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也就不忌讳这样的话题，倒是陆阿灼在旁边叹气，也不知刘十万又在钻研什么，安心养殖紫菜不香么。
  刘寄云说家里经营全是父亲说了算，也不会同子女说一声，因而他每次出门，家里人是不知去向的。
  所以她也不知父亲此次是要走哪路人马关系。
  陆阿灼这回来上河村打听消息，无所得，在刘家吃了午饭后也就带着薛曦回到汀东村。
  在薛家同薛曦分别后，陆阿灼就回家找二婶娘王氏问起了程奎的亲事。
  王氏一听是薛夫人在打探，先是高兴后是忧愁：“原先我是有意同薛家做亲家，只不过我听说薛老太爷有别的想法。
  咱们都明白，薛曦的亲事不是女人家能轻易决定，阿灼你若是执意要保媒，婶娘担心会坏了两家的情分。”
  陆阿灼见二婶娘果真有意给程奎说下薛曦，便也就绝了替自家妹子牵红线的想法。
  她道：“婶娘别担心，我做事有分寸，四弟的样貌、人才、家世等皆是嘉水县众多公子哥中数一数二，断没有说配不上薛家姑娘的道理。”
  听到阿灼夸赞的话，王氏笑了出来，摇头道：“自家人看自家人，总是挑不出错来，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好，那小子皮得很。”
  说是这样说，王氏也就默认由她来给程奎保媒，两人再说了一会儿话便各自忙去。
  到了深夜时分，等来了程亘，陆阿灼赶紧打探府城蒲总管的踪迹。
  她道：“云姐儿的爹这回不知又要营运哪路人马关系，我哪里有这个心思去关注他的行程，只不过刘家如今是陆家的亲家，还是生意的合伙人，彼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少不得要多花几分心力去应付刘老爷。”
  程亘换了家居蓝色道袍，坐下来，饴糖端了荠菜饼、参蒸鳝段、草菇汤过来，他是从铁猴那儿连夜赶回，因而还没吃晚饭。
  一面吃一面听阿灼说起今天的见闻。
  须臾之间，便也就明白妻子的忧虑，他颔首：“你想的极是，爷爷说服了薛家、二叔阻止了章家，这刘家和程家不甚往来，竟是给忽略了。”
  陆阿灼瞅了瞅他，笑：“刘家当初送了银匣子过来，你还给忘了好几天。”
  程亘笑，说：“蒲总管没那么快过来府城，据说是要在老家扫墓后才顺路接走他的儿子。
  在没有熟人引荐，刘十万是见不到蒲总管的小妾，也就不必担心他犯事了。”
  吃完了宵夜，洗漱，睡觉，隔天是程家扫墓的日子。
  在程亘扫墓回来，就见孙猫儿来找他。
  昨日孙猫儿带着徐静姐去祭拜了祖宗亲人，回来后就去刘从的钱桌寻他问一个话。
  “那厮竟是不在，我以为他是回了刘家的祠堂去祭拜，今儿再过去，才得知那厮连夜去了府城，这回带着刘十万过去。”
  程亘和陆阿灼千算万算，却没算到刘从为了在刘十万面前邀功，竟将程奎回程时所叮嘱的，“要远离蒲家妻妾争斗”一言给抛到了脑后。
  孙猫儿并不管刘从和刘十万的死活，可刘十万的紫菜养殖场一旦受害，便要连累三秀，因而得知消息后，十万火急跑来告知三秀，要他快些想办法阻止刘十万作死。
  “蒲家这样的大家族，内宅沾染了黑巫术，即便是宠妾，也必死无疑了，在我眼中，惠姨娘不是人了，和她有牵连的也必定会灭口，我不希望你和蒲家对上。”
  三月的天，不甚炎热，孙猫儿却是急得满头是汗。
  程亘安抚道：“最坏的情况不是对上蒲家，而是对上韩都堂。”
  孙猫儿更急了。
  程亘去找了二叔说明原因，道是：“今晚我们动身去府城，走旱路，让长浩和来旺送我们过去。”
  顺利的话，他能在蒲总管到来前截下刘十万，也就免去了刘家的一场牵连。
  程道佑担心不已，骂刘从鬼迷心窍，骂刘十万一意孤行，“三秀你安排的极是，在事件发生前，能抢救是最好不过的。”
  想了想，再道：“若是刘十万私下见了蒲总管的小妾，你不可轻举妄动，让仲夏回来通报，我这边会跟兄长商量方案，必要时求助杨县令，他门路要比我们一介布衣多。”
  程亘颔首。
  这回孙猫儿要再跟去府城，程亘吩咐道：“我轻装上路，不宜让我家娘子跟着吃苦，她要慢个一两天再过去，到时你来护送她们。”
  孙猫儿先是一怔，随后大怒，“都这个时候，你还想带着她过去府城，不就给你添乱吗？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三秀么！”
  他闹随他闹去，程亘也不管他，先是去了后院跟爷爷奶奶请安辞别，再去东夏厅跟母亲辞别，然后回到卧房跟阿灼说了一通话，要她晚几天再过去府城。
  陆阿灼听说刘十万去了府城，当真是又惊又怒，冷静下来后，寻思着：“书中好像没有刘十万和蒲总管对上的情节，是否可以说明刘十万剃头担子一头热，根本近不了蒲总管的身？”
  她叹道：“真不知这人汲汲营营，所为何事，现在的钱够他花三辈子了，还不满足，还去招惹蒲总管，那是他能谋求的么！”
  若不是他是刘寄云的爹，这会儿她早就杀过去痛扁刘十万一顿。
  程亘也十分怀疑：“以他的脑子，怎能赚下一份庞大的家底，可真是奇事。”
  惹得陆阿灼笑了出来：“你还不知道么，刘十万有一个堂弟叫刘福，此人十分怪异，一心寻仙问道，要找长生不老药，几次出海探险，常年不在国内。
  那刘福也是个有本事的，将刘十万降服得服服帖帖，刘家的家底明面上是刘十万挣得的，实则是刘福在暗地给刘十万一家出谋划策。”
  师爷刘福是在程亘中了状元后才投奔门下，他虽姓刘，陆阿灼却从未将他和刘十万联系到一起。
  现在想来，原书中未提及的，很有可能是刘家在盗寇入侵嘉水县那夜伤亡惨重，刘福从海外回来后想要重振刘家，便将目光对准了程亘，寻了他当靠山。
  而今现实发展偏离了原剧情，刘十万将宝物献了出去，免去了家族一场灾难。刘福便没有理由去投靠程亘，她只得主动去替夫君招揽未来的师爷。
  待陆阿灼笑着说完，就见程亘愣愣盯着她看，她忍不住拿手摸了摸脸庞，纳闷问：“脸上沾了脏东西？”
  程亘问：“娘子所知的，是刘家姑娘告知你的？”
  陆阿灼轻咳一声，讪讪点头，不敢回答。
  程亘哦了一声，面上并不相信，再问：“娘子要给我找一个师爷，便是他了？”
  “郎君一表人才，超俗绝世，哪里需要我去找人呢，你就是那块磁石，周围的针全奔向你来，甩都甩不掉呢，有你苦恼的时候。”
  程亘忍俊不禁，抱着娘子进了里间，陆阿灼深怕他再问起旁的事，也就破例随了他的兴。
  黄昏时分，程亘、瘦竹、程奎三人出发前往府城。
  薛伯阳在祖父的命令之下，不准离开薛宅一步，加上他早已免去了每日的升堂画卯，因而只能哀怨看着好兄弟抛下他离开的背影。
  翌日朝食时分，程亘到了府城寓所，骆信迎了出来，告知了一个消息：“莫公馆的惠姨娘于今日清晨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