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道不同
作者:辛尘      更新:2022-06-20 15:08      字数:2618
  孙猫儿出了房屋,忍不住再次埋怨:“三秀天天念着他的娘子,真看不出来他还是个痴情人。”
  老廖拉了孙猫儿来到东厢房,劈头盖脸一顿骂:“让你照顾好三秀,不是让你来惹事的。
  你看看都办了什么事,再下去我真不敢让你跟在三秀身边了,早早滚去角落吃灰,反正你的仇人也没多少时日可活,你心愿已了,可以娶妻生子去度过余生。”
  孙猫儿甩开了手,不乐意听这话,“我还等古祺回来,让古祺当了三秀的书童,我跟古祺称兄道弟,可不等于就是在三秀身边做事的了?”
  “我真不明白你为何苦苦扒拉着三秀不放,明明你也有一笔钱可做小本经营。”老廖叹道。
  孙猫儿笑老廖是当了表子还想立牌坊,说他还不一样是靠着三秀吃饭讨生活。
  老廖并不气恼,心平气和给孙猫儿说了陆阿灼在嘉水县的几宗大生意,道是:“不怕你笑话,我那店铺能经营起来,是靠着三秀鉴宋版书而小有名气。
  这世道还算平稳,因而古董生意可以赚钱,要是流年来了,手里没有几两黄金可就惨了。
  我儿子一家、女儿一家全靠程娘子提携,看着是不缺一口饭吃,你也完全可以替程娘子做事。”
  这话直接点燃了孙猫儿的炮仗性子,面对老廖的转变,他只觉老廖是背叛了程亘,骂他死老头脸皮都不要了。
  “我就是饿死了,也不会投靠一个女人讨饭吃,你歇歇那份心思,老廖你糊涂了、见钱眼开,我不怪你,你是商人心性,无可厚非,而我本就与你不一样。”
  正是这次谈话,孙猫儿更加确定自己与老廖终归是要走上不同的道路。
  他起身给老廖斟茶,释怀一笑:“是我钻牛角尖了,总以为咱们几人的关系永远不会变,但铁猴去当兵,瘦竹考科举,而你有儿有女,我孤身一人。
  各有各的选择,各有各的出路,你也不必再劝我,以后怎样我也绝无怨言。”
  老廖握着茶碗,突然有些难受。
  他还想劝说孙猫儿娶妻生子过上安稳的生活,但不知是哪一步走错,竟将孙猫儿的倔性子激发得更彻底,竟是推得更遥远。
  两人对坐沉默无言。
  老廖辞别后回到北门桥小院来,为了方便和程亘见面,他和程大秀说好了要在友人家里住,就暂住在徐高士的小院中。
  刚在客厅落座,徐高士就跟他提起小女病了十来天的事,徐高士就这么一子一女,便有些担忧,“请了三个郎中过来诊脉,都说是痰迷之症,药方开了见是没有问题,吃了却没转好。”
  老廖在程亘屋子就听了孙猫儿说起经过,也就知徐姑娘是因羞耻发怒、急痛攻心引发情志不畅,郁而生痰,就说道:“既是痰迷,滁痰就好了,怎的拖了十来天?”
  徐高士回来时,宴会闹事早就平息,至于女儿被人捆在桌子底下,他根本一无所知,因而也是纳闷,“病症反反复复,竟是有几次神志不清。”
  “这可吓人了。”
  徐高士叹道:“郎中也束手无策,家里子息薄弱,若是小女再去了,我也只能随了尘师傅去寺庙修行,为这个家祈福。”
  老廖再安慰了他几句,吃过晚饭回到厢房住下,一夜无话。
  隔天早早来到城西小院找程亘和孙猫儿说徐姑娘病重,要孙猫儿去跟徐姑娘好好道一回歉。
  这可惹到孙猫儿的逆鳞,他死死咬住是徐姑娘咎由自取。
  “我在窗外,亲耳所闻她和丫鬟的对话,竟是在我俩的酒水中掺和了五石散,如此歹毒的心思,没有当众揭发她,算是保留了她的体面。”
  听得老廖一怔一愣,直呼知人知面不知心,叹道:“我和徐高士算是从小就认识,是看着徐家哥儿和姐儿长大,哪里竟能想到小小年纪不学好,这五石散可是连药王都呼吁须得远离的毒物。”
  孙猫儿冷笑:“小妾生养的,能有什么好,可见孩子不是抱养在主母膝下,多半是废了。”
  老廖皱眉。
  “没有的事,两个孩子都在主母膝下养着,这宅子妻妾成群总是祸端多。像我这样的农户,家里就清净多了。”
  “况且徐高士为了寻求心灵安静,经常远离妻妾到小院自住,更不大管家里的事了。孩子养歪了,估计他也没料到。直到现在还以为是前生造的业呢。”
  听得孙猫儿一脸的无语。
  屋外阳光耀眼,晨风拂面。
  靠坐窗台下的程亘,翻了一页书,突然开口打断他们的谈话,道是:“猫儿你就去看徐姑娘,至于带的上门礼,麻烦廖叔帮忙备一份。”
  随后放下书卷,提笔写了一方子,说是给徐姑娘的药方。
  见状,孙猫儿再不想过去探望,也只得捏着鼻子应下了。
  老廖找了小院的一个洒扫婆子,给了十二两银,要她去买一匹秋罗一匹红绸,四条顾绣手巾,四样糕点,再找隔了一条街的光禄寺的赵监事,买两坛秦淮春,两罐的茶饼。
  到了下午,给徐家的上门礼便备了齐整。
  徐高士见了来人,有些不明白,在老廖的解释下,才得知家里两个孽障所做的事,一时悲从心来,差了下人将徐公子五花大绑捆到客厅来,亲手掌了二十大鞭,又叫儿子去跪祠堂好好反省。
  徐家小妾杜姨娘又是苦求又是上吊,说儿子八月份就要考院试,要老爷先放他一马,待以后来秋后算账也不迟。
  徐高士让小妾吵得头嗡嗡,只得暂时先免去了儿子的责罚,却也同时禁了他的足,这些时日不允许儿子出门去鬼混。
  等客厅不相关的人散开,徐高士脸色悲愤又愧疚,对老友哭道:“静姐儿好好的一个女孩子,怎的就生了一副歹毒心肠来,我真是没脸见你们三位。也是怪我不懂教养,一个家里乌烟瘴气,害了人又害了己。”
  老廖就在旁边劝说,要他想开一些,“为今之计,便是请个德高望重的先生来教导,静姐儿年岁不大,还不定性的,你也先别丧气。”
  徐高士只是痛哭,过后缓了神,下人打水过来洗脸洗手,进屋换了身衣服再出来客厅,他便做下了决定来。
  道是:“灵山寺山清水秀,能养人性静人心,我就在那租一座小院,拨两个丫头两个婆子去伺候姐儿,要她在那里吃斋念佛,哪天忏悔了哪天再回来。”
  一番话将老廖给说懵了,再劝竟是劝不动,几人在客厅静静坐了一刻钟的工夫,孙猫儿不耐烦扯入别家的私事,于是就说自己去跟徐姑娘道歉。
  徐高士本就心里有愧,便就同意了,还说孙公子雅人有雅量,一行人来到了姑娘的院子,未接近门洞,里面哭成了一团。
  丫鬟白着一张脸就要出来叫大夫,碰到了老爷一行人,一下天旋地转跪了下来,哭道:“老爷饶了我们罢了,是我们没看紧人,姑娘上吊了。”
  听得徐高士脑中一片嗡嗡乱响,当场昏了过去。
  老廖大惊,却是来不及理清什么情况,回头就吩咐孙猫儿去寻郎中过来,“最好是附近的两个郎中,越快越好,我看徐高士隐隐有脑卒中的现象。”
  徐宅再次陷入兵慌马乱,待徐高士醒来,已经是三更时分。
  两位郎中并程亘终究是松了一口气,郎中轮番诊脉,说是治风剂有效,可继续服用。
  两位郎中领了诊金后,过来跟程亘道别,问他师承何处,当时他们二人正为用哪个方子而争夺不定,还是程亘过来给斟酌了药方,如今病人醒了,他们心下佩服,有心结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