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十万见面就埋怨夫人：“瞧你怎么接待程娘子，对方回去哭哭啼啼说你摆了个脸色让人给她合丫头撵了出去，害她丢了脸皮。”
  刘夫人气得咬碎了后槽牙，才明白自己是让程娘子给穿了“小鞋”。
  她有苦说不出，只能一再向天发誓，说自己是按照规矩来接待，万万没有轻待了程娘子的说法。
  刘十万挥了挥手，表示不要再车轱辘下去，他寻思道：“先前你确实是给程娘子的丫头吃了一回闭门羹，她早就心生不满。”
  这回再说什么，也是不作数了。
  偏生程娘子又是以保媒的名义过来，有理有据，刘家还真说不了她的错处。
  他又道：“那薛家竟是为了给她撑腰，竟好意思让我吃了个闭门羹，实在可恨。”
  吓得刘夫人赶紧问是怎么一回事。
  听到丈夫因鉴画四处被拒，顿时心头火起，怒道：“程三秀又不是秀才，咱们何必给他脸呢，再找别人鉴画不就行了。”
  刘十万自有暗地的想法，就说三丫头的婚事先缓一缓，实在不行，就让程娘子保媒得了，他也不是非要将三丫头送到许家去。
  一番话直接说得刘夫人猝不及防，一夜未眠。
  再说陆阿灼吃了刘夫人的冷门羹后，心里也是一肚子气，若不是考虑到刘寄云的婚事还握在这女人手上，她早就恨不得捏碎茶碗以示震慑。
  又因程亘忙着给兄弟们解惑答疑，她也没怎么去打扰。
  殊不知，程亘早就暗地里安排好了一切，先是让铁猴发布了王摩诘原画的消息，再是跟老廖通了气，随后再去安排铁猴撞见刘十万的戏码。
  倒是没想到薛家竟也将刘十万拒之门外。
  因出入刘家的媒婆说三姑娘的婚事暂缓，那铁猴也就没机会见了刘十万。
  二十四日戌时末。
  程亘终于不用同兄弟们待一起，明儿天不亮他们就要去参加县考，他也可以好好休息一回。
  陆阿灼就笑他：“平常你还得意自己一天睡两个时辰就够了，今儿是吃到了苦头。”
  一面说一面按着他头部的穴位，舒缓他连日来的劳累。
  程亘头就依靠在娘子身上，微微眯着眼，笑道：“我不睡倒没什么差别，就是几天不见你的面，我心里就难受。”
  他不说，陆阿灼也能感受到这回事，笑他是三岁小儿也不管用，索性就让他撒娇。
  待饴糖端着两碗馄饨进屋，程亘多有意外，问怎么知道他今晚会过来。
  陆阿灼笑道：“我今儿托饴糖跑了一趟新街的海货铺子，掌柜给了确信，竟是三姑娘的婚事给缓一缓，就想是不是你在背后帮的忙。”
  程亘就说是老廖出的手，陆阿灼哪里肯信。
  见他不愿多提，也就顺势转移了话题，说道：“初一那天，三姑娘过来找，我们约好就在薛家碰面。”
  程亘从不拘束她，一来她的武力极高，平常人伤不到她，二来他自然也发现小娘子不喜欢整天窝在房里，她连针线活都不常动手。
  他便点头道了一声好。
  两人吃了馄饨，漱口刷牙洗脸，就依次换了睡衣来到床上说话。
  陆阿灼问：“县考怎么跑到察院去了？”
  虽然察院是和县衙接近，但也是近年的奇闻之一了。
  程亘随手从抽屉抽出一本戏本子，翻了翻，笑道：“县学是要给生员们岁考，可不就腾出察院的空地来，也正好察院地方够宽阔。”
  李巡道下令借了方圆十里的总甲的桌椅，再将官署中的桌椅聚到一块，竟是可容纳三千人。
  他又道：“如是在县衙考，可就得分批次了，等考完了怕是时间和岁考相冲突。”
  “李巡道要亲自看场子，便是要杜绝作弊，像他这般严厉的考官，很少了。”
  陆阿灼抬头去看程亘的下巴，他神情淡淡，像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儿。
  她问：“爷爷今年递了呈，说是年纪大了身体不适，以后也不再考了，李巡道批了允许，那二叔还要继续考么？”
  程道佑完全可以递呈诉述腿脚的问题，父母官一般都是会答应的，但他还算年轻，一旦呈上文书，就相当于弃巾，也就是放弃秀才的功名了。
  “倘若四弟今年进了学，他应该是要弃巾了。”
  陆阿灼到现在都不知蚊香作坊经营得如何，但看二叔每天乐呵呵的，就猜是挺顺利的。
  程亘便问她：“章家大公子说是要给你两分的利润，怎的你反倒是不接受了？”
  “给了二叔就行，我当初给章家蚊香的方子，就从未想过得到什么钱财，如今我也不缺钱，也没这个心力去帮管那作坊。”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陆阿灼深知若是拿了二成的盈利，以后少不得要出谋划策。
  她现在重心便是放在十二个丫头身上，再有就是筹划卖了紫菜的养殖方子，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好拿资金来开个糕点铺子。
  她笑了笑：“我就是个厨娘，没有商人经营的意识，也不想过得这么累。”
  程亘紧紧抱着她，低声道：“你现在就很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当你背后的男人，给你撑腰。”
  惹得陆阿灼笑倒在他身上。
  翌日，五更不到。
  程家屋里的灯全亮了，这回是程亘要驾车送三个兄弟到察院考试，家里给蒸了腊肉做了馒头。
  程奎却是豪气说道：“我午牌前必定出了考场，不带吃的了！”
  让王氏给好好教训了一回。
  陆阿灼因要去上课，就无法去城里观看考试的盛况，倒是王氏带着程顺娘提着食盒，搭上了陶大娘的马车，就在县前街的茶馆里等候。
  就想着家里的孩子出了考场，能有热热的汤水暖胃。
  倒是意外看到了，陆家在县衙服役的陆圆出来陪侄子们等候。她正犹豫要不要上前去问候一声，就让宋妍妍给叫了过去。
  宋妍妍扶着安氏，也是出来给孩子们送吃的。
  安氏笑道：“前两天我就在茶馆订了位置，能看到察院门口，这会儿不用和人去挤。”
  王氏欢喜道：“咱们家有人在县城住着就是好，这会儿就显出便利来了。”
  她再问安氏见过程通他们了没。
  “他们一来就先去找我们了，马车也寄放在园子里，这会儿道庆要在县学看着生员呢，也出不来。”
  王氏就道：“学里的生员下月就要岁考，也是紧张着，都不容易。”
  她想着，自家丈夫如今一心扑在蚊香作坊上，怕是无心应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