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阿灼笑他天真。
  “仙客来是官府建造，给了民间商人经营，你觉得换东家是这么容易的事？”
  先不说别的，程家本家的人扎堆在巡检司，这可是世袭的职位，陆阿灼是觉得以程亘目前的势力，还难以撼动本家的根底。
  她低低道：“你也别急，明知本家关系网在嘉水县错综复杂，一时难以连根拔起。”
  他都忍这么多年了，怎的突然就急躁了呢。
  见程亘不回话，陆阿灼再说：“我是有考虑同阿爹经营一家小食肆，本金其实并不需要太多，百来两就够了。”
  “嘉水的厨子不可小觑，东西南北菜都会做，我厨艺虽高，但不可能天天站在灶头前做菜，到时是要让四个徒弟去经手。本身我自己有了钱，赚钱的欲望就少了很多。”
  说到这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来，除去装修了小厨房的钱，如今她手来还握着一百两的束脩，也算是小富婆，足够供应程亘去应天院试。
  况且有程道佑管事一职的月银，足以支撑家里读书人的学费和盘缠。
  程亘听到她不经手灶房，还真挺高兴，捏了捏她的手指，表示支持。
  陆阿灼起身再给程亘换了一条干棉布包头发，说起以后的打算来：“我是想做那新鲜的糕点，比如海苔、炸鲜奶、咸蛋黄薯泥糕这样没听过又没吃过的小吃。”
  “既不用和本地糕点店去竞争，又能培养自己的客户，有了固定客源后，我就能甩手给四个丫头去经营，到时你去哪里读书，我就跟着你，安心照料你就是。”
  一番话说得程亘心里软乎乎的。
  他搂着小娘子的腰腹，将头埋了过去，笑道：“阿灼，我就知道你心里惦念着我。”
  陆阿灼任他抱着，待他心绪缓和了下来，这才接着笑道：“所以你这回去应天院试，我恐怕就不能陪你。”
  就那么一瞬间，程亘的眉宇顿时就有了冷意。
  她也装作没注意，弯腰凑过去，在他唇角处轻碰了一下，那冷意就化作了三分的春意。
  程亘拉她坐在了腿上，耳鬓厮磨亲昵了一阵，陆阿灼又给吹了枕边风，程亘这才勉为其难做了妥协。
  之后也就不再说抢了仙客来的话，反而一心一意扑在了即将要到来的考试。
  因他深深意识到，若是不能一次过了院试，那他就还得再经历一次和娘子分开，这想想都无法忍受。
  时间飞快，到了月底。
  陆阿灼在甲乙馆看着丫头们，刘寄云又来找她了。
  饴糖颇感奇怪：“这个月，刘姑娘已经来了五次。”
  “我最近一直寻思要如何开口提出合作一事，竟是没发现这出，”陆阿灼寻思着，“看来刘姑娘也是有心事，只不过难以启口。”
  饴糖先将人带到书房去，等陆阿灼吩咐完任务后，这才去了书房见刘寄云。
  她一下摸不准刘寄云内心想说的话是什么。
  就先笑问了她：“今儿怎么没和薛姑娘一起来呢？”
  “曦丫头去府城看裙子，我又对裙子没什么眼光，就没跟过去，倒是你二妹跟着去了。”
  “那薛家每次出行必定有小厮护着，我倒是不担心阿礿的安危。况且我做了辣椒水让她随身带着，真碰上坏人了，就往他眼睛里撒。”
  惹得刘寄云喷笑。
  陆阿灼也笑：“我家几位姑娘总不能一辈子待在蚕房和织房吧，哪天也得去寺庙上香、赏赏花，她们模样也不错，我总是不由得替她们操心，唯一能教的便是自保的手段。”
  刘寄云便说道：“你家里孩子，不管男女，模样都不错。特别是你那弟弟，比女孩儿还好看。”
  论模样，陆家二房确实拔尖。
  陆阿灼突然就想起了程亘当“主考官”时，对陆大睿和陆中晟的评价。
  这一年下来，因她明白无论剧情如何走偏，世界线总是不断跟原先剧情靠拢。
  就是要保证程亘能遇到之后的贵人，保他年纪轻轻进入内阁，去完成所谓的“使命”。
  而程亘又是个护短的人。
  若是她和程亘感情一直相好，没道理程亘不看着点大小舅子。
  陆阿灼对刘寄云笑道：“模样长得端正就行，好看又不能当一辈子的饭票，我家大哥二哥书读得好才是真的好。”
  说得刘寄云捂着嘴笑了一下。
  就这么一下，令陆阿灼心里产生了一丝的怪异。
  在她看来，刘寄云性子大大咧咧，说到好玩好笑的，就常常露齿哈哈大笑，女子闺阁的话也敢拿出来说，完全不在意温婉的仪态。
  如今看她，倒像是个娇羞的小娘子作态。
  刘寄云抿了一口茶，问：“我听曦丫头说，他兄长三月份就不去学堂，你家情况应该是一样吧。”
  这事陆阿灼还真不知道，程亘好些天都在书房过，而她也鲜少有空回娘家，是以没有渠道得知消息。
  刘寄云见她一问三不知的样子，笑喷：“别人都记挂着亲人丈夫科举考试的详情，反倒是你，大不在意的，到底怎么想的。”
  陆阿灼就说能不能考中，是看他们的努力和运气，旁人再着急也没用，何不放平了心态。
  再聊了几句科举的话题，陆阿灼就直接问了：“不知云姑娘喜欢吃紫菜不，我因从小吃过一次，念念不忘，家里条件不好，就更吃不上，以至于到现在，成了我的心病。”
  刘寄云微微吃惊：“现在也吃不上么？”
  “是这样的，我看家食谱，知紫菜中有头水、二水、三水之分，今儿再吃，总觉得不是小时候的味，便就明白，我想尝的该是头水紫菜，可你也知道，头水紫菜多是要上贡给朝廷。”
  刘寄云咽了咽口水，不好意思笑道：“头水紫菜，我爹也就吃过两次，这真的是有钱也买不到。他也念念不忘，我是没吃过，倒是没有念想。”
  陆阿灼也笑：“头水紫菜堪比明前茶，或者说比明前茶还更难得，市面上那些无良的卖家每次保证卖出的是头水，实际上连三水也不是。”
  刘寄云点头：“也就真吃过的人才能辨别的出来。”
  她隐约能猜测出陆阿灼的意图，就问：“你是想悄悄拿到头水紫菜么，可这宗事，我家里是帮不上忙的。嘉水县城的程家都拿不到，我爹就更没门路了。”
  陆阿灼深感惋惜。
  两人喝完一道茶，刘寄云就说章家老爷人真不错，给甲乙馆的茶均是上等的洞庭茶。
  然后又笑说：“我常来章家打扰也不是，明儿给带一些海鲜来，也给你带几片的紫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