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忍不住咽了口水，口干舌燥的，也不知要说什么好，侄媳赚钱的能力比男子还强，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这个家里最会赚钱的莫过于三秀，没想到他娶了个媳妇，也不输他了。”王氏细细寻思着，也不敢去看安氏的脸色。
  站在王氏身边的程顺娘一开始听不懂什么作坊什么馆师，后来听到一年二十四两，心里微微触动，但脑中并没这个画面。
  直到四十担柴火一出来，常年在灶头烧火的她就哇了一声赶紧去看三嫂嫂，就觉得她好厉害。
  陆阿灼嘴角弯弯朝她笑了一下，程顺娘脸又红了，她赶紧装作四处看人。
  就看到了程亘还是面无表情，程顺娘嘟了嘟嘴，“三哥好无情啊，也不替三嫂嫂高兴一下。”
  被王氏给瞪了一眼，顿时不敢再开口。
  陆阿灼心里也高兴，心想着不用关在房里就是好，然后就听到程道庆问她是否有需要再商讨的条例。
  “章家诚意十足，看着你这边若要加条件，他们也是会答应下来。”
  陆阿灼便笑道：“暂时不用了，有了再说。”
  到时签文书的就是她本人，条件可以当场谈，不用非得和他们再浪费时间。
  况且见了安氏臭脸的样子，她也不想让安氏知道得太过详细。
  程道庆听了，便说明天让道佑去章家回复。
  众人想知道程道佑负责一座作坊能得多少工银，可程道庆不说，她们也不敢问下去。
  想着能有阿灼的四十担柴火也是很好了，正在高兴之际，程老太突然打断她们的窃窃私语。
  她拉过陆阿灼的手，拍了拍手背，示意安静听讲，随后给众人说道：“当初是我去向陆家求娶了这个孙儿媳，当时那样的境况，陆家愿意将女儿嫁到程家来，实让人感激不尽。”
  安氏皱眉，问：“都过去的事，婆婆为何三番两次念叨给我们听，难不成要让我们供着陆氏不成？”
  程老太瞥了她一眼，也不理会她，就仍然说了下去：“我那时跟家里人说过，阿灼的钱，公中不会去要，包括她的嫁妆她的私房钱都只属于她。”
  “如今我再说一句，她既然愿意出去赚钱，赚来的钱就自己收着，谁也不许去跟她伸手要。”
  安氏脸色十分难看，王氏和张氏低着头道了一声是。
  程老太又道：“那四十担的柴火，我寻思着让阿灼全送到陆家去——”
  话音未落，安氏咬牙切齿反问：“怎么不让她也回陆家去住，既然住程家的屋，吃程家的米粮，没道理她就只顾着娘家去。”
  陆阿灼倒是挺想回娘家去住。
  程老太再觑了一眼安氏，皱眉：“我都还没说完，你在着什么急。”
  气得安氏撇开了头，不去看程老太说话。
  程老太和这位儿媳相处了二十来年，深知她的小性子，也明白自己态度若不强硬一些，怕是阿灼要被这位婆婆压着欺负。
  她就说了：“阿灼要是真听了我的话，将四十担柴火送到陆家去，也是要被村里人指指点点，如今我想了个法子，说出来，你们帮我合计合计。”
  程老头就问是什么办法。
  “那圆儿侄子如今是到县衙膳房去服役，陆家少了个壮劳力，又是种田又是织布，肯定顾不上捡柴火，就将四十担的一半驮到陆家去，也能解了些困境。”
  程道庆和程道佑商量了几句，都说老太这个办法稳妥。
  “咱们家因为秀才多，不用交布匹，也不用去服役，倒是省事不少，有空了也能捡捡柴火，亲家那边事多，能帮衬就帮衬。”程道庆如是说。
  “就是这个理，”程老太笑了笑，“陆亲家时不时过来嘘寒问暖，咱们也该时常去走动才是。”
  程老太就问陆阿灼有什么新鲜的想法。
  “奶奶说得极好，阿灼都没想得这么齐全呢。”陆阿灼笑道。
  既然决定下来，第二天程道佑就去了一趟章家，传达了家里商量的结果。
  章大公子好不容易说服了程道佑来当作坊的管事，火急火燎就要签订文书，还说了要给他五成的盈利。
  吓得程道佑立马丢了笔，连连摆手说他不要钱，还是将钱给了陆氏为好。
  章大公子皱眉：“道佑叔若是执意不收，我就心里难安，就想着你是不是在随便糊弄我，以至于一文钱也不肯拿。”
  程道佑苦笑，“我这样子的境地还能怎么糊弄人，倒是大公子才像是在玩闹。”
  随后一想，倘若一味拒绝，确实像在逃避责任。
  考虑过后，于是说道：“我就象征的拿一成吧，作坊我自然会战战兢兢去看顾，出了事由我来担着。其余的你派人同三秀去谈。”
  章大公子愣了一下，没想到程道佑竟是这般的正直。
  奶兄阿树也在现场，便给程道佑劝说：“只给一成，太低了，老爷若是知道要怪罪公子苛待了您，何不先填一个二成的文书出来，以后有变再来改。”
  “至于跟小陆大厨签约的事，就等两个丫头选了吉日到程家行拜师礼，届时让我媳妇陪同，将文书递给她过目，情况如何等那时再来商讨。”
  章大公子连连点头，就想赶紧先定下程道佑这个人。
  一番劝说之下，程道佑就签了文书，双方到了县衙寻一个公人做证盖了章，给了四十文钱的辛苦费，就又回到章家。
  章大公子要宴请程道佑吃席面，程道佑赶紧摆手就要往家里走，惹得章大公子哈哈一笑，到底是放过了他，叫陶大娘收拾了一篮子的熟食让人带回家去。
  到了家门前就看到程奎戴着斗笠正等着他，程道佑将篮子给了儿子，笑道：“看把你冻的，等了多久了。”
  程奎是好久没见到父亲放松又亲昵的笑语，一下有些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回答。
  “就没多久。”
  程道佑拿下斗笠，拍了拍上面的雪花，看了一眼天空，舒了一口气，“明年是个好年。”
  王氏过来扶着他上台阶，就笑说：“半年前汀西村就在传了，明年风调雨顺，还真让他们给说准了。”
  雪花飘散，地上积了一层雪白，唯有小道铺上了黑土。
  程道佑进了客厅就将文书给父亲和兄长过目，随后便自己收好，他想说这钱还是要给侄媳为好。
  却是让兄长给阻止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