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章家送了好多山货过来，菌菇、木耳、银耳不说，还有各色酱料，更别说核桃仁、杏仁、松子仁那些干果了，是章家有了什么喜事不成？”
  陆阿灼在回来的路上就想好了应答之话。
  “章老爷要给远在豫章的王泰先生备一份冬至礼呢，买了一幅古画，但因不知真假，恐冒犯了王先生，于是请了夫君去鉴了真伪，如今听说王先生十分喜欢这幅画，想来是给夫君的谢礼。”
  程老太听了，高兴极了。
  刚要夸几句孙子，后又想到，以前也不见三秀去给村里的富绅们鉴画，这孙儿媳一进门，三秀就愿意同他们打交道了，也是奇了。
  想来想去，还是这个媳妇娶得好。
  又寻思着三秀因为照料爷爷的病，成亲后至今还未进了新房，也是对不住陆氏，就打算给孙儿说几句，让他好好待陆氏就是。
  祖孙说完了话，陆阿灼就带着饴糖去厨房，就见二婶娘王氏正和大嫂张氏商量着怎么保存那些菌菇。
  陆阿灼道：“口蘑不好放太久，今晚就给煮了罢。”
  王氏同意了，又说道：“真是奇了，这口蘑昂贵的很，那章老爷忒大方了些，以前也不见章家送来这样多的食材。”
  说完皱了一下眉头，想到了什么，看了一眼陆阿灼，心道隔壁老大娘说这位新媳妇同章家掌厨的陶大娘关系极好，想来是陶大娘私下给多塞了几个口蘑。
  因着口蘑个数不是很多，也就八个，陆阿灼打算做豆腐口蘑汤，再加入冬笋，煮出来的一锅鲜汤令人垂涎欲滴。
  那程顺娘就像一条小尾巴似的，跟在陆阿灼身后，给递盐递碗，还不时偷看她几眼。
  王氏见着了就笑骂她：“绊手绊脚的，可别耽误你三嫂煮汤。”
  心里又有些心酸。
  家里什么好吃的，第一个紧着三秀，有了钱也得给三秀存着好做以后赶考的盘缠，以至于其他人是没吃过什么好物。
  三秀是家里的希望，王氏也是这般想的，况且钱也是三秀拿回来的，倘若没了三秀，这个家要如何过日子，真是不敢想象。
  但身为两个孩子的母亲，看见孩子吃上好的，那种满足感无法言说，她如今见这位新媳妇，面容温婉，十分顺眼。
  王氏说道：“这汤太烫了，三侄媳就放着，我来端较为稳妥。”
  陆阿灼便谢过二婶，又去给程老备了山药粥。
  张氏将中午的馒头蒸热，再炒了一盘白菜瘦肉条，菜多肉少，王氏从客厅回来，见着了，偷偷问她：“家里的肉快吃完了？”
  成亲时宰了两头猪，除去做喜宴用掉的，剩下的便留下慢慢吃。
  张氏小小的点头，低声说道：“今晚吃了就没了。”
  两人不约而同望向了角落木桌下的框子，那里面除了有晒干的菌菇，还有腊肉火腿等，全是章家送过来的。
  张氏看了眼忙碌的三弟妹，小小声：“章家下人说是感激三秀帮的忙，我婆婆一听就给收下来了。”
  两人并不知道是帮了什么忙，就觉得有点巧合罢了。
  王氏道：“三侄媳同章家走得近，未成亲前，就听章家时常给送瓜果什么的，今儿一看，也有可能是故意寻的好借口给送了过来。”
  张氏自从嫁进程家后，一直忙于灶前，还真没有什么机会出门去走走，听到二婶的话，内心有些吃惊又有些艳羡。
  笑着同二婶说道：“在村里有些说得上话的，可真的是不错。”
  王氏颔首：“远亲近邻，老话说得也没错。三侄媳不仅同章家要好，韩家薛家也都送了成亲的贺礼，实属罕见。”
  “成亲贺礼，章家送了一架围屏，薛家送了一幅缂丝画，韩家送了一套官窑出的青花瓷，全是十分贵重。”
  张氏心道，三弟妹若是觉得日子过不下去，将这些变卖了也够买一座小庄园了，实属家中的小富婆。
  被认为小富婆的陆阿灼手头上实际也就十五两银子，五两是夫君给的，十两是娘家给的。
  此刻她正掀开陶罐的盖子，瞧着里面的粥是否软烂了。
  丫头饴糖在给黄泥炉扇风，抬头问姑娘：“姑爷不知什么时候回来，要留一些煨着么？”
  陆阿灼还没回答，张氏先拿了一个小陶罐过来，示意这是给三秀专门用的。
  “三秀看书入了迷，是要看到凌晨，就怕他饿着了，晚上黄泥炉要加炭火给他煨着。”
  饴糖略微吃惊，姑爷几晚跑到新房去休息，她还以为这位姑爷不思进取，没想到看书这么拼命！
  倒是错怪了姑爷。
  饴糖又看了堆积在角落竹筐里的炭火，也明白这个家看似赚得多，但耐不住花得也多。
  最便宜的木炭一斤要四文钱，一个月下来，也要花去一二钱。冬季要取暖，又要去了二三钱，对于农家来说，负担过重了。
  等张氏和王氏端着盘子出去，饴糖小声问姑娘：“陆家如今没人砍柴，可不得要买炭火，他们舍得么？”
  陆阿灼笑：“以前那是要省钱给学子攒着当盘缠，如今盘缠有了，再去省这点小钱，就不应该了。”
  说是这样说，她也有点好奇娘家的人怎么过这个冬。
  临近傍晚，程亘回家吃饭，见到桌上的口蘑汤，眼里有了笑意，中午还在和阿灼聊这道汤，晚上就有了，也是稀奇。
  尝了一口，满嘴的鲜香，果真比鸡汤还鲜美，程亘吃得专心，一不小心就吃了两大碗。
  身边的程奎看得目瞪口呆。
  他想：“原来三哥吃得少，不是节俭，是因饭菜不合口的缘故，就今晚这样吃，不到三个月怕是要胖。”
  一面想一面多喝了两口汤，鲜，太鲜了，他也忍不住多吃了一大碗。
  却说安氏尝了一口汤，眉头就蹙起，即便不想开口赞美，心里也得承认，陆阿灼的厨艺盖过宋妍妍太多了。
  她转头对张氏吩咐道：“这汤不错，也给二秀一家送些过去。”
  张氏便起身舀了半碗的汤，见着隔壁的李氏，同她说明了来由。
  那李氏接了过去，脸上神情犹犹豫豫的，问张氏：“嫂子，可否帮忙传个话，我想见见弟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