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看病
作者:辛尘      更新:2022-06-20 15:04      字数:2163
  盂兰盆节日大清早的,内城西小院处传出一声复一声的呼喊声,绵延不绝,路过的人便问站着观看的人是怎么了。
  “招魂吧,应是学的《楚辞大招》。屋里的人怕是咽了气,没救了,家人不死心学的那巫术。”
  路过的人皱眉:“明显不是《楚辞》,更像是学的《礼记》。”
  他细细思索了一阵,赶紧雇了辆骡车马不停蹄往家里赶,一推开门便直奔书房而去,口里大喊:“三秀儿,出了大事,先别修复那劳什子,陆姑娘家里有人咽气了!”
  程亘手一抖,随即放下笔,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老廖将自己所见所闻全说了一遍,“我见那场景,估摸着也就是陆姑娘出事了才有这样的阵仗。
  甯公公既然请了人来,还给安排了吃住,拨了几人伺候,看着不像是敷衍。”
  他想了想,还道:“最叹人的是,还有人拿着华服站在屋顶,面朝北方喊着陆氏归来,仪式明显学的古人,这要有用,还需要阎王爷做什么呢。”
  瘦竹进屋,听到这里,眉头狠皱,说:“不可胡说,朱子曾批注过‘古人招魂之礼,不专施於逝者’,如若真行招魂礼,也不一定说陆姑娘咽了气。”
  “但肯定是不好了。”老廖急的跟什么似的,连连催促程亘去给人家探望,“你会点医术,就去给她看看,死马当活马医,好歹她还能有一线生机。”
  “那些僧道是靠不住的,”瘦竹也点了点头,劝程亘去看看,“七夕那天她还遣人送了巧果来,可见这病来得突然,因是寒邪引发的外感热病。”
  程亘沉思了片刻,带着老廖和瘦竹去了城西小院。
  三人到了门前,听那门子也跟着哭号:“魂兮归来——”程亘这才相信了陆阿灼是真出事了,想着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便上前说明了身份。
  门子擦了擦眼泪,看了三人的样貌,指着程亘恍然,“我记得你,陆姑娘刚搬来第一天便请了你们来暖房。”
  “既然是好友,那稍等,小的这就进去禀报甯公公。”说完一溜烟跑进院子。
  老廖心下大吃一惊:“甯公公竟然也在,看来是十分看重这位姑娘,等会儿进屋可得小心说话。”
  瘦竹哪里有心思去想甯公公的事,满心满眼都是担忧,“一个院子的下人都在招魂,难不成陆姑娘真要客死他乡了?”
  “呸呸呸,你胡乱说什么,”老廖赶紧捂着他嘴,“不刚提醒你别乱开口,等会儿就让三秀进屋诊脉,你和我待在大厅就是。”
  且说门子进了大堂禀报,得知甯公公待在上房,他又不能去上房,只能寻了石榴代为通报一声。
  石榴擦了擦眼泪,起身前往上房传报,如今上房里只能是甯公公和饴糖二人在,就连她也不能轻易进屋。
  “公公,外面来了三个陆姑娘的同乡友人。”
  门帘掀起,饴糖出来问是哪三人,石榴道:“六月底姑娘在亭子宴请的那三人,分别是程亘、周璜、廖语。”
  饴糖很快就进屋禀报。
  只见甯公公躺在摇椅上,闭着眼睛歇息,听到饴糖的来报,睁开的眼全是血丝,他怔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哑声问:“是小陆喜欢的那个,容貌俊秀的男子来访?”
  饴糖不知如何回答。
  甯公公望向床头,“现在还会哼声不?”
  “只剩微微的心跳,气息极浅。”
  甯公公想了好久,看着暴瘦下的陆阿灼,悲从心起,到底是不忍心让她带着遗憾上路,便同意了让程亘进屋,叮嘱饴糖:“但凡小陆开始哼声,必定要请走任何人。”
  听到这里,饴糖便知等陆阿灼上了路,她就得去陪她了,麻木应了一声,出门去带人过来。
  门外的程亘三人被请进堂屋,老廖担心瘦竹心直口快会冲撞了贵人,便只让程亘跟那丫头离开。
  在注意到丫鬟神情麻木,人如提线木偶,完全不理人,程亘就推测陆阿灼怕是只剩最后一口气,然而在见到床上躺着的人,仍然一眼就被震慑住。
  忍不住皱眉问丫头:“什么时候开始发病?”
  饴糖小心看了眼被冷落一边的甯公公,踌躇着,也不知为何甯公公自从对方进屋就开始沉默。
  程亘终是转眼看了甯公公一眼,对方这才回过神来,对饴糖吩咐:“你就捡着说罢了。”
  饴糖这才将半个月的发生的事,捡着重要的说明,程亘顺势坐在了床头,一面听着一面拉过陆阿灼瘦弱的手臂,先是诊了左手,过了一盏茶的工夫这才换右手。
  “大夫怎么说?”
  “太医先是诊断为伤寒热病,喝了药不顶用,又请了僧道来做法事,突然就昏迷不醒滴水不进,就到了今天开始招魂。”
  程亘嘴角一扯,将那哂笑给隐了下去,只道:“你去将她扶起,我细细看她口舌。”
  甯公公问:“你可是会医术?”
  “家父身子骨不好,便是小生在精心照顾。”程亘见那甯公公算是和气,也就没有隐瞒给答了。
  甯公公暗赞一声是个孝顺子,想着如今这境况不比死马当活马医好,也就顺了程亘的意,让饴糖协助他看病。
  程亘低下头正翻看陆阿灼的眼仁,却见她眼睫毛突然动了一下,刚想开口唤她几声,却见丫头惶恐不安忽地捂住了陆阿灼的嘴,程亘面上不悦,喝斥:“你这是快送她上路去。”
  袖子动了动,程亘确认了陆阿灼是真醒了过来,索性一把将陆阿灼接了过来抱在怀中,她的声音细如蚊又带着哑气,听了大半天才理清了一句话。
  她说:“我……是病的……”
  四个字就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程亘刚将她放平,床头处便落下一片阴影,甯公公特有的阴柔的嗓音传了来:“她说什么了?”
  不待程亘回答,饴糖迅速从床上下来,给甯公公回:“姑娘说她是病的,公公您觉得这是什么意思?”
  甯公公大吃一惊:“难不成小陆是清醒的?”
  程亘这才摇头道:“她是昏迷不醒。”随后转头问丫头:“陆姑娘是不是每夜必做梦,且能听到旁的声音?”
  饴糖眼睛登时一亮,连连点头:“姑娘有次说她做梦,醒来就忘,还说她睡着时,身子就不像是她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