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大家都被陆繁吓了一跳，尤其是黄展业，暗想：要不要这么坑？明知道不是，还要叫我那这件？
  “假的？”李修珉震惊问道。
  “不应该吧？”徐星海脸色有点难看，连续两次的推荐都要打脸？这很尴尬呀！
  尤其这幅古画当时在名店里面捡到，还造成一定的话题。如果传出去，他打眼了，这种转折，肯定很酸爽。原来别人羡慕的目光，就变成嘲笑了。
  “这……”黄展业都说不出话了，或者说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陆繁见他们的表情，清楚他们想些什么，翻了下白眼道：“想些什么呢？我没说是假的呀！只是说这不是周臣的作品。事实上，它比周臣的作品更加值钱一点。”
  “哦？”
  “怎么说？”
  “不是吧？难道上面的落款、印之类都是伪造的？”徐星海还是不怎么相信陆繁的判断，他认真鉴定过，觉得落款那些都是真实的。
  “一字二画三印章”，这是鉴定一张古代字画的次序。
  一张古代字画往往有许多印章，有作者加的印，有收藏者加的收藏印，有鉴赏家加的鉴赏印等。
  通过印章，可以考察一位书画家的别号、字号、生年、行第、乡里籍、家第、仕途经历、癖好志趣，还能了解这件书画的流传经过，印章为书画鉴定提供了重要的辅证。
  鉴定“落款”、“印章”这些，就显得尤为重要。
  “印”可以从形状、刻法、篆文、质地、印色等方面去研究。正好，他徐星海在这方面的功底不浅，应该不会弄错才对，他相信自己的判断。
  唐宋作品盖有图章的很少，不像后来，没盖章不算完卷。宋以前均用铜章，偶而也用象牙、犀角作章。明初王冕开始用花乳石作名章，明中叶以后才有青田、寿山、昌化等各种石章。作伪者不明此理，为了容易刻，一律用石章。
  其次，印章由于用料不同，印迹会有不同，从中可分辨真伪。宋以前用水印，用水调朱涂，使之厚重。南宋以后渐用蜜印，以蜜调朱，使之浓附于上。元代开始用油朱调艾，到乾隆时才开始用八宝印泥。作伪者一概使用八宝印泥，结果会露出破绽。
  另外，元以前印不精，也没奇异式样，作伪者往往凭空想象，反而画蛇添足。
  “倒也不是伪造，印章、落款、题跋那些都是真的。但这幅画，并非出自周臣之手。”陆繁开口道。
  他更相信自己双眼看出来的答案，肯定不会错的。
  “你是说……唐寅？”忽然，徐星海也反应过来。
  陆繁笑着点头：“我的判断是，这是一幅由唐寅代笔画出来的作品，最后印章之类都是用自己老师的而已。”
  因为是自己老师，加上当时唐伯虎的画工实力，模仿周臣的笔法，并不是什么难事。
  以现在的目光来看，唐伯虎的名气自然更大，所以他代笔的作品，也肯定价值更高一点，更受欢迎。
  黄展业一听，顿时欢喜起来，虽然过程有点惊险，但结果是好的。他算是外行人，但也知道唐伯虎的名气。
  随后，陆繁指出画面上好几处痕迹，证明那是唐伯虎的手笔。
  比如，他回苏州后拜周臣为师，学习南宋“院体”山水画法，开始用粗线条，山体画得比较硬、比较尖，景致挤向右边。在这幅画上，就体现出这一点。
  其实，唐伯虎在早期，代笔周臣的作品，并不是一两次，早有人发现。所以，刚才徐星海立即反应过来。
  徐星海根据陆繁的指引，再一次认真鉴定，最后呼了口气。
  “陆兄弟，我服了。”他举起拇指。
  徐星海真的惊讶，看陆繁鉴定的时候也没有花很长时间，而且没有借助放大镜等工具，年级还不大，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他在陆繁这个年纪的时候，好多东西都还不懂，差距非常大。
  这么一副画送出去，尤其还是唐寅的手笔，说没有一点心疼是假的。但终究是自己有眼无珠造成的，苦果自己吞。
  “这也只是我个人的判断，最好还是找厉害的鉴定师看一看。”陆繁说道。
  徐星海摇了摇头：“应该没有错的，它是唐寅早期的作品。”
  李修珉也相信陆繁，看了眼那幅画，然后转向黄展业：“黄先生，这幅画能否割爱？转手给我如何？肯定不会让你吃亏的。”
  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是唐寅的粉丝，遇到唐寅的画作，如何不心动？尽管落款、印章都是用其老师周臣的，但内容实打实是唐寅画出来的，反正是自己收藏，无所谓了。
  实际上，在收藏界里面，唐寅的粉丝真不少，也造成他的字画越来越贵，一旦出现都会引起哄抢。
  在拍卖行里，唐寅的作品永远都是最受欢迎的一种，几乎没有流拍这种说法。
  拍卖史上，交易额超过千万的唐寅作品，就多达十余件。上千万的都是精品，眼前这幅属于代笔作，加上是他早期的作品，加上自然不会高得离谱，但一百万上下肯定也没问题。
  “李老板出什么价？”黄展业不介意卖给谁，一回生二回熟，再次转给李修珉也不是不行，只要价格合适。
  “一百二十万怎么样？”
  黄展业松了口气，也不贪心，点头：“可以，那就多谢李老板了。”
  徐星海脸皮抽了抽，这两个家伙，真是当他不存在，当着面交易，实在是令人无语。
  旁观者清，陆繁笑了笑，知道李修珉跟黄展业都有点心急，才会这么鲁莽，也确实让人家徐星海难堪。
  李修珉和黄展业都不是智商、情商低的人，很快反应过来，两人脸上都有点火热，尴尬地讪讪一笑。
  “算了，你们慢聊，我陪陆兄弟走走。”徐星海不是小气的人，没有多计较。
  陆繁跟着徐星海转身，准备离开这个藏宝的仓库，目光突然落在角落的纸箱，里面装着不少破烂杂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