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肝胆外科门诊前的护士咨询台，围了好几个病人家属，前方几排候诊区也坐满了病人。
  自从昨天挂出十几米长的大红宣传条幅，大名鼎鼎的东大医学部副教授来云医交流，这两天的专家号，无论是线下还是线上，5分钟就发布告罄。
  特需专家号300块，秒杀。
  黄牛党甚至炒到了八百块，这个价钱几乎媲美燕京，可病人家属还趋之若鹜。
  黄牛也振振有词。
  这年头，往燕京跑一趟，来回高铁票都不止这个价，若是算上燕京天价住宿费，长期排队等候的费用，没有几十张红票子想都别想。
  透过病人开门瞬间的门缝，罗铭望着外面座无虚席的候诊区，内心是欣喜的。
  这都是真爱啊！
  田中秀一亦脸色发红，呼吸粗重，内心满满的成就感。
  助手小林千雪将罗铭的话，委婉的转告给他，让他很感动。
  他是副教授不假，可在东大医学部，上面还有主任教授甚至大神压着，那些vip富豪和大人物，都被教授们攥在手心里，能漏到他手中的病人，委实不多。
  如此多的vip病人。
  那诚挚的笑脸……
  这感觉，真好！
  田中秀一露出标准的日式服务笑脸，一上午笑的肌肉都僵硬了。
  这是痛并快乐着啊！
  不过，渐渐的，他心虚了。
  “罗君，这病人太多了吧？我只在贵院待一周，收住院的已经有12个了？”田中秀一看着坐诊记录，眼睛发直，狂咽唾沫。
  “没事，我们可以一台做2台，甚至3台手术。”罗铭笑道。
  “3台手术？”
  田中秀一眼睛发直，愈发心虚。
  他在东大医学部，通常一天才安排1台手术。
  一天3台肝切除，想想肝都在发颤。
  罗铭瞅见田中脸色发白，心中暗笑，嘴上却满不在乎道：“没关系的，收到病人多了，可以转给其他治疗组，还可以收到顺水人情。”
  “还可以这样？”
  田中秀一听着小林千雪的翻译，眼神渐渐明亮起来。
  “病人，其实也是一种稀缺资源。”
  罗铭笑的很热情，想去东大进修，跟眼前的田中保持良好关系，无异给自己铺好一条星光大道。
  田中秀一露出心领神会的表情。
  转瞬，他又笑了。
  想起昨天回去，小林千雪跟他说的笑话，居然说一个年轻医生做的比他好，重点是，对方还是急诊科的。
  想想他就笑的合不拢嘴。
  他知道，云医的医生们，见识他的高超技艺后，很不服气，可随便杜撰出一个人物来贬低他，实在太low，很不可取，很不大气。
  “田中教授，想到什么有趣的事吗？不介意的话，跟我分享一下。”罗铭观察到田中嘴角勾起，不禁问道。
  “我想起昨天听到的趣事。”
  田中秀一嘴角上扬：“听说贵院除了肝胆外科，急诊科也在开展肝切除，我很好奇，他们的病人来源是什么？”
  一听急诊科，罗铭脑海中瞬间浮现江浩英姿挺拔的身影，心中一痛，语气很淡的说道：“急诊科的事，我仅仅耳闻，不是太清楚。”
  “那位医生姓什么来着？”田中秀一呵呵一笑，“听说他进医院才一年，我很怀疑，他有没有做够100例肝切除。”
  “这个数量，在我们东大，仅仅算是起步，准确说，是迈入肝切除的艺术殿堂。”田中秀一昂起下巴，语气自负的说道。
  罗铭看着一脸自傲的田中，实在不忍心说出真相，让对方难堪，也显得自己技不如人。
  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下一位，35号。”
  正当罗铭踌躇时，护士台报号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田中秀一搓搓笑的僵硬的肌肉，试图露出一个完美的职业笑容，冲对面的中年人，用初学生硬的中文说道：“请坐。”
  对面的为首的中年人，穿着一身灰色阿玛尼大衣，头发倒的油光水滑，收拾的很精神，一看就是不缺钱的主。
  “这位一定是田中教授吧。”
  中年人一坐下，就急不可耐的介绍旁边的母亲：“我叫孟泽宇，这是我妈，她得了那个血管瘤，好多医院都不敢收，我就想找您看看，这是她的片子……”
  孟泽宇说着，将影像戴中的片子抽出来，恭敬的递给田中秀一。
  田中秀一微笑接过片子，插在桌旁的阅片器上，面露自信，静静看着。
  孟泽宇一家三人，包括他老母亲和妹妹，都紧张又期盼的看着田中。
  呼……
  足足过了三四分钟，田中秀一才舒出一口气，松开紧皱的眉头，尽量用温和的口气道：“不好意思，您母亲的血管瘤实在太大了，若是强行手术，风险太大。”
  说实话，他很不情愿说这话。
  有损他的威严和形象。
  做梦都没想到，居然在云医这个小地方，遇到如此棘手的病例。
  “罗君，你也看看吧！”
  见罗铭费解的看着他，田中也不辩解，直接将片子递给他。
  “这么大的血管瘤。”罗铭一看，失声大叫，“这肝脏血管瘤，有18厘米吧？腹腔都快塞满了，都快打破咱们省的记录了。”
  听着小林千雪的翻译，孟泽宇一家脸色有些难看，明亮的眼神也渐渐黯淡。
  “医生，我妈实在太难受了，不能切吗？”孟泽宇犹不死心。
  “实在抱歉，风险太大。”
  田中秀一微微鞠躬，表示歉意，心中却不以为然。
  这么罕见的巨大肝血管瘤，占据半个腹腔，若是强行手术，手术台分分钟变汪洋大海。
  到时病人走不下手术台……
  若是在东瀛，他还考虑考虑。
  可在异地，他选择断然拒绝，哪怕有损他的形象。
  “那……谢谢了。”孟泽宇苦笑两声，脸上掩饰不住的失望。
  可旁边的妹妹却撇撇嘴：“就你瞎操心瞎折腾，非得找什么东瀛专家，还不如人家江医生，人家都说了马上安排做，咱们还是回去吧。”
  “姜医生？”
  田中秀一转头，困惑的看向罗铭：“是贵科的姜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