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主任办公室。
  “江浩，坐。”
  费青抬手一压，笑着示意江浩坐下，慢条斯理的从办公桌抽屉里摸出一罐大红袍，小心翼翼的往茶壶内倒了一些。
  江浩在对面坦然坐下。
  “去了仁武有八九天，收获如何？”费青走到饮水机旁边，按下开关，笑容温和的看着江浩。
  “还行。”江浩露出满意的笑容，“做了几十例肝切除，全部是肝内胆管结石的病人。”
  费青哈哈大笑：“你还不满足啊？仁武的甘主任都被你吓破胆了，一天切六七例，病床都被你塞满了。”
  回忆起甘升平给他打电话的声音，费青忍不住嘴角上扬，眼眸中闪烁浓浓的笑意。
  江浩面无表情：“这是他们答应我的奖励。何况，送上门的病人，还有免费的病床，我可不会心软。错过了这一村，回到云医可没那么好的机会了。”
  费青端着茶壶，回到办公桌，先给茶壶插上电，然后往椅子上一靠，一脸惬意道：“谁说没病人？”
  “要跟肝胆科抢病人？”江浩眼前一亮。
  费青失笑：“肝胆外科就那么点病人，你要是摆明车马跟他们明抢，他们非得跟你拼命。”
  “你的意思是？”江浩皱着眉头问。
  费青烫着杯子，一副智珠在握的表情看着江浩：“你知道，我为什么同意你去仁武，还顶着医务科压力，让你缺勤一个星期？”
  江浩眼中泛起一抹困惑。
  还是年轻啊！
  看着对面年轻人费解的表情，费青自满的抬起下巴，缓缓道：“急诊科是不可能抢肝胆外科的病人，道义上站不住脚。我倒无所谓，可你还年轻，不能把人得罪光了。”
  “想开源，目光就要跳出云海，放到全省。”费青说着，脸上露出浓浓笑意，“龚老很低调，很多人并不清楚。可他的病，在天南省肝胆外科主任级别的小圈子，却无人不晓。”
  “闵志远跟我说过，天南省三十多家三甲医院，肝胆科能算点上名医的，龚家几乎都接触过，谁也料到，最后居然被你小子摘了桃子。”
  说到这，费青得意的瞥一眼若有所思的江浩，露出一副胜利者的微笑：“今日一战，你小子也算是在肝胆外科这个圈子，出人头地，无论是三甲医院，还是区县级医院，都会晓得有你这号人物，到时候，自然有病人慕名而来。”
  “明白。”江浩重重点头。
  看着江浩一脸恍然，费青满意的笑了笑，为了这个得意弟子，他也是绞尽脑汁，庆幸的是，江浩很争气，没让他失望。
  不枉他一番苦心。
  江浩笑的也很开心，稍倾，又惋惜道：“可惜，没机会做肝癌切除。”
  噗呲……
  正在喝热茶的费青，脸色一变，差点一口喷出。
  好小子，吃着碗里还看着锅里。
  野心不小啊？
  费青又气又笑，指着江浩道：“你小子，还是稳扎稳打先。肝癌切除虽然也是肝切除，可细节方面跟肝内胆管结石还是有差异的，你先把肝内胆管结石做个上百例，等口碑打响后，我再安排你进修做肝癌切除。”
  “进修？”
  江浩不经意的身板挺直，眼神发亮。
  费青放下茶杯，没好气道：“废话，肝癌手术，禁忌不少，你得掌握一些细节，避免转移沾染，还有淋巴清扫……”
  癌症手术，不同普通的手术切除，有些禁忌。
  通俗点说，癌细胞是可以转移的，因此做癌症切除手术，首先要影像评估，确定是否转移到其他器官，是否适合手术；手术中也要避免癌组织实质沾染到腹壁；另外，像肝癌、胃癌手术，需要做淋巴清扫。
  特别是胃。
  胃的血运，和肝一样很丰富，各器官动脉汇聚到胃的至少十几条，而淋巴结群更是有十几组。
  早期胃癌，淋巴转移近20%。
  进展期胃癌，淋巴转移70%。
  江浩想开展癌症切除手术，淋巴转移是迈不过去的槛。
  见江浩认识到其中关键，费青也松了一口气，他真怕这个生猛弟子，急吼吼去切肝癌。
  “行，没什么问题你就去工作吧！”说着，费青露出一脸坏笑，“你缺勤一周，不太像话，这个月我特意给你安排了6个晚班。”
  “没问题。”江浩爽快点头，随即又道：“我有个要求……”
  费青心中一颤，拿着茶杯的手悬在空中。
  “我想做胃切除？”
  “什么？胃切除？”费青手一抖，茶杯差点滑落。
  我勒个去……
  刚松了一口气，熄灭了这小子大跃进的切肝步伐，做梦都没想到，他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居然打起胃切除的主意。
  江浩则郑重点头：“我最近钻研了胃切除术，咱们急诊科的胃修补、胃切除急诊手术也不少，我想尝试一下……”
  说着，江浩看向费青，见主任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不由顿了顿，试探性问道：“要不，先做胃大部切除……实在不行，先做胃穿孔修补？”
  这小子，还讨价还价！
  费青见状，哑然失笑。
  不过，知进退，是好事，费青皱眉，沉吟一会，回忆从前种种，觉得江浩做事还是挺稳重的，虽然手术有点超前，可从未出纰漏。他也不忍打消新人的积极性。
  “想做也行，不过得循序渐进。”费青语气温和道：“先从常见的胃溃疡穿孔做起，做手术要按流程，先通知胃肠科会诊……”
  “可是，咱们科不是跟胃肠的刘主任不对付吗？”江浩眉角扬起，有些困惑。
  “哈哈哈……”
  费青爽朗大笑，他没料到，不善交际只晓埋头手术的江浩，居然还记得当初跟胃肠刘主任结下的梁子。
  “放心，胃肠科老刘是主任不假，可他也不能一手遮天。”费青不屑的撇撇嘴，“你尽管放手去做，胃肠那边我去招呼，实在不行，我再安排科内的魏副主任。”
  急诊科的魏副主任，最初就是普外的主治，指导江浩胃修补胃切除，还是绰绰有余的，只是流程有些不妥。
  “好。”
  江浩帅气的脸庞，露出灿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