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龙落入罗素手中，化作一条通体鲜红，泛着赤芒的长枪。罗素一扭手腕，将长枪刺入地表，一声龙吟响彻整条街道，天上雨势为之一停，化作缕缕雾气消散。
  肩头有些耷拉的罗素站在笔挺的长枪身旁，神情平静，淡淡说了句“枪名烛龙。”
  碧行之腰间的长刀囚龙颤鸣不已，龙凤都是天地之灵孕育而生，所以人族占据天地灵气后，龙凤隐迹。上古时期，每条龙都有自己的领地，寻常时候不得越界。囚龙里拘着一道龙魂，想必那柄名为烛龙的长枪里应当也有一道真龙魂魄，看样子是条火龙。
  如今两道龙魂相遇，囚龙动了争胜之心，只不过长枪独立，并不理睬。
  碧行之轻拍刀鞘，责怪道“就你事多，看看人家，宠辱不惊，矜持懂不懂？”
  囚龙不甘心地颤鸣一声，随后安分了不少。古言神兵有灵，囚龙刀虽然距离神兵还有些距离，但龙魂早已开了灵窍，能够领会碧行之的些许心思。
  曹狼对大夏江湖不会碧行之那般了解，而且罗素是和碧水寒，燕飞同时代的人物，淡出江湖已经十余载，若非因为碧行之对这类江湖轶事感兴趣，也未必能一眼认出罗素。
  曹狼收刀入鞘，看到烛龙破阵的那一刻，曹狼就清楚这场架不用打了，接下来就看怎么谈了。不论如何，曹狼肯定要付出不小的代价，关北城不是什么大地方，竟然真让他踢到了铁板。
  曹狼输人不输阵，哪怕曹家军铁阵被这名素衣老者一枪刺破，他仍旧不卑不亢，面上没有丝毫悔意，更不可能开口求饶。
  曹狼大步向前，走到素衣老者身前抱拳行了一礼“之前是曹某看走了眼，多有得罪，还望前辈见谅。”以素衣老者的实力，当得起他曹狼的前辈二字。
  罗素随意看了曹狼一眼，然后便不再理会。
  曹狼面露愠色。站在罗素身旁的赵棣开口问道“此事的始末你都清楚？”
  曹狼琢磨不出两人之间的关系，富家翁不过二品境，素衣老者至少有一品修为，但两人间隐隐是富家翁做主。
  曹狼不复之前的倨傲，但也没有被罗素那一枪吓破胆，不管心中如何风起云涌，神色始终保持镇静，倒也算有大将风范“大概了解。”
  赵棣点头继续道“那你就是知法犯法了。”
  曹狼看向赵棣冷笑道“真是好大的一顶帽子。”虽然曹家军阵被素衣老者一枪破之，但并不代表他曹狼就要俯首认罪，不过技不如人罢了。
  道法如此高深的一品宗师，不可能是无名之辈，曹狼之前就猜测就富家翁可能是进京面圣的封疆大吏。曹狼乃是皇帝钦封的正二品将军，就算计输一筹，也不必低声下气。
  赵棣不理会曹狼的话，继续道“治军不严，手下校尉鱼肉驻地百姓，此其一也；包庇手下，违反驻军无故不得入城的军令，此其二也……”
  听到这里，曹狼神色转冷，果然是入京面圣的大官，自己算是被他抓住了把柄，说不定要当皇上面前参他一本。
  曹狼倒是不担心皇上，大夏朝野都知道赵嵩已经十年不理朝政，他唯一担心的是传到了首辅大人的耳朵里，耽误了他之后的谋划。
  无妨，曹狼心中宽慰自己，他也不傻，好歹在官场混了二十年，虽然比不上那些信笔就是道德文章，长袖善舞的文官大臣，也算是深谙为官之道，众人拾柴火焰高的道理他懂。
  北上两年，曹狼也没闲着，通过关中大都督，早早就同长安城牵上了线，精挑细选，给自己找了座铁打的靠山，去年还成了新晋的国舅爷。
  进京面圣？长安城向来对各州牧，节度使心存芥蒂，他倒要看看到了长安城，到底谁的手腕更强，曹狼冷眼盯着赵棣，冤有头债有主，待会一定要想办法套出他的身份，到底是哪位封疆大吏。
  怎料天遂人愿，根本不用曹狼套话，赵棣就自报家门“以下犯上，胆敢对本王不敬，此其三也。”
  赵棣平静询问“曹狼，你该当何罪。”他的声音不大，曹狼却心头震颤，宛若惊雷炸响。
  本王？曹狼脑子嗡嗡作响，大夏一共五位藩王，其中四位都在长安城以南，需要从关北入京的，只有一位……
  我滴乖乖，不会吧，联想起之前的种种，曹狼慌忙弃刀，伏地跪拜，高声喊道“关北驻军将军曹狼恭迎燕王大驾。”
  曹狼心中懊悔，他早该猜到的，除了燕王赵棣，还有谁能让一位一品巅峰的武道宗师做车夫？
  只怪他没有收到燕王入京的消息，也是，时隔多年燕王再度入京，此等大事，长安城有资格知道的不会超过一掌之数，他一个小小的二品驻军将军算得了什么？
  而且就算这位权柄滔天的藩王，没有接到圣旨，硬闯长安城，皇宫里那位皇帝，恐怕也会亲自在大殿门前迎接，恭敬地喊一声皇叔。
  这对叔侄的关系向来耐人寻味，按理说赵嵩登基之后最该忌惮的便是燕王赵棣，但五大藩王中，赵嵩却对赵棣最为亲近，对另外四位藩王反倒不冷不热，毫无拉拢之意。
  赵棣同样如此，赵佶死后，满朝文武多半都以为他会继任太子，没想到先帝却一意孤行，立长子长孙赵嵩做太子，事涉龙椅归属，赵棣该对这位侄儿恨之入骨才对。
  但出人意料，近十年来，赵棣替大夏镇守燕北门户，除了拥兵自重外，并未有太多僭越之举，对他的弹劾多半是长安城言官们的自说自话。对此赵棣曾言，若是我死了，长安城半数言官都该回家养猪了。
  看见曹狼跪拜，他身后的曹家军先是一惊，而后听到他的喊声，数百铁骑尽皆下马跪伏“恭迎燕王大驾。”
  按大夏律法，各城驻军听命于皇上，乃是禁卫军的扩编，见藩王无需行跪拜礼。但此时曹家军早已忘记了律法规制，跟随曹狼跪拜。
  五百曹家铁骑同曹狼一样，没想到对面这位富家翁，竟然就是燕王赵棣，他们刚才还对他拔刀，仅这一条，就是死罪。
  最慌张还是曹狼，在赵棣身前长跪不起，包庇手下，欺压百姓，在他眼里这些都不算事，十城驻军九城都有类似的情况，赵棣常年领军，自然知晓，他唯一害怕的就是赵棣说的第三条，以下犯上。对藩王拔刀，形同谋逆，光这一条就够他死十回了，何况对面还是权柄滔天的燕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