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狼抽出腰间的长刀，显然已经失去了耐心。
  同时赵棣起身说道“里面太拘束，你想较量就出去吧。”说完赵棣走出客栈，跟在他身后的有素衣老者。碧行之朝白青青三人使了使颜色，示意他们留在客栈里面就行，没必要出去淋雨，解决曹家军，三人足矣。
  守在门口的五个校尉本来打算出手阻拦，没有曹狼的命令，谁也不能离开客栈。
  曹狼背对着三人，回刀入鞘，冷笑道“放他们出去。”
  曹狼说话之时，赵棣三人已经站在了街道上，铁幕般的骑军横亘在他们身前。路白没有上过沙场，离开乌水镇后一直都在江湖上浪迹，官场战场他都鲜有涉及。
  不得不说，五百铁骑，虽然不多，但此刻阵列在他面前，碧行之心中还是有些震撼，小小的曹家军就有如此威势，当年势如破竹，直指北辽皇庭的大夏第一军荡北军，如今雄踞燕北，令北辽不敢轻易南下的重骑铁浮屠，又该是何等阵势？
  相比碧行之的微讶，赵棣和素衣老者从头到尾都神情平静，赵棣喃喃道“这就是兵王？”
  “呵呵，”站在赵棣身边的素衣老者不禁笑出了声，轻声道“这样也敢称兵王，把我燕北儿郎置于何地？”
  “可能在大夏这已经算是精锐了吧。”赵棣目光高远，不知是何心绪地感慨道，他下意识里已经不再把燕北和大夏放在一起。
  雨声如瀑，两人的私语瞬间就被淹没。刚刚才出客栈的曹狼，自然没机会听见。
  在客栈内曹狼还有几分忌惮，担心他们三人联合另一桌的三人暴起围攻，自己孤立无援，说不定真会陷入被动，这也是刚才他按捺良久的原因所在。
  没想到赵棣主动要求离开客栈，来街道上较量。在曹狼看来，赵棣的做法无异于自掘坟墓，可能他们是想到了街道，说不定能找到逃脱的机会？谁料他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插翅也难逃，这就是和他曹家军作对的下场。
  如今战场换到街道，曹狼心中再无顾忌，傲气横生，五百铁骑近在咫尺，再无阻碍，他们三人也和客栈内的三个女人分开，再没有围攻他的可能。
  曹狼冷笑，神情看起来有些狰狞“怎么，还想逃吗？”
  曹狼不懂，碧行之却清楚赵棣提议转战街道的原因，不过是因为他刚才答应了掌柜的，此事一了，他能继续开张做生意，与平常无异，赵棣不想客栈塌了。
  曹狼这种人不会明白，也不会相信一个胆敢同二品将军为敌的人物，会在乎关北城内一个普通人的生意。
  面对曹狼的讥讽，赵棣一笑置之，其实心头已经动了火气。虽然从一开始他就抱着同曹狼玩玩的心态，谁让他倒霉碰见自己呢，但这曹狼的讨嫌还是出乎他意料，丁点分寸不懂。为了替手下一个跋扈校尉出头，就挥师五百骑入城，城中百姓莫不闻风丧胆。
  他知不知道这五百骑入城会给城中百姓带来多少恐慌，对他曹家军乃至身后长安城朝廷的威严带来怎样持久的损伤？都说书生误国，如今看来莽夫也一样。
  赵棣扫了眼身前林立的五百铁骑，最后目光落在曹狼身上，不觉愤懑横生，毕竟他也姓赵，和大夏同姓，这座江山如今风雨飘摇，便是曹狼这样的人太多了，让大夏失了人心，离长安城不算太远的关北尚且如此，何谈其他地界？
  雨势滂沱，三人身前的铁骑无动于衷，仿佛一道无声的铁幕。曹狼站在铁幕前，一身暗金色的铠甲被雨水洗亮，以他二品境的修为，很容易滴雨不沾，但是他没有，他喜欢听雨水打在盔甲上声音，叮当作响，好似金戈交错。
  曹狼抽刀，一声清脆的刀鸣划过连天雨幕，闪过一道白光。他身后的铁骑全部随他抽出战刀，拔刀声甚至盖过滂沱的雨声，刀光灼目，雨势为之一断。
  碧行之本来想让他出点洋相，毕竟有他这位刀道宗师，腰间更是佩着名刀囚龙，曹狼虽然二品，也未必能轻而易举地拔刀。
  不过赵棣拦住了碧行之，轻轻摇头，示意他不要出手。曹家军五百人一齐出刀，隐隐已经凝成一股刀意，曹狼不过是个引子。碧行之若是出手，便是一人与曹家军的刀意为敌，可能会吃亏，同时他也想看看，这个长安城几位权贵想要拉拢的曹狼究竟有多少本事。
  碧行之是江湖人，不知道长安城内的勾心斗角，赵棣虽然远在关北，对长安城的事情，却比那位纵情声色的侄儿了解得更清楚。虽然赵棣没有把长安城的那几位权贵放在眼里，但他们的动向总会知道。
  曹狼提刀指向赵棣，身后铁骑的刀刃全都跟着指向赵棣，刀意凌厉。五百铁骑，数目虽然不多，心意却是很齐，练军练到这个地步也算是不差了。
  赵棣微微眯着眼睛，面对一军之刀意，怡然不惧，心想之前倒是有些小瞧他了。
  赵棣一步踏出，有意同罗素和碧行之拉开距离，一人对战一军之意。
  世间万物皆有气运，燕飞曾对碧行之说过，习武之人，最重要的不是天赋，而是气运。气运之说颇为玄妙，多为无形之争，涉及天机，凡人不可见，有些境界高深之人，能够略窥一二，更有钻研此道者，能够卜卦算计。
  当年离开江州之时，碧行之不过是伪二品境界，听燕飞说说也就过去了。如今他迈入一品天关，对气运一说体会更深。但真正想做到“略窥一二”，估计得像当年的燕飞一样，踏入天命境才行，所谓知天命，指涉颇深。
  碧行之只有一品境，对虚无缥缈的气运只能意会，罕能得见，但此时他却看见曹狼和身后的五百铁骑上空漂浮一头凶猛黑虎，做下山之势。一人迎头而上的赵棣，形单影只，但气势却在对面铁骑之上，在他头上有一条万丈巨蟒，通体金黄，身形气魄不输真龙。
  碧行之瞬间就明白这一虎一蟒应当就是曹家军和这名锦衣富家翁的气运。碧行之心中震惊，曹家军黑虎加身，虽然如今偏居关北城一隅，不过千骑之数，若无意外，日后必能成大器，说不定能够雄踞整个关中。只不过这份气运属于北上的曹家军，而不是曹狼本人，真正的归属还未可知，碧行之心头意动。
  和曹家军对峙的这头金色巨蟒更了不得，碧行之虽然不是专攻此道的练气士，又是初次得窥天机，但只一眼就明白，如此气运不输真龙，黑虎虽然势猛，但和金色巨蟒比起来，矮了不止一头。
  辽夏两座天下合起来，能有如此气运的人，绝不会超过一掌之数。碧行之不由得琢磨起富家翁的身份。
  天机难测，因为金色巨蟒的气运太盛，碧行之机缘巧合能够得窥一角。除却碧行之外，只有金蟒加身的富家翁本人，以及素衣老者凭着境界，能看见一蟒一虎，除此之外，无人得见，天上不过是一片无穷雨幕，哪里来的黑虎金蟒？
  赵棣凝神看着那头微微颤抖的黑虎，冷哼一声“怪不得那几人要争这副空架子。”
  不论是这头黑虎，还是传闻里关中大都督养的那条幼蛟，都不可能凭空而来，不出意外，都是偷的长安城的气运，也就是大夏王朝的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