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行之身体的反应逐渐变得迟缓，他惊讶地发现周围的时间流速也慢了下来。
  “你还是认输吧，在这片空间内，没有人是我的对手。”
  冷小月淡漠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碧行之试图通过她的声音判断出她的位置，发现她的声音竟然无处不在。
  难道她在这片空间内，真是神明一般的存在？
  粘稠的黑暗中突然伸出一只皓腕，双指并拢，一齐点在碧行之的背上。
  碧行之往前倾倒，嘴里吐出一口血箭，艰难地站稳后，用力抹去嘴角的血渍。
  额头上盛满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滴下。
  他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理智告诉他这一切不过是冷小月念力施加给他的错觉。但这错觉实在太过真实，让他不得不信。
  突然他的心脏急促跳动。
  “咦？”
  原来是心脏旁边的咒种突然狂跳，带动着旁边的心脏加速跳动。
  碧行之心中大喜，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咒种的神奇远超他的想象，仅就这短短几天，根本来不及领悟。
  在咒种的带动下，他的心脏跳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奇怪的是他的身体并没有感到丝毫不适。平常过度使用内力，心脏压力太大狂跳不止，他体内的气血都会翻涌不息。
  为什么会这样？
  容不得他细想，冷小月又是一指点来，刺破重重黑暗，直击他的后背。
  “嗯？”粘稠的黑色中，传来冷小月微微的惊讶声。
  这一指擦碧行之的衣襟而过，指甲划破了他背部的肌肉。
  但不论如何这一指被他躲过去了。
  冷小月秀眉紧蹙，二品境的人怎么可能在她的念力下保持原来的感知？在她的设想里，这一指肯定能落在碧行之后背上才对。
  碧行之脸上突然涌上一抹笑意，心脏加速之后非但没有让他感到不适，反倒让他的感知比之前灵敏了许多。
  他脑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想到了一种可能。
  在这片黑色的空间里他的感知变得迟缓，甚至他觉得周围的时间流速都慢了下来。但是进入过始皇墓的他清楚地知道，就算是成就了地仙位的楚狂人也不敢说能改变时间。在他的认知里，能够改变时间流速的只有鲲，与天地同生的独一无二的生命。
  “改变时间？”他看了天空中那双深邃的眼睛，嘴角突然一扬，“你也太夸夸其谈了。”
  他想到《六祖坛经》里记载的佛家故事，禅宗六祖拜访法性寺，远处一旗幡于风中飘动，两僧对此争执不休，一人说是风动，一人说是幡动。
  碧行之神色大喜，不是幡动，也不是风动，而是心动。
  天底下没有人能改变时间的流速，冷小月不行，令狐朗玛、耶律宗真也不行。
  那为什么会感觉时间流速变缓了？
  “不是幡动，也不是风动，而是心在动。”
  时间的流速不会随着她的心念改变分毫，但是她却能用念力干扰我对时间的感知！
  所谓变化，归根到底是人对世间万物的感知。
  想通这点后，碧行之脑海中一片清明，就像刚刚下过一场初雪，所有的角角落落都是格外明亮。
  原来如此，咒种在他的体内，却又隐隐独立于他的身体之外，处于几乎两者之间的奇妙状态。冷小月的念力能够影响他的意识，改变他对时间的感知，但却没办法影响到咒种。
  咒种跳动的频率才是正常的，心脏被带动着“狂跳”，其实不过是回到正常的频率，他的身体当然不会感到不适。
  他慢慢觉得心脏跳动的速度渐渐“平缓”下来。
  冷小月感觉到他的意识渐渐恢复正常，尽管她仍然十分惊讶，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突然挣脱念力的干扰，但时间并不容许她去寻找背后的原因。
  再不出手就晚了。
  她的十指跳动，就像她面前有一架古琴，她的手指正在琴弦上飞快地来回。她心中十分清楚，这是她最后也最完美的出手机会，趁着他的意识还没有完全恢复。此刻她不必担心太过剧烈的动作会让碧行之跳出念力的干扰，这一击是她最强的手段。
  碧行之猜的没错，从一开始她就没有留手。冷绛雪说的也不错，不入一品境不可能将千千结练至化境。她现在的确能十指连动，但她的千千结距离化境还有一段距离，境界上的鸿沟她也不能逾越。强行十指连动的确让她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所以她比碧行之要迫切得多，想要速战速决。
  极度的爆发后必定是极度的虚弱，甚至还会对以后的修行产生不好的影响。
  碧行之看到如雨滴般的银针并没有慌张，他嘴里默念口诀，双手飞快的结印。用牙咬破两只手的大拇指，鲜血渗出，他用力把双手按在地面上，不断向下压，直到把坚不可摧的昆吾石按出个掌印大小的凹糟。
  看台上的平山君神色微微一讶，心中暗道，“能够做到这一步了吗？”
  在他眼里，他给碧行之种下咒种不过两三天，本来以为自己这个小师弟接触血祭破限还要些时间。
  数千根咒结像是一张巨大的蛛网，在地面慢慢浮现，只不过在蛛网中间的不是猎手而是猎物。
  随着冷小月的银针落下，地面上咒结突然暴起，她的神色顿时慌乱，所有的这些都发生在一瞬之间。
  按道理来说应该是冷小月的银针先落下。碧行之没有办法，轻声叹了口气，本来他打算只凭千千咒结和冷小月交手，现在来看，接下来最好的结局也只是两败俱伤。
  他低声说道，“刀来。”
  一道雪白的亮光突然掠出，快刀斩乱麻，银针倏倏落下。
  这一刀极快，极厉，刀来即是杀机。
  《燕十三刀》第十二式——三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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