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黑得这么快？”碧行之暗自诧异。他从前解血藤蔓毒的时候，金针要小半个时辰才会被毒素侵蚀，现在落针片刻就已经无法压住毒素。
  “不愧是被万毒门排在第九的剧毒。”碧行之喃喃道。
  古尔缇很是惊异，他竟然仅凭几根金针就能压制毒素片刻。他一落针，古尔缇就觉得浑身轻松，感觉血脉中的毒素少了很多。
  “前辈尽力即可。”古尔缇半真半假地说道。她自然想活命，但紫心兰毒有多厉害，她心中很清楚，不然秦不言也不会将其控制得那么紧。整个万毒门，内外弟子加起来恐怕有万人之多，能够接触紫心兰毒的不过十人左右。
  碧行之抬头看了眼这个女人，生死面前哪怕是假豁达也殊为不易。此刻碧行之才真正瞧见她的容貌。尽管人到中年，但风韵犹存，水灵的眼睛下还有颗不大不小的泪痣，可能是因为保养得当，就是最显年纪的眼角也平整得和小姑娘一样，中毒发紫的嘴唇透着股妖异，彰显着她本来的风姿。怪不得能让地上那个中年男人为她叛出师门。
  “前辈？我看起来比你老吗？”碧行之淡淡说了句。
  古尔缇有些紧张，本来灼热的身体登时冒了层虚汗。这些修炼还童术的老怪大多不喜欢别人提起和年龄相关的词，她诚惶诚恐以为自己说错了话。
  “不不，前辈看起来很年轻。”忙中出错，她当即掌嘴，“我这张笨嘴，阁下看起来最多二十岁。”
  碧行之此刻明白她误会了自己的年纪，却也无心同她解释，只是低头落针，说道，“那你看得还很准。”
  经过刚才的教训，碧行之明白不能用解血藤蔓的法子解紫心兰毒。思考片刻后，他运劲至针尖，对着胸腹间的神道，灵台，至阳三穴连续飞针，七八秒间竟落了近百针，最后使上精纯内力深深下了三针在穴上。
  古尔缇闷哼一声，顿时觉得腹痛难耐，似有人拿重锤敲打内脏。绕是她定力惊人也忍不住哼出声来。
  “忍一忍，这是最快的办法了，若是等会毒素进了内脏，再想解就要难上百倍不止。”碧行之因为被种了血蛊虫，这种内脏的撕痛他深有体会，的确难以忍受。
  古尔缇痛到抽搐，没办法分神说话。
  碧行之按照同样的法子在她右臂上的清冷渊，天井，四渎三穴上落针。
  “啊！”古尔缇痛得喊出声来，随着他落针，疼痛蔓延至右臂。她忍不住想要拿起铁爪断掉整条右手，被碧行之强行阻止。
  “一点痛也不能忍还想报仇？”对痛楚熟悉无比的碧行之自然知道如何让一个人坚持下来。
  仇恨有时候也是个好东西，它能帮助人度过他自己也不敢想象的艰难。
  仇恨和嘱托也是碧行之在血蛊虫发作时的寄托，不然他也不知该如何，或者说不知为什么要忍受那种痛苦。
  果然听到报仇二字之后古尔缇立马安静下来。碧行之心底有些佩服这个女人起来，当断则断，绝不拖泥带水，为了报仇什么苦也能吞下。若是给她机会，假以时日，说不定真的能杀了秦不言。
  “还需要等半个时辰左右，等你腹中的同感全部转移到手臂上时就差不多了。”碧行之接下来的一句话没有说出口。
  古尔缇脸上的紫色去了大半，她咬着牙，顶着略显苍白的神色点点头。
  在这半个时辰中，碧行之以极快的手法解了东郭锒身上的夺命蝎毒。
  他回身看了看古尔缇，脸上紫色几乎褪尽，却白得像张纸。她的右臂静脉突起，整条手臂都呈深紫色，看起来像是蜥蜴的腿，恐怖至极。
  他冲着古尔缇点了点头，从提到报仇二字开始，直到现在她都一声不吭，不管毒素在她体内怎样肆虐。
  碧行之用针袋里拿出把半尺长的小刀，在她手腕上划开个寸长的口子。
  扭头对毒素刚解，看起来还十分虚弱的东郭锒说道，“你用嘴对准这个口子，帮她把毒素吸出来。”
  看着东郭锒惊慌失措的模样，碧行之补充道，“紫心兰见血才会有毒性，你嘴里没有伤口，不会中毒的。”
  尽管东郭锒心里极不情愿，但是毒素刚除，身体还使不上力气，反抗也是徒劳，只能听凭碧行之差遣，暗地里已经开始琢磨如何报复他了。
  碧行之自小就在底层和小混混们打交道，如何能看不出东郭锒此刻的心思？心底叹了口气，古尔缇最后在万毒门的地位能在他之上不是没有道理，至少就中毒之后的表现来看，两人间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至少古尔缇清楚什么人能惹，什么人却连算计之心也不可起。
  东郭锒如何也不会相信帮古尔缇吸出毒素，是碧行之送给他保存性命的最后一丝希望。
  “我不知道你们心里怎么想的，我只说一句。”碧行之看着不甘不愿帮古尔缇吸毒血的东郭锒，缓缓开口，“我救你们的性命不难，想杀你们更容易。这条路上，我手上不想染血。”
  随后他闭上眼睛，漫不经心的语气倒真像个修炼多年的高手。尤其最后一句，确实把两人吓住了。
  古尔缇惶恐开口，顾不上手臂上撕心裂肺的疼痛，“古尔缇终生铭记阁下的恩情，万万不敢有非分之想。”
  碧行之轻轻颔首，既然他们二人把自己当做返老还童的老怪，他也乐得用这个身份省去点麻烦。
  不过片刻，古尔缇的右臂就恢复如初，体内的紫心兰毒也驱除殆尽。
  她对着碧行之又是一到感谢，最后懂行地开口，“阁下的大恩大德，古尔缇只怕一辈子也难以还上，若是阁下有何吩咐，只要我能做到，绝对替阁下完成。”
  东郭锒见她如此做派，只能跟着道谢，心中却颇有些不以为然。既然眼前这个老怪医术如此精湛，很有可能武道修为没那么高，他和古尔缇两人联手未必就不能反制碧行之。
  光是还童术这种逆转生机的秘法就价值连城。何况他活了这么多年，医术如此高超，积蓄怎么会少？此刻他身边只有个涉世未深的孩童，在东郭锒眼里这是绝佳的机会。
  他刚准备回头对古尔缇使眼色，却发现已经失去了机会。
  “噗嗤。”他兀自吐出一口鲜血。怒目圆睁，不解又愤怒，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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