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七杂八加起来，除了爷爷欠了别人的五十万之外，还有一些零碎的几万块钱。
  我看了看自己的余额，顿时窘迫了一些。
  我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除了每个月给爷爷寄生活费之外，自己也没攒下多少。
  所以现在卡里只有……不到五万块。
  “黄烈，我不是不信任你。但是你现在不在村子里住，大家找不到人，心里自然会膈应一些……当然，你要是现在还不出来的话，就打个欠条好了。当时大家看在你爷爷的面子上，什么都没要……但总要给人家心里一点谱对不对？”
  我沉默半晌：“我打个电话。”
  这个电话，自然是打给朱丽丽的。
  其实我非常不好意思，可如果不是特殊情况的话，我也不会对朱丽丽开口。
  没想到朱丽丽十分爽快：“要六十万对吗？你等下，我找个银行给你转过去。”
  “真的很对不起，”我太窘迫了，说话都有些发抖：“这些钱我一定会还给你的。”
  “不急，这点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朱丽丽说完，干净利落挂下了电话。
  我发了卡号过去。
  村长见我借到钱了，语气也缓和了许多：“黄烈啊，你还年轻，多努力努力，这钱肯定能还上的。”
  刚刚他可不是这么说的，大有如果我不还钱的话，他绝对不会罢休的架势。
  我看着爷爷的遗照，半晌之后开口：“村长，爷爷的骨灰在哪？”
  “呃，这个嘛……”村长一下子就语塞了，过了好一会才艰难地开口：“你也知道，村子里的墓地都是要花钱买的，大家手头都不宽裕……”
  “你们把骨灰扬了？”我顿时火气窜了起来。
  “不是不是，是放在乱葬岗了！”村长急忙解释：“我们也不想的，只是不太好安置。”
  乱葬岗？
  我愣住了，那地方在墓地后面，一般只有在村子里无亲无故，或者是因为自杀无法入祖坟的人才会葬在那个地方。
  他们真的太过分了！爷爷还有我这个孙子，不是无亲无故！而且在我小时候，爷爷也帮村子里的人做了不少事情，他们就这么对待爷爷的吗？！
  我捏紧了拳头，村长看我好像要发火的样子，又解释：“但是，我们选的是个好地方，我想你爷爷也明白我们只是暂时这么做而已，黄烈你别生气啊！”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知道了，一会我把钱给你，你带我去拿骨灰。”
  “呃，现在已经不早了，我家里还有点事情，这个钱……”
  “那你通知那些村民，让他们来我这里一一领钱！”正说着，到账的短信来了。
  我把短信拿给村长看，村长这才放心的走了。
  没过多久，那些知道我回来，还准备还钱的村民全部涌到了我家门口。
  看着那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我不由得感叹起这个世态炎凉。
  “小烈啊，节哀顺变啊！”牛二婶站在门口，她是第一个对我说这话的人。
  我却没什么心情感动了，直接问她：“爷爷欠你多少？”
  “三万。”
  “我这里五万！”
  “两万！”
  我也不想去研究他们说的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只想把这件事快点解决之后，拿着爷爷的骨灰离开。
  朱丽丽给我打了六十五万，她知道我需要买墓地，因此多给了我十万，让我好好料理后事。
  村民们争先恐后，就怕我还完上一个人的钱之后，没钱了。
  “黄烈，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一个中年男子挤在我面前，喷着口水：“你爷爷借钱我也没说什么废话，直接就给了。”
  “嗯。”我心不在焉的问：“多少？”
  “六万！”
  “放屁的六万！”立刻有人出来反驳：“他爷爷就找你接了四万块，你他妈现在是趁火打劫啊！”
  “什么趁火打劫？！”中年男子瞪起了眼睛：“那以前我接济他们家的钱就不算了？银行还要算利息呢！”
  果然，这里面还真有这样的人。
  我有点不耐烦了，大声道：“你们想算什么账，现在全部给我算好！”
  听到有戏，那些人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什么鸡毛蒜皮的事情全部都算上了。
  什么我小时候的尿布，奶粉，玩具，还有看病的钱。甚至于还有有时候爷爷出远门，放在谁谁谁家，多吃了几口饭全部都算上了。
  算到后面，我直接在心里冷笑。看看，看看，这些人就是曾经对我很好的村民，对我不理不睬的村民。只要和利益挂钩，他们全部都变了一张脸。
  我心里顿时一片凄凉。
  “黄烈啊，你怎么在发呆呢？我还要赶回去做饭呢！”牛二婶忍不住催促我。
  “好。钱我都可以给你们，但是——”我扫了他们一圈：“爷爷家的东西，谁搬的谁给我送过来！不然的话，一分钱我都不还！”
  没想到我这个时候提起这件事，他们全都愣了一下，随后立刻出门，把爷爷的东西全部搬了回来。
  “小烈，你也别往心里去。大家联系不上你是真的急了，这不就想拿点东西来抵债吗？”中年男子对我赔笑着。
  我却懒得理会他，看到他们把爷爷的东西一点点还回来，只感觉越来越寒心。
  “咳咳咳，黄烈你看看，东西都在这里了，你自己清点一下。”中年男人拍拍手。
  还算他们有点意识，知道我现在正在气头上，还记得把东西全部归位。
  这个时候我才打开了转账界面：“都一个个跟我说欠了多少，如果金额离谱，一分钱你们都别想要，都给我滚蛋！”
  他们的表情变得越来越谄媚：“诶诶诶，好好好，你慢慢的，我们不急。”
  不急？刚刚都快把屋顶给掀开了。
  我一一转账过去，等全部弄完的时候，也已经是晚上八九点了。
  最后一个人打发走了之后，我喘了一口气，点上一根烟放在爷爷的遗照前。
  “爷爷，我知道您不怎么抽烟，但是……就算是孙子的一点心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