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景突然觉得酒醒了。他盯着林静文。
  “长生，别作践自己了。”
  苏景：“……”
  “是我不配做你的父亲，可我改变不了过去。”
  苏景：“！！！”
  没有得到任何反馈，林静文也沉默了。然后他开门，走出门外，回头看着梅长生：“过来把门插好，晚上不要给任何人开门。行吗。”
  苏景走过去也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只是立马过去关上门。
  001！
  像听到他召唤似的。
  001:［您的系统已上线。任务背景资料有更新。］
  苏景：［你绝对想不到，那个林静文居然是梅长生的爹！别说他也太年轻了，在人前淡定跟我装初遇，演的是哪一出？］
  001:［刚才背景资料修复成功了一部分，你看看。］
  001:［梅长生：性别，男。身体同时存在部分不完整的女性系统。］
  ［林静文：二十年前，林静文与年长他十几岁的梅长生的父亲——梅良鑫交往。而梅良鑫对他隐瞒了早已结婚生子的事实。］
  ［由于孩子梅长生先天性畸形带来的长期精神煎熬，梅良鑫的妻子逐渐患上躁郁症。梅良鑫此时也无法承受家庭中同时来自妻子躁郁和孩子畸形的压力，同林静文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久，长期不回家。而林静文始终被蒙在鼓里，直至关系被梅良鑫的妻子撞破。］
  ［得知丈夫是同志并还在与男人婚外情的梅妻终于崩溃，躁郁症发作时开车带梅良鑫落桥共同赴死。］
  ［林静文虽然是单身男子，但是在梅长生没有其他任何亲属以及身患残疾的情况下，他在福利院破例获得了收养年仅六岁的梅长生的资格。］
  ［梅长生从小以男性的身份生活。但青春期时，女性性征开始逐渐显现出来。经过医学检查，发现梅长生男性系统发育正常，女性系统无功能，但仍影响身体激素水平。为了适应正常社交生活，经医院开具身体证明后将身份性别改为女性，至今。］
  苏景：［改变已经定性的自我认知，是很痛苦的事吧。］
  001:［三年前，二人断绝了养父子的关系。］
  苏景：［没了？］
  001:［嗯。现在只有这些。］
  苏景：［两个人因为什么断绝关系的。这决定我应该用什么态度对待林静文，很重要。］
  001:［你觉得，两个人断绝关系的原因，会不会是因为梅长生发现了林静文和他亲生父亲的关系？］
  苏景想了想刚才林静文说过的话：我改变不了过去。
  苏：［目前看来是最有可能的。但也不排除有其他原因。］
  001:［而且我发现一件奇怪的事，这似乎是个被销毁过的任务。可是，任务被编程系统组设定之后，即使不被执行，通常也是不会被销毁的。］
  苏景：［哦，所以是个不该存在的任务吗。］
  不该存在的任务。
  任务目标：活着。
  梅长生的身体不胜酒力，苏景很快就思考不动，合上沉重的眼皮。
  苏景：［001。在吗。］
  001:［我在。］
  苏景：［我睡了＝。＝］
  001:［……］
  ……
  “笃，笃。”
  ……嗯？有人敲门。
  “笃，笃。”
  苏景头疼欲裂，根本不想起床。
  肯定就是那个栾照。看来他还真把那句当成是邀请啊。
  他用辈子盖住头，屏蔽那个声音。
  001也沉默着没有叫他，不是因为体贴，而是并不想让他开门。
  那人又敲了一会儿，就安静了。
  沉重的胸口像压了石头，苏景痛苦地拨了两下没有拨掉，翻了个身，继续昏睡过去。
  夜深以后，他还是醒了过来。鼻子和嗓子干得冒火，他想喝水。于是他扶着脑袋晕乎乎地站起来，下地拿水喝。喝完水，他又想去厕所。
  他拉开门，出了屋。大宅里没有茅房，只能去宅子外面的公共厕所。
  到了晚上，山区是一片彻底的黑暗，只有朦胧月光。一切都变成像底片一般，虚虚实实。
  苏景：［001，我觉得，这次任务哪里都挺怪的。］
  001:［嗯。］
  苏景：［前两次任务好像自己都没准备就被迫上路了，可是这次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如果这个任务是损毁的我们会不会卡副本啊？］
  001:［主系统没有受理我的故障报告。即使内容缺失，只要任务在，任务目标在，我们就没有办法离开这里。抱歉。］
  苏景：［咱们能去哪儿找点线索呢。］
  001:［咦？］
  苏景：［怎么了。］
  001:［稍等。］
  001:［资料有更新：另有小道消息频道：需要100积分。是否兑换？］
  小，小道消息频道？不就是任务信息吗。
  本应该是任务资料内容的东西变相收费坐地起价还搞玄虚像谁看不懂一样。
  苏景：［……兑换。谢谢我的正经系统。］
  001:［小道消息频道——羡煞正统的旁门左道通关利器。100积分已兑换，剩余积分：200］
  001:［小道消息：1，薛定谔的梅长生。］
  苏景：［薛定谔是指那个生死二态叠加状态的思维实验吗？这算啥消息，也太抽象了。］
  001:［暂时不明白其中关系。我可以去查下系统资料。］
  苏景：［花这么多钱买了个无效信息。一如既往的黑店。］
  001很维护自己的单位:［积分换来的消息不会是无效信息。］
  001:［小道消息：2，目的。］
  苏景：［没了？］
  001:［嗯。］
  目的的话，说是拍纪录片，其实不就是几个小孩玩票么。
  刚才吃饭时候听他们讲，这次纪录片拍摄的大概是个什么关于诅咒的事。起因是去年有个外地人专程来这里寻死，说是因为自己中了诅咒，必须回到这里死掉才能解除。但他搞得动静太大，挺不正常的，让警惕的村民发现救下来了。送回城里以后就疯了，天天说诅咒之类的怪话。
  紧接着今年春天就有另一个人死在这白雾村了，这人也不是本地人，不知怎么就稀奇古怪地吊死在这儿了。
  细节没提，只说结果说是自杀。
  两件事就这样被那个所谓的诅咒联系起来了。
  这里偏僻，事情又没根据，所以并没有造成什么轰动。夏毕毕说是自己偶尔看网页的时候看到，产生了兴趣。
  这次拍摄就是要多找一些关于这个诅咒的资料，让那两桩疑似自杀案件的内幕大白天下。但苏景觉得这几个大学生并没打算查明什么真相，只是想找个噱头做一个哗众取宠的参赛作品。
  其实，正确的调查方式本应该是从那两个自杀的人的身份和背景资料入手，而不是直接扎到这个山沟里来。估计就是学生们平常案头工作做的烦了，觉得田野考察比较新鲜刺激，一帮人就是抱着这种心态，来猎奇罢了。
  至于薛定谔。
  薛定谔的梅长生，这个词肯定是来自理论薛定谔的猫。苏景知道这是一个著名的思维实验，指事物的两种结果在揭示之前的叠加状态。
  完全不懂意思。
  苏景轻轻拉开木门，往外面的公共厕所走去。即使有月亮，也还是太黑了。他摸索着下了一溜小坡，到了那个上面用大白漆漆着“男”、“女”二字的公共厕所门口。回字形的门口里面更是纯黑一片。
  苏景：“……应该带手机来的。”
  对，梅长生的手机，自己好像并没看到。
  ……
  他觉得自己反应真的是太迟钝了。了解梅长生最好的办法应该就是看他的手机了吧？在现代社会，手机是每个人平行世界里的另一人生。
  他可能是异世界呆太久，都忘了手机的事儿。他打算回去就立刻找出梅长生的手机翻查一下。
  天啊，一直在想怎么得到些梅长生的信息，却竟然完全没想着看手机。
  自己这是大脑早衰了吗。
  苏景边想着心事，边走了进去。他十分十分小心，瞪大了眼睛，好像这样能多吸收一些光线。在这种野厕所，你根本不知道自己脚下会出现什么……
  想象地表可能会出现的物质与生物，他走得踌躇。
  就这样缓慢缓慢地，一点点探寻着走了几步，他站住了。
  奇怪……很奇怪的感觉。
  他感觉有什么在制止他继续前行，像是一种难以言说的阻力。不知道那感觉是怎么来的，或者可以说就是一种直觉。他觉得，这个厕所，现在并不是空荡的。也许不止他一个人。
  可是如果有其他人的话，为什么会一点动静也没有？
  夜晚的山风吹过，透过厕所棚沿的缝隙钻了进来，让苏景能感受到微弱的空气流动。
  他屏住了呼吸去感觉那个气流，黑暗中他的触觉更敏锐了。
  两只耳边的空气流动速度……似乎不一样。
  右脸凉一些，左脸那边的空气，似乎是被阻碍，停滞的。
  ……
  他左边有东西。
  而且，非常近。
  他胳膊上蓦地起了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他想象到，在自己眼前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的现在，有个东西就对在自己面前，几乎贴着脸的看着自己。
  这个东西没有呼吸。但绝对不是一动不动的。它在动，很轻微的晃动着。他想，这种轻微的晃动就是刚才令他产生突然停住脚步的直觉的来源。
  001声音似乎很紧迫：［夜视功能：20积分。］
  苏景：［兑换。］
  001:［夜视功能已兑换，当前剩余积分：180］
  他眼前一亮，简陋厕所的景物都呈现在眼前。左边果然有东西晃，距离自己的脸不过几厘米。他把视线聚焦在那里。
  不是他想象中什么在黑暗中凝视着自己的鬼怪，而是一双皮鞋，悬在空中轻微地晃着。
  还是他见过的。
  他慢慢顺着皮鞋往上看。腿，身体，头……
  栾照挂在那里，歪扭着脖子，吐着长舌，凸出的眼球却向下看向自己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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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汉三回来了！接下来会稳定更新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