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慈子孝
密室中,一路向下,到了藏匿圣莲的地方。
叶知秋站在谢清辞一侧,对那圣莲中的胎儿只能瞧见一点,却也觉得这场景有些诡异。
圣莲像个‘人造’子宫继续怀着这个孩子,可这孩子虽还活着,始终是长不大。
凌辰也被吓的顿住脚“这,这,这是...”
他颤颤巍巍的指着圣莲中的胎儿,猜想到了什么,却依旧不可置信。
“那本古籍与锁魂铃是天剑宗的宝贝,里面的内容你应当比我清楚,是不是,凌掌门?”
穗芜故意如此称呼于他,嘲讽意味十足。
机关算尽,凌辰也没做了天剑宗的掌门,还是被同门给搅黄了。
凌辰当然知道那本古籍上写的内容,其中便记载了一株圣莲,不同于百花的生肌草,生肌草只能让活人白骨生肌,圣莲却是能令白骨复生。
原以为这不过传说,谁能想世间竟真的还有圣莲,此物若被世人晓了去,只怕是要引起动荡...
几百年来,都无人寻到的东西,居然被穗芜寻到了。
“这是我们的孩子?”
他心情实在复杂,恐慌,愧疚,又带着一丝对这个孩子的期待,说着,就探手去想要触碰一下莲花。
“你不准碰她!”穗芜一把将人恶狠狠地推开,怒道“你没有资格碰她!”
“她是我怀胎五月的寄托,是你把这一切都毁了,让她连睁开眼看一看这世间的机会都没有!”
“阿芜!你!你疯了吗!你何苦这样折磨自己,折磨...折磨孩子呢!”凌辰悲痛的摇了摇头。
“莲花虽能死而复生,可她还是个胎儿,如此也不过勉强不化作一滩血水罢了,你这执念,苦了自己,也苦了她啊,阿芜!我知道我或许没有资格相劝,可即使是圣莲,也无法让孩子长大,你这般执念,于你于孩子并无益处,何不让她入土为安!”
诚然就连叶知秋也觉得凌辰话中有理,可穗芜执念太重,又哪里是听得进去的。
当即冲上去就狠狠地给了凌辰一个巴掌,用足了力气,打的他直趔趄,呛出一口血来。
“好一个入土为安!我二十多年的心血,悉心呵护,到你口中便是折磨,可究竟是我折磨孩子,还是你折磨孩子!你一天一刻为父亲的责任都没尽过,如此却将入土二字说的轻巧,到底是我们母女无法为你带来荣华,不仅是我,她对你而言,也是毫不重要,是啊,若是重要,你若是将爱分给这个孩子哪怕半分,当初又怎会做下如此无耻之事!”
凌辰确是个渣男,但一席话也不失道理,这个胎儿虽得莲花续命,却也只是勉强维持着不腐,根本不会生长。
如此可怜的耗了二十多年,不过是因为穗芜的执念,倒真不如入土为安。
叶知秋叹息一声,说到底,穗芜也是个可怜人。
正当她感慨,凌浩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甚至因为脚下不稳摔了一跤,连滚带爬很是狼狈。
奈何凌浩来的很不是时候,穗芜气昏了头,瞧见他就更加生气,隔空将人拎起又狠狠的摔至于冰面上,凌浩身上的伤本就未愈,是早些时候刚被割的,这下则险些直接要了他的命。
“呃啊!”
凌浩痛苦的咳了一声,扭动着胳膊,却再爬不起来,只觉眼前一片漆黑,晃晃悠悠的已是一片混沌。
凌辰焦急的唤“浩儿!”却更加激怒于穗芜。
“怎么,凌浩摔一下你便如此心疼?你疼了他二十多年,却连一刻都不舍得分给我们的孩子,我早该看清你的狠心,可如此一想我倒也痛快了,你且好好瞧着你的报应。”
说着,她取出凤羽,以凌浩的血与之相融浇灌向圣莲,只见血顺着莲花流向冰面,半点也渗透不进去。
如同早时一模一样莲花并不认可这血,见状凌辰一怔,突然就明白了什么。
即使不同母仅仅是同父,凭那么一丝血缘在也可以做引子融合灵力去浇灌圣莲,偏这圣莲不接受凌浩的血,也就是说,要么凌浩不是他的亲生儿子,要么这个胎儿不是他的血脉。
穗芜的疯魔不假,这个胎儿必然是他的,那凌浩....
“爹...”凌浩气息微弱,睁大了眼睛努力的辨别眼前的人影,有许多话想说。
却见凌辰后退了一步。
“爹?”
凌浩哽了一下。
他不知道穗芜说的是真是假,可这二十多年来,他所认的,所孝的也只有凌辰罢了。
凌辰只觉气血倒流,一口气上不来就要背过气去,哪还有什么理智“你不要喊我爹!”
圣莲如此神物断不会有错,对凌辰而言,这个结果一下就击垮了他与先夫人这些年的恩情信任。
见凌辰震怒,穗芜便心中痛快,抬脚踹向凌辰的心窝,扬起寒冰鞭一下又一下,抽得他皮开肉绽,鲜血再度染红冰面。
痛快,前所未有的痛快。
她终于能将凌家父子捏在手中,踩于脚下,看他们痛哭,流血,被折磨的半死不活。
“你也有今天,我终于等到今天!哈哈哈哈哈!!!”
穗芜笑的癫狂,血染红了冰鞭,溅了她一身,原本干了的血迹如今又叠了新的。
知她精神不大正常,如今正是发疯,谢清辞微微蹙眉,抬袖挡住叶知秋的视线,不想小姑娘再看下去。
这种场景,实在是不宜,回头若做噩梦如何是好。
叶知秋顺着他没有再瞧,其实并不至于害怕,只是有些震惊这场恩怨。
“不要再打了!”眼见凌浩就要被活活打死,凌辰回过神来,往昔的事一幕幕在脑子里回忆过去,是恩是怨千回百转也不再重要,纵然凌浩可能不是他的亲生儿子,却也养了二十多年,与亲生儿子无异,这份感情是难以割舍的,如何做得到看穗芜将其活活打死。
见她不肯住手,当即豁出老命的朝穗芜扑过去。
“你住手!放过浩儿!冲我来,用我的血!他的血不成你用我的!你要多少就取多少,我这条命全偿还给你,你放了他,阿芜,既然他不是我的儿子,你就不要与他过不去,一切都因我而起,也该因我而灭。”
凌辰一把将穗芜推开,跪倒在地,用身子死死的护住凌浩。
“浩儿!浩儿!”凌辰一遍遍唤着凌浩的名字,让他不要睡,指腹颤颤巍巍的抹去他嘴角的血,哆嗦着从怀中掏出药瓶来,喂给凌浩。
凌浩意识已在涣散,嘴里的血不断往外溢,药丸喂进嘴巴却咽不下去,他搭上凌辰的手,以气音停停顿顿的道“爹...那些事,是你糊涂了,父债...子偿,我..我这条命,享了二十多年的荣华,本...就是...占了别人的,如今交待在这儿也算..归还,爹,我活不了了,你不要白...白费功夫,就让这一切终结于儿子的死吧...带师弟们走...不要...一错再错。”
说着,他又看向穗芜,说的断断续续“穗教主,我愿以命换命,求您...放我父亲走。”
好一副父慈子孝的场景。
凌辰此时此刻看起来很是可怜,又不值得可怜,他很可恶,可恶他毁了穗芜的一生,害了穗芜的孩子,只是人有七情六欲,总是复杂的,没有十足的恶,亦没有十足的善。
人若能黑白分明,反是难得,当然,也会显得轴了些。
只是,所谓黑白分明,亦不算是真的黑白分明。
恰如乔涟的黑白分明,只是看不到自己的夹私。
这世上的人与事,又哪里是那么简单就说得清的。
或许凌辰不是好夫君,但对儿子,却是个好父亲。
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做下的种种孽因,终是要还的。
可是,凌辰这般护着别人的儿子,对穗芜是起了极大的反效果,加剧了她心中的痛恨和难以理解,为着一个不是自己血脉的孩子,凌辰居然愿意舍弃自己的性命,两人在自己面前搞什么父慈子孝,那她的孩子又算什么?
她的孩子居然还比不上一个别人的儿子!
“既然你们父慈子孝,我便成全了你们父子,让你们黄泉路上好相伴,下辈子说不定倒这能成一对儿亲父子。”
滔天的恨意使她改了主意,她要这两人都为她,为她的孩子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