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羽！”
  夏至已经连续受了几次的惊吓，此刻看到小羽出现在这里，震惊之余居然还觉得有些理所应当。
  怪不得小羽一见面就喊她姐姐，除了她谁都不肯要，原来是因为她们过去就认识啊。
  想起凌千寒之前说的关于四杀的传言，夏至不禁转头看向太后，问道：“小羽她…不会就是四杀中的…‘无’吧？”
  太后点头：“是有这么个称号，看来你还是知道一些。”
  夏至看着小羽的眼睛，过去的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谁能想到，四杀中那位没有任何信息的‘无’，居然会是一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女孩呢？
  “姐姐。”小羽乖巧地喊道，一如过去那般，然而夏至却是无法以过去的眼光来看待她了。
  夏至朝她点了点头，笑容僵硬地感觉快要抽筋了一般。
  “这孩子最开始就是你捡回来的，听说你从华松回来后，你们还碰巧一起住了一段时间，看来还真是有缘啊。”太后看着她们二人感慨道。
  “我…捡回来的？”夏至指着自己问道。
  “是啊。”太后看着小羽，似乎透过她现在的样子，看到了她来时小小的模样，“你当时自己去出任务，回来的时候就带回来这么一个小姑娘。我本来不想要的，但你说她是个奇才，我就将就着要下了，没想到，她还果然是个奇才。”
  太后的眼中迸发出赞赏的光，然而小羽却并不看她，只一心一意地盯着夏至，仿佛眼里看不到其他人，也听不到别的声音。
  “这孩子从始至终就只跟你一个人亲近，前段时间想必也是她自己找上门的。既然你们之后要一起出任务，那你现在就把她带回去吧。”太后说完，就转过身坐下，侍女走上前开始为她按摩肩膀。
  夏至看着小羽，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但小羽只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她，恍若她就是唯一的归属。
  在心里挣扎了许久，夏至最终还是朝着小羽伸出了手，小羽也立即抬手牵住了她。
  “既然如此，我们就先告退了。您安排的任务，我们会好好完成的。”夏至说着，朝太后微微欠身，小羽也随着一同行了礼。
  “嗯，去吧。”太后朝她们摆了摆手，随后接过侍女递过来的烟枪开始吸，夏至便牵着小羽转身离开了。
  离开慈宁宫以后，夏至仰头看着外面的骄阳，感觉已经不是昨日的辉煌。
  变天了。
  夏至心想，一切都变了。
  回到安府，韩青见夏至领着小羽回来了，感到一阵欣喜，随后夏至也把小羽介绍给了安安认识，但小羽还是一如往常地不给面子，眼里只有夏至一个人。
  在安府休息了两天，太后派的人果然就上门了。夏至跟韩青安安交代了一下府中的事情，就和小羽坐上了马车，启程去往子元。
  许是知道小羽不问世事，而夏至也刚刚归来什么都不懂，太后一路都给她们安排妥当了，夏至便苦中作乐地把这一路当做旅行，好好欣赏了沿途的许多风景。
  到了子元之后，夏至在属下的建议下，把安夏至以前的衣服换上了。
  看着自己周身如鲜血般凌厉刺眼的红色，夏至也总算明白小羽之前为什么要给自己挑红色的衣服穿了。
  这才是她熟悉的姐姐。
  当看到安夏至以前佩戴的白色面具时，夏至感觉到了一股窒息般的沉重。
  这是血河的面具，安夏至戴上它以后，不知杀害了多少人的性命。其中或许有些人是罪有应得，但只怕更多的人是无辜惨死。
  这面具不知承载了多少的血腥，夏至光是拿着它，手就抖得停不住。
  可最终，夏至还是将其缓缓戴在了自己的脸上。
  若说安夏至之前是因为恨戴上的，那么此刻她是为了爱，缘由不同，结果就会不同。
  夏至这样在心里安慰着自己，却也心知以后只怕是要和凌千寒分道扬镳了。
  日月宫是什么样的地方，她还未窥全貌，就已经胆寒了。如果分离能免去血腥和杀戮，那这样也算是最好的结局了。
  “姐姐，你是不是哭了？”小羽站在夏至身边，看着面具后的脸颊不断滑落泪水。
  “是啊。”夏至擦了擦下巴上的泪珠，“姐姐需要跟一个人分开了。”
  “分开？和谁？”
  夏至感觉所有死去的灵魂都透过面具直冲她的心而来，最后还是忍不住把面具摘了下来。
  “一个我很爱、也很爱我的人。”
  “爱？”小羽蹙眉不解，“什么是爱？”
  夏至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脑子里想的却是凌千寒：“爱是你想要为此与人相伴一生，却也愿意为此而放手的东西。当你爱一个人，你满心都是他，不管结局是否能在一起，你都希望他好。只要他过得好，你就满足，你就开心，哪怕从此只能自己一个人度过漫漫长夜，也在所不惜。”
  小羽若有所思地看着夏至：“那我对姐姐，是爱吗？”
  夏至转过身，笑着摸了摸她的脸：“是吧，爱有很多种。我刚刚说的那种，是最令人无奈的一种。小羽对我的爱，是令一种。”
  小羽歪了歪头：“好麻烦。”
  夏至破涕为笑：“没关系，你只要知道，姐姐也一样爱你。”
  小羽倏地笑了，夏至记忆里小羽鲜少会笑，但她笑起来偏偏好看的让人失神。
  明明天真的像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纯善的人，可她手上不知已经杀害了多少人命。
  “小羽…”夏至感觉嗓子有些涩，“我们以后，不杀无辜的人了，好不好？”
  “可是姐姐不是教过我，要把看见过我们的人全都杀了，才能安全吗？”小羽一脸认真地问着，夏至感觉心绞痛绞痛的。
  当杀手，确实要提防有人寻仇。而安夏至处理的方式，就是把所有在场的人都杀了，怪不得四杀中唯有她们俩人最神秘无知。
  出于杀手的角度，这样做确实最稳妥，杀伐果决，没有后患。
  可是，她不是杀手。
  但日后却要学着去做一个杀手。
  夏至平复了一下心情，重新把那烫手山芋般的面具戴到脸上。
  “走吧。”
  到达屿霆山庄时是晚上，夏至并不想走过去那种一锅端的作风，只是让下属守在外面，自己带着小羽潜了进去。
  更准确的说，是小羽带着不会轻功的她，潜进了放置意无穷的地方。
  这里是一处祠堂，小羽一露面就悄无声息地放倒了看守的人，动作利落到夏至都没看清她是怎么操作的。
  放倒守卫之后，小羽就看向了夏至，夏至也一脸懵地看着她，无奈地摊了摊手道：“咱们是不是应该留一个活的呀？我也不知道在哪啊？”
  小羽看了看夏至，感觉是指望不上了，就开始自己在祠堂里面翻找。夏至一面留意着外面，一面和小羽一起翻找起来。
  可是偌大的祠堂，哪里都像会放着宝物，又哪里都不像会藏宝。夏至和小羽翻找了半天，也没有一点头目。
  “小羽，你说东西会藏在哪啊？”夏至百无聊赖地翻找着，顺口问道。
  小羽只不停翻找着，脸上是远超出她这个年纪的沉着：“不知道。”
  夏至找着找着，无意识地朝她看了一眼，却发现她把目光投向了中间供奉的灵位上。
  “你觉得在这下面？”夏至指着灵牌问道。
  “不妨一试。”小羽说着就准备上手，夏至阻拦也不是，不阻拦也不是。正在纠结之时，就听外面传来了声响。
  “有人来了！”夏至惊惶地说着，下意识就要找地藏，然而小羽却是天不怕地不怕地直接冲了出去。
  “哎！”夏至用气声喊了她一声，就听外面有人喊道：“谁在那…”
  后面的话夏至就没再听到了，说话的人估计已经死了。等夏至匆匆跑出去的时候，只见地上倒了一片，最后一个也即将踏上黄泉。
  “小羽等等！”夏至喊了一声，小羽手中的动作才一停。
  夏至急忙跑上前：“我们得留一个问问。”
  小羽没答话，只是把手中快要晕厥的人放开，夏至意外地发现他居然就是图尔泰。
  好家伙，有缘千里来相会啊！
  图尔泰本来已经要过去了，被小羽猛地一放又慢慢恢复了精气神。但他刚一睁眼，就看到了眼前的红衣和白色面具，差点又一个激灵翻着白眼过去：“血…”
  图尔泰的血河还没说出口，小羽就给他嘴里弹进去一个东西，图尔泰惶遽地挣扎了半天，却发现自己已经说不出话了。
  夏至看他这幅样子，转头看向小羽：“他这是哑了？”
  “嗯。”小羽看着图尔泰，冷冰冰地应了一声。
  然而图尔泰在听到夏至的声音时，则是惊恐地抬起了手，手指像触电一样发着抖指向夏至。
  夏至意识到他应该是听出了自己的声音，便冷笑一声走上前，开门见山地问道：“说吧，意无穷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