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脊背一凉，一股惊悚的寒意直直冲击着她的大脑。
  太后怎么会知道她是血河？！
  “你…你怎么知道…”夏至吞吞吐吐地说着，整个人都在发抖。
  “看来青雨都没让你想起过去的事情啊。”太后起身，走到夏至面前，几乎是脸贴脸地和她对立站着，“我不光是太后，我还是日月宫的宫主，御屠。”
  夏至的瞳孔倏地放大了，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看起来雍容贵气、却又隐隐显现着狠决杀气的女人，记忆中某些模糊的片段和脸开始渐渐清晰起来。
  “当年正是我将你带到了日月宫，把你培养成了我最出色的杀手。”
  熊熊大火直冲云霄，夏至在回忆的烟云里渐渐看清，那日将安夏至叫走的人，正是眼前的人。
  自那以后，安夏至的人生就彻底陷入了血腥与灰暗之中，就连“安夏至”这个名字，也一点点被血河所取代。
  直到后来她女扮男装进了军队，才再次以本来的面目和名字示人。
  “所以…”夏至勉强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后来进了军队，成了俘虏，这也是你的安排？”
  太后微微扬着下巴，绕着夏至开始踱步：“你是我选定的继承人，就不能再单单只做一个杀手，你要熟悉朝纲，熟悉军队，才能做雲儿日后的左膀右臂。而把你安插到华松国内去，是个一举两得的做法。只是不知道中间出了什么差错，你居然失忆了。”
  夏至：“我被下了毒，这是安插在华松军内的军医告诉我的。我不但失了忆，还差点丢了性命。”
  “我知道当时军队也有意送你去做俘虏，获取机密，可是下毒是怎么回事？”
  夏至摇头：“我不知道。”
  片刻后，见太后又重新走到了自己面前，夏至问道：“所以秦雲正是知道这些，才会对我百般示好，将我视作他的恋人吗？”
  “不不不，他完全不知道这些事情，也不知道日月宫将成为他手中的一招绝杀。”太后说着渐渐勾起了一抹笑容，“我确实有意将你安排到他身边，不过他对你生了情愫，是我意料之外的。”
  “但如今我失了忆，对于过去的事情一无所知，也不再具有成为日月宫一员的资格。”夏至说着，打量着太后的神情，“恳请太后娘娘放过我，让我去做一个普通人。关于日月宫，无论是我知道的还是不知道的，我都会绝口不提。”
  “你想退出？”太后挑眉看来，嘴角蓄着一抹戏谑的笑意，“你知不知道，但凡能进入日月宫的，都是发过誓要永远效忠于我的。一旦违背誓言，就会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
  夏至有些不寒而栗：“什么代价？”
  太后依旧笑着，但眼神却如毒蛇一般敏锐锋利：“死。”
  鸡皮疙瘩顿时冒了出来，夏至看着太后的眼睛，有种上了贼船还怎么也下不去的感觉。
  太后：“你知道过去与我日月宫作对，或者妄想退出我日月宫的人，都是什么下场吗？”
  夏至战战兢兢地看着她，一时没有回话。
  “跟我来。”太后说完，就径自转身朝殿里走去，夏至攥着已经被冷汗浸湿的手，迈步跟了上去。
  太后带着夏至一路走到了殿中最内部的空间，随后把墙边一个陈设的瓷瓶扭转，整座墙就快速退避到了两边，一条长长的地道显露了出来。
  “走吧。”太后回头看了一眼夏至愣怔的反应，轻蔑一笑，走了进去。
  外面是金碧辉煌的宫殿，可里面却是阴森森一片，夏至深呼吸了一下，壮着胆子跟了进去。
  走过长长的地道，夏至感觉冷意越来越凶猛地袭来，随着太后拐过一个弯后，夏至便看到前面出现了一大片冰泉，有一人被锁链吊着泡在其中，周身满是新旧相接的伤与血，周围的泉水都被染红了一大片。
  而这奄奄一息、受尽惩罚的人，正是她前不久才见过的青雨。
  “青…”夏至在看清青雨脸的那一刻，就忍不住脱口而出她的名号，可半道又生生憋回去了。
  “怎么样？看到了吗？这就是下场。”太后像是在展示什么功绩一般，抬手向夏至示意着，“忤逆我的命令，就要受到惩罚。”
  在这一方隐蔽的天地里，除了冰泉，周围的石壁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武器和刑具，每一样器具都不是光洁的，几乎每件上面都有血迹。
  夏至感觉一阵窒息，之前在子元狱中的记忆开始疯狂涌入她的脑海。
  “对于青雨，我还只是小小地惩罚了一下，毕竟她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犯错。”太后漫步走到了夏至面前，“但是你不一样，我已经在你身上耗了太多的耐心。之前让你发配去芝域关已经是我给你最后的机会了，可现在回来了，你居然还是为了一个凌千寒要跟我反目。”
  夏至猛地退了一步：“不！我之前一直不知道我是血河，我也从来没把自己当成过一个杀手。我早就不会杀人了，我对于你已经没有用了，你就不能放过我吗？”
  夏至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太后听完她这番话，不禁开始大笑：“哈哈哈哈哈！血河啊血河，看来你还真是习惯了我的偏爱，这天底下估计只有你敢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消耗我的耐心了。”
  话音刚落，夏至看到太后的笑容猝然消失，随后只见一道银光闪过，夏至甚至都没看清太后是怎么动的，一抹寒意就无限贴近了她脖子间跳动的脉搏。
  “血河，我是偏爱你，但我绝不会纵容你。你若执意于一个凌千寒，要与我作对，届时不光是你，凌千寒我也一定会让他消失。如果你觉得这样还太过孤单，我不介意把他的父母全家都送到地下，让你们慢慢团圆。”
  夏至惶遽地看着太后杀意四起的样子，心像是陪着青雨沉到了冰泉里。
  “好。”夏至艰难地开口，滚烫的眼泪滴答滴答地掉在了太后手中的匕首上，“我答应你，我会忘了凌千寒，我会好好做回血河，永远效忠于你。”
  说完，夏至就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脖子间的刀刃也随即撤开了。
  “这才对嘛。”太后的声音陡然恢复了平常温厚的感觉，夏至感觉到一抹暖意贴在了自己刚刚被匕首抵着的地方。
  睁开眼，夏至看到太后满脸心疼地把手从她脖子上拿开，她的手指上已然沾上了血。
  “你看看，”太后看着自己沾血的手指啧啧了两声，“要是早一点想清楚了，怎么还犯得上受这样的苦？”
  太后又用带血的手轻轻抚上了夏至的额角，夏至站着一动不敢动，但身体却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是不是很冷？”察觉到夏至在抖，太后又握住了夏至的手，捧在嘴边哈了哈热气，还怜爱地搓了搓，样子倒真像个怜爱孩子的母亲。
  “我们出去吧，别再把你冻感冒了。”太后捂着夏至的手，带着她朝外面走去。
  夏至僵硬地跟着她走，临离开前，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青雨一眼。
  青雨此刻正好醒了，虚弱地抬起头，对上了她的目光。
  不过在她的眼中，夏至看不到任何情绪。如果说在子元相遇时她还让夏至感觉到了一点点的人情味，那么此刻的她，空洞得像是一件真正的武器。
  夏至没敢多看她几眼，就移开了目光。
  当回到慈宁宫殿里的时候，夏至悄悄地舒了一口气，那股窒息的感觉终于散去了一些。
  一回到殿里，太后立即差了人把太医叫来，还吩咐人给夏至倒起了驱寒的姜茶。
  夏至看着她这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态度，心里还是一阵惊悚，感觉笑容都像被冻住了一样。
  等到太医来为夏至处理了脖子上的伤口后，太后才准备让夏至离开。
  走之前，太后又交代道：“我知道你现在对原来的事情都是陌生的，不过也该开始重新接手一些事务了。既然你是从子元回来的，那过两天就再去一趟，给我拿个东西回来。”
  夏至：“什么东西？”
  太后：“一把残剑，名叫意无穷。你见到的应该只有剑身，剑柄在哪暂时还不得知。此剑锋利至极，削铁如泥，你拿到以后要小心。”
  “好。”夏至点头。
  “据我得到的消息，这把剑如今在子元汤筑的屿霆山庄，三日后我会派人去你府上接你。”
  夏至攥了攥手，继续点头。
  “我知道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佳，所以这一次我会派个帮手和你一起去。”太后说着，看向一旁的屏风，“出来吧。”
  夏至也随着她的视线看向屏风，只见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夏至顿时又出了一身的冷汗，浑身的血像是褪去了一般——
  “小…小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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