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素言从来没有想过顾国辉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看上去就像一个心智不健全的痴呆，眼神直勾勾的，而且脸上始终带着诡异的笑，她只觉得嗓子里好像堵了一团棉花，上不来下不去。
  “我就是你老婆……”
  “你是？不可能，你是骗我的，我老婆比你年轻比你漂亮，在我眼里她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
  以前顾国辉从来都是对她百依百顺的，可以像这种甜言蜜语却从来没有说过。可是她没有想到，在顾国辉已经陷入疯癫之时却说了她从前一直想听而没有听到的话。
  眼泪再一次模糊了眼眶，她挽起顾国辉的手臂，颤声说：“我真的是你老婆，我是金素言！我想对你说，其实我不是真的一定要和你离婚，我只是心里这口气出不来。咱们夫妻这么多年，感情深厚，就算你在世界上所有人的眼里都是坏人，就算你伤我再深，我也不会离开你……”
  她说不下去了，抬起手理了一下顾国辉凌乱的头发，泪水喷涌而出，又泪中带笑。
  顾国辉愣愣地看着金素言，过了好久，才摇摇头说：“不，你不是我老婆，她根本就不会原谅我，永远都不会……”
  他说完就要跑，金素言一把拉住了他。
  “你放开我，我要去找我老婆……”
  “那……我带你去找你老婆好不好？你知道她在哪里？”
  陆思涵看到金素言拉不住顾国辉了，赶紧上去帮忙。她扯住了顾国辉的另外一只手臂，看着她，语气笃定：“爸，她就是你的老婆，而我，是你的女儿，我们没有骗你！”
  顾国辉恍神，没有焦距的目光闪过一道亮光，不过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不，我这辈子没有女儿，我不喜欢女儿，我只喜欢儿子。我的儿子叫梁冰，哦，不，我给他改过名字了就顾傲天，我就是要把他培养成昆城的一号人物，要让所有人都仰视他，以后再也不会有看不起我顾国辉……”
  金素言转头看了陆思涵一眼，害怕她会生气。可是陆思涵并没有，听着亲生父亲说这些话，她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因为他都已经这样了，她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呢？就算他不承认，她的骨子里也流着他顾国辉的血，这一点毋庸置疑。
  “嗯，顾先生，那你就收我当干女儿吧，我以后愿意照顾你和金阿姨！”
  顾国辉嘿嘿地笑了两声，很傻气，然后一本正经地说：“好，我收下你这个干女儿了！”
  三个人的对话看起来很荒诞，不过又说不出的和谐。
  一家三口第一次在一起说这么多的话，只不过却是在顾国辉失去心智之后。
  即使如此，金素言还是很知足，她一直希望看到的圆满终于出现了。
  他们很轻易地就说服顾国辉跟她们走了，她们带着顾国辉去医院做了检查，医生说他收刺激太大了，恐怕这辈子都没办法彻底治愈。金素言虽然去之前已经作好了思想准备，可是听到医生这么说的时候，还是难受得昏了过去。
  醒来后，她还是不得不接受了这个残酷的现实，和陆思涵作了一些简单准备之后就把他送去了郊外的精神病院。
  离开医院大门的时候，金素言哭得像个孩子。
  也许，这就是顾国辉的报应，之前实在是他作恶太多了。从此以后，他再也不用苦心钻营，天天想着怎么去抢别人的东西，怎么可以少出钱多赚钱。他的世界终于回归到一种最单纯的状态，吃喝拉撒睡。
  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并不完全算是惩罚，起码他不用去坐牢，不用在清醒的状态下去监狱里忍受煎熬和痛苦。
  顾氏集团群龙无首，早就乱成了一盘散沙，金素言本来想让娘家哥哥帮着经营顾氏，不过深思熟虑之后还是放弃了。顾氏毕竟是顾国辉半生的心血，交给外姓人，送出去容易收回来难，所以她和陆思涵一起去找了梁管家。
  原本，金素言是恨梁管家的，而且是那种咬牙切齿的恨，可是她通过一番仔细的调查之后知道梁冰堪当大任，所以想探探梁管家的口风，看她愿不愿意让儿子重回顾氏。为了避免尴尬，她才想到带着陆思涵去。陆思涵毕竟是陆家小姐，和梁管家有一些感情，说起话来也更方便。
  梁管家想都没想到就拒绝了，甚至，她都没有去问一下儿子梁冰的意见。当初她生下了儿子，就不是为了有朝一日去争夺顾家的财产。不管顾国辉多有钱都和她没关系，她最大的愿望是守着儿子过接下来的人生。
  看到梁管家态度坚决，金素言没有办法，只好无功而返。陆思涵建议找专业的职业经理人经营顾氏，金素言答应了。
  好在有陆思涵在身边帮衬，不然金素言一定没有办法在短短几天内完成顾氏的交接。
  陆思涵忙得昏天黑地，手里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的时候，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走出顾氏大楼的时候，刺目的阳光下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她把手抬起来，挡住了阳光，眯起眼睛仔细看，不远处，温晟明靠在黑色轿车的车身上，后备箱打开，里面满满的全是娇艳欲滴的红色玫瑰。
  而温晟明穿了一身烟灰色的定制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单手插兜，看上去就像水墨画里的男子，淡淡的书卷气，满眼深情。
  他来干什么？
  陆思涵的脑子里全是刚刚顾氏集团的琐碎事情，一时脑子有点儿转不过弯来，即使非常清楚玫瑰花的寓意是什么。
  她站在那里，没有动，怔怔地看着温晟明。
  温晟明大步流星走到陆思涵面前，眼神里满是深情。
  他的笑容略带了几分羞涩，突然从西装的口袋里掏出一枚小巧精致的钻戒，然后单膝跪地，目光始终落在陆思涵的身上，一眨不眨。
  陆思涵惊讶，双手不自觉地抬起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温晟明，在她心目中一向沉静内敛的男人，居然用这么高调的方式向她求婚？
  她不是在做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