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把窗户都打开了，窗帘也全都拉开了，客厅里还是有一股发霉的气味，持久不散。最近下了很多次雨，所以到处都十分地潮湿。
  在顾云翰的桌子面前多了一杯水，这水是姚茂荣替他倒的。
  “刚才的那一拳头，对不起。”看着顾云翰嘴角的血迹，姚茂荣低声说道，“是我太冲动了，我还以为你会躲开的。”
  顾云翰摸了摸已经有些微肿的嘴角，他自嘲道：“要是那一拳头我躲开了，怕是我们两个人得打上一架了。”
  “其实，我也知道，姚蕊的事情不能怪你。”姚茂荣自责地搓着双手，他看着自己的双手愧疚地说道，“我知道，其实你一直都没有喜欢过小蕊，我也劝过她，可是她的脾气不知道像谁，认准了就是认准了，她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我和她妈妈都劝过她，甚至动过要送她出国的念头，可是她不听，最后走上了这条不归路，还差点害死了你和莫韵。”
  姚茂荣顿了一下，他喝了口水继续说道：“在岚珂这件事情上，我也做得不对。明知道你不爱她，可是我想着你既然和莫小姐已经离婚了，也许能接受岚珂，毕竟岚珂这个孩子还算是比较出色的。再者，我也希望姚氏能借着顾氏更上一层楼，没想到，最后却害死了自己的女儿。”
  说完话后，姚茂荣的眼睛泛着泪光，他脸上的皱纹又多了几条。因为姚岚珂的事情伤心过度，姚茂荣整个人一下子苍老了数十岁。原本看起来只有四十几岁的样子，可是现在已经是五十多岁的样子了。
  “姚蕊的事情，我也很抱歉。”顾云翰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看着桌子上的杯子说道，“对于这件事情，我还是要负主要责任的。”
  姚茂荣沉默着没有说话。
  其实姚茂荣也知道自己那一拳头打得不对，但是，他的心里确实窝火。两个女儿都这样子葬送了，尤其是姚岚珂最后尸骨无存，他心里实在是无法接受，只能拿顾云翰出气，而且这两件事情，追根到底与顾云翰还是有分不开的关系。
  “云翰，你对我们姚氏做的事情我十分地感谢。”姚茂荣长叹了口气说道，“可是姚氏已经回天乏力了，我也累了，怕是支撑不下去了。”
  “姚董？”看到姚茂荣眼里的绝望，顾云翰有些震惊，他从来没有在姚茂荣的眼里看到过这种眼神过，每次见到姚茂荣，他都是神采奕奕，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一样。
  而姚茂荣现在的失望除了是两个女儿相继出事，也是因为唯一的爱子不争气。虽然姚氏出现了如此大的变故，但是姚茂却依旧不知道上进，他还是流连于各种声色场所，与许多纨绔子弟一起赛车，泡吧等全然不顾家里的窘况。
  “我想结束这一切了。”姚茂荣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勇气才做出了决定，他伸手撸了撸自己的头发，原本乌黑的头发一夜之间白了一半。姚茂荣亲身经历过后才知道，原来一夜白发是真的会发生的。
  顾云翰的双手握紧了，他的眼眸微微缩了一下，因为他一时之间没有明白姚茂荣嘴里所说的要结束一切是什么意思。
  看到顾云翰眼里的担忧，姚茂荣苦笑了一下：“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只是累了，而且我和我夫人的身子都不好，前几天，我在英国的妹妹劝我们一起去英国，现在我决定了，我想举家前往英国。”
  “出国？”顾云翰有些吃惊地看着姚茂荣，他转念想想又觉得出国对姚茂荣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在这里，或许还有很多不好的记忆，现在离开s市去英国，对姚茂荣和他的夫人来说刚好是个好决定，可以去散散心，换换新的环境。
  看着姚茂荣苍老的容颜，顾云翰再次问道：“确定了吗？”
  “嗯，决定了。”姚茂荣长叹了口气，他抬起眼眸看着顾云翰苦笑道，“姚氏我已经维持不下去了，也不想让它葬送到姚茂的手里，所以，我想直接宣布破产吧。”
  “姚少呢？”顾云翰想到了那个纨绔不知愁的男人，他印象中好像见过一次，只记得那是个长得还算清秀的男人，却不曾想骨子里那么没有担当。
  “他，”提起姚茂，姚茂荣的眼里满是失望，他就是对下一代失去希望才觉得人生如此阴暗的，但是毕竟是自己的骨肉，他又不舍得扔下他，姚茂荣顿了一下回答道，“给了他一点钱，让他自己闯荡吧，如果混不下去，也给他在英国找了职位。对我那个混帐儿子，我也就只能做到这个份上了。”
  “您放心，我能帮忙的都会尽量照顾到他的。”顾云翰开口承诺道，姚茂荣已经因为他失去了两个女儿，他也决心一定会尽力保住姚茂的，这也算是对姚氏的弥补，也算是顾云翰本身的赎罪吧。
  “谢谢。”姚茂荣低声说道。
  犹豫了很久，顾云翰还是开口问起了姚蕊的情况，姚蕊虽然现在在精神病院中，但是起码还是条鲜活的生命。顾云翰担心，姚氏的人一旦离开了，那么姚蕊在精神病院中的生活恐怕就不好过了。
  “小蕊，我们给了院长一笔钱，希望他能多多照顾她。”提起自己的这个女儿，姚茂荣再次老泪纵横，他几乎把所有的心血都放到了姚蕊的身上，因为她是他的第一个孩子，所以从小到大只要姚蕊开口，他都尽全力去满足她。现在想想姚蕊只能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苟活一生，他的心就像刀割一样。
  知道姚茂荣在担心什么，顾云翰伸出手想要拍拍姚茂荣的后背以示安慰，可是他踌躇好久最终还是放下了自己的手，只是低声说道：“姚董，你放心，我会多照顾一些的。医院那里，我会时时注意着动态，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听到顾云翰的话，姚茂荣点了点头。
  看着还在埋头痛哭的姚茂荣，顾云翰的心情也变得十分沉重。他总觉得自己毁了一个家庭，在一定程度上来说，确实他是罪魁祸首，毁了两个人的人生，还有这么一大家子。
  就在这时候，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有了乌云，乌云渐渐地遮去了耀眼的阳光，客厅里渐渐地暗了下来，就像坐在客厅里的两个男人心情一样阴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