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五〇章摩拿图的刀
  西摩地的经典出自喜嬗与苦行。
  世俗的人们或者累世修行者，把这些造化经典的渊源叫做“喜”与“法”。
  从喜嬗中提粹出生命灵魂的精华，那只算思考和知觉。是无上之“喜”也。
  唯有那些修炼出瑜伽火的苦行尊，才会借助苦行的光芒，照见各种真谛。
  将唵罗迷感悟粹出的字句，变成经本启示里永恒的真理。据说，最后这个——出自苦行尊之口，凝成的字句就是法。
  显然，优遮喱的舞蹈，还只是带着喜嬗感的直觉。就像无物可附的一道儿微风，瞬生瞬灭。
  诺昊担怕：优遮喱轻佻放浪的状态，被心机盘亘如法的仆安修以计谋掌控。他紧急跟了上去。
  仆安修频闪式出现，在优遮喱面前一点儿都没有构成威胁感。
  在诺昊眼里，那种无形逾越连贯过程的片段式呈现，就像幻觉。但在优遮喱那儿，手脚起落的曼妙姿态，依然显得优柔适会，毫无障碍。
  仆安修在优遮喱面前显然是藏不住的。
  “优遮喱，当心他……那隐身法相……”诺昊急急喊道。
  “是吗？”形格放浪的优遮喱莞尔一乐，轻薄挑剔地撇了一下精致的嘴巴，回眸，生气道：“他莫非把你晃晕了吧。”然后耸动鼻翼，“实在看不见，可以嗅他的气味。腐殖质的那种。”
  那些伴舞的人们哗然笑倾。
  其实，优遮喱说的显然就是一个笑话。
  只有优遮喱自己知道：仆安修那些不断缩略过程的动作，并不神秘。
  经受连贯性疼痛折磨过的她，一旦进入亢奋状态，敏感知觉就像被火燃旺的柴禾，会照亮空间里的潜在的各种轨迹。就像看见——连贯抽动的鞭梢一样。
  她愤怒，惊乍……能辨识空气中纤丝般游弋在神经末梢的微动。
  那些曾经受疼过的瞬间，已经将她变成了敏感神经线条做成的容器了。
  她本能地触风形变着。如光一样透澈的感觉，照见仆安修所有——或显或隐动作的惊变过程。
  在优遮喱感觉，仆安修形变动作的任何细节，简直比抽动的鞭子慢多了。这才是她信心满满，足够拿捏仆安修，而不显吃力的缘故。
  优遮喱一听诺昊提示自己警觉的话，更渴于显现能耐。
  顿时，柔软弯弹的四肢报复性地抽向仆安修。
  而且，优遮喱四肢攻击的，偏偏就是仆安修频频遮掩身形的那些“空隙”。
  仆安修将那些隐晦动作的过程，遮掩得越甚，优遮喱撒威的怒火越发暴烈。
  是的，在她看来，那些暗淡得看不见的，就像欺侮过她的鞭梢。
  以前，她被鞭子抽过。现在的她，就是抽人的鞭子了。
  那些在印象疼痛记忆里，蛇游的鞭子顿时怒吒在优遮喱的四肢上。
  “别担心。我会折磨得他疼痛不堪——直到他把所有动作露出来。”优遮喱回头看了一眼诺昊，安慰道。
  是的，优遮喱以前就是旁遮罗罗望家族的下仆。连两个妹妹优遮喱妮和优遮喱娜，为避免挨打，都不愿和她在一起。
  罗望家族从来没有谁安慰过她一句话。当她累的抽着脸，嚼着干硬的馒头，主人就会不失时机地凑过来，训她不听话。
  那时，优遮喱就会攥着干硬的馒头，大叫不已，“我不听话，还把院落打扫了，把牛羊牧饱了，把田禾的草拔光了，将缸里的水打满了……”
  “停！”那时，主人就会嘘着声，道：“我……是指——你脸上不够听话的两块肌肉。”然后扯着她的脸蛋。
  越是这样顶嘴，活压得越重。
  当她那次重累，病得口渴，艰难趴上灶台，要倒杯开水。不小心水缸打翻，泼溅的水烫得她尖叫着站起。
  主妇们骂她笨，“你这个笨驴，罗望家族的神灵，迟早会用牛缰绳捆了你的铁嘴巴……”
  可是，让优遮喱最惊诧的是，小小的诺昊还会担心自己受伤，提醒她呢。
  优遮喱看似表面生气，心里忽儿难过得不得了。所以，她偏偏用舞姿“杀戮”仆安修隐晦的那些片段，让诺昊看得开心。
  她知道：诺昊担怕的就是这一点。就像她担怕泼溅的开水一样。
  优遮喱心里漫流着感动的泪水。满脸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她发自肺腑那样，吟唱古陀经里“黑柔”和“白柔”交错的诗句，带着深切恸哭般的咏叹调，催生着四肢狂颤不息的肌肉。
  顿时，四肢或鞭，或刀，袭击着仆安修。
  “这个可怖的变态狂，你会遭孽的。”仆安修从来没有被人这样抓中疼点袭击过。爆绽弊端的他，指着疯狂得吓人的优遮喱骂了一句。
  这简直撞在优遮喱最忌讳的地方。
  飒然，优遮喱侧脸，凝目，看向仆安修时，燃火的眼睛仿佛快要飞出两把犀利的匕刀。
  “唵！摩拿图，
  我不会做听话的优遮喱妮，
  不做乖巧的优遮喱娜。
  我就是——”
  优遮喱旋风般舞动的臂膀，被飙焰一样飞骋的足辇火轮推动。柔手翻变中惊化两把锐刀。
  她报恩似的，突然回眸诺昊一眼，“我就是风暴摩拿图携来的刀。”
  优遮喱又柔颤道：“可怜的诺昊呀，容我实话。不是感恩你，优遮喱本不会替你——杀戮这两个与旁遮罗族毫无关系的孽缘。”
  优遮喱突然喊道。极度呐喊，让她颤栗的呼吸变得沙哑。
  她满脸贲赤，仿佛染上鲜血。容颜与姿态，毫无半点儿嬉戏之色。
  舞姿绞刀，舞风硬朗。
  原来这一刻，舞境中的优遮喱，才是真实杀戮的优遮喱。
  “……两个……孽缘？”诺昊惊得眼若铃铛，突兀着。明明眼前仅仅只是一个仆安修。
  警觉的诺昊听罢，哪敢犹豫片刻。他忽然身躯化迁一丝风柔，随着狂舞的、巨大盘亘在诺昊大地上的云辇一同掣动。
  他不再是轻松游离在局外，惬意指战地命令者。而是，追逐优遮喱劲舞风暴的人丛谐振者。
  优遮喱身形划出屈折的闪烁光电，惊乍穿行，如千年修炼山间、哗然间质变的灵蛇。身形风线带出滚风般一道猝燃的火焰。
  “吒！”优遮喱激发舞浪形成的涡旋，飞出浪尖上——飒刀成响的变音。
  光，惊。
  如神话摩拿图风暴燃烧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