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海冥登时吓了一大跳，嚣张气场瞬间消失，如同一个被扎破的气球，“歘拉”一声漏光 | 气儿扁了。他猛地扭过头，神情僵硬。
  迟暮还躺着，微侧过头来，一派悠闲地枕着胳膊，从下往上看许海冥，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他舒展了四肢，不见半点懒散，反而饱含侵略的意味，活像一只紧紧盯住猎物、匍匐着伺机而动的猎豹。
  许海冥被他看得浑身一热，想躲，但躲不掉，眼神根本动不了。
  “怎么又盯着我看？”迟暮心情很好，翘起唇角坏笑，明明是他使坏在先，却一副被占了便宜的样子，“第一天认识我？”
  “……”许海冥心情极其复杂，嘴巴张开了又闭上，什么都说不出口，脸却腾地一下红了，一直红到了耳朵尖。
  他心里想的不是“遭了，暴露了”，而是“反正都被正主知道了，昨天应该多亲几下的！唉，亏了亏了！”
  许海冥在迟暮直勾勾的眼神下，不战自败，身体往下一出溜，整个人躲回了被子里，还把脸都埋住了，只露出一双亮亮的大眼睛。
  他试图转移话题，装作无事发生，“你要吃什么？水煮肉片可以吗？”
  迟暮还是没说话，视线持平就更方便他盯人了，干脆直接转了个身，面对许海冥，继续盯着瞧。
  他本来是想给这人留点底，给点面子，今早都强忍住不表态……结果没想到这人一觉睡起来更是张狂，非得再秀一句。
  这不就给自己机会了吗？那他当然不能放过。
  “你睡前……干什么好事了？”迟暮淡淡地问了一句，伸手一点许海冥的嘴角，暗示性十足。
  许海冥简直都想原地土遁消失了，握着手机的手都在哆嗦，大脑嗡嗡作响，压根没法正常思考。
  “我……”他嗫嚅道，“我昨天，那个……”
  他说话的语速慢到了极点，他是真的有些不好意思了，背后骚操作一堆，是因为当事人不知情。此刻面对着心上人，哪还能口无遮拦，想说什么是什么。
  然而迟暮毫不留情，直白得要命，“亲我了？”
  “……”
  三个字直直砸在心口，许海冥面上的热度持续走高，他实在是忍不了了，抬手一掀被子就要跑，迟暮眼疾手快地拉住他的手臂，用力一拉——
  冲劲过大，许海冥一屁股坐在迟暮肚子上。
  迟暮：“……”
  遭罪啊，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事已至此，许海冥跑也跑不了，他想睁眼闭眼不过一死，愿望达成也不虚这一生了……梗着脖子干脆说道：“对！小爷就是亲了，对嘴亲了！咋地！你能拿我咋地！”
  他已经预料到迟暮会不理他了，哪曾想对方慢慢悠悠地来了一句，“不咋地，以后能不能当面亲？”
  当面亲当面亲当面亲……
  许海冥足下发力，一溜烟跑了。
  ·
  这学期开学了大半个月，迟暮就只有第一天报道的时候去过。按照某些规定来说，旷课如此频繁，态度如此不端，是完全可以被退学的。
  许海冥显然也知道迟暮低下的出勤率，之前苦苦等待的日子别提有多难熬了。他有些疑惑，又担心直接说出来会伤了迟暮的自尊心，欲言又止的样子滑稽又可爱。
  两人吃着外卖，迟暮跟许海冥隔了一整个餐桌，将这人脸上的表情捕捉得一个不落。他按捺住想要拍照留念做表情包的冲动，筷子戳了戳空了的塑料盒子，笑了笑说：“想问什么就问吧，干什么憋得这么难受？”
  “你该不会是……因为跟不上学业进度，所以才……躲在家里闷头苦读吧？”许海冥假装自然地问，一边把水煮肉片里面的青椒全部挑了出来。
  他实在是吃不下嘴，反正迟暮又不是别人，又不是不知道他挑食，那还掩饰个什么劲儿？
  商家为了更多盈利，一大碗里面几乎全是菜，青椒全挑光以后，就只剩下几片薄薄的肉片漂浮在汤汁上面。
  许海冥：“……”
  花了三十块就吃这玩意儿？太难受了吧。
  迟暮有心想分他一点，可惜自己吃得太快，早就什么东西都不剩了。而对于他的问题，迟暮几乎是笑出声来，声音透露出明明白白的嘲笑，“要不要给你看看我中考成绩？”
  迟暮一边说，一边摸出手机就准备打开市教育厅的官方网页查找。
  许海冥一看他这有恃无恐的架势，明摆着拿得出手，根本不怕质疑，赶紧摆手阻止了。
  为了避免自取其辱，许海冥不露痕迹地转移了话题：“这么久没去上课，不会被处分吗？”
  迟暮收拾了碗筷，打包放进垃圾桶，接着冲水洗手，在唰啦啦的水声中回应他：“不会啊，别瞎担心了，教导主任是我好兄弟。”
  许海冥也吃完了，啪嗒啪嗒地跟到厨房来。他懒懒地靠在门边上，默不作声，却目光灼灼地锁定了迟暮，等待对方主动交代。
  “他是我初中时期的班主任老杜，杜旬他爹，我们学校是初中部、高中部都有的，你知道吧？之前帮了他一点小忙，有机会再跟你细说……不过我也不懂他怎么突然间就升官了，还说会罩着我，羡慕不？”迟暮转过头来，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抖落了满身沉稳的壳子，露出里面少年人独有的芯儿。
  然而许海冥站在原地，定定地看了他许久，才慢慢开口道：“我不羡慕，一点都不。”
  “为什么？”迟暮关上水龙头，声音终于清晰起来。
  “我不在的三年里，你一定受了很多苦。”许海冥上前一步，双手从迟暮身后伸出，弯臂抱住了他，“这所谓的‘小忙’，怕是不小吧？”
  迟暮感受着背上传来的温暖，低头看这人环在他腰间的手臂，这种时候已经没工夫去想苦不苦了，他只想按着这人好好亲一亲。
  全世界都希望我一直优秀，只有你在意我会不会难受。
  见迟暮沉默，许海冥更是肯定了心中的想法，生怕这人憋着难过不好意思说，便直接了当地把人转过来。
  许海冥两手捧住迟暮的脸，手里温热、滑腻的触感让他的心都涨满了，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搬过来，送给眼前的男孩。
  他现在无比庆幸，还好他追过来了，没有让他的男孩再继续孤身一人。
  “我想说，你能不能多依靠一下我呢？”许海冥轻轻地说，他不是在要求，而是在请求。
  迟暮依旧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将视线从许海冥的嘴唇上移开，对上这人的眼睛，这眼里满是对自己的心疼，还有一丝丝……这是爱恋吗？
  迟暮看得分明，可是又担心是自己想多了。感情这种事，最忌讳的便是自作多情。
  可是心里又忍不住奢望，喜欢的人也同样喜欢自己。
  所以他就问了，“你的心疼是因为什么？”单纯地同情我么？还是因为……
  许海冥一愣，下意识地回答道：“因为你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人。”
  虽然不是最想得到的答案，但迟暮依旧非常满意，这样的好心情令他一整天都笑容满面，容光焕发。
  “好，以后我遇到什么难处，都会第一时间找你的。”迟暮说。
  许海冥看他终于从角落里扒拉出来一个小小的、孤单落寞的小人儿，放在自己面前，愿意被自己的善意触碰，也跟着高兴起来。
  于是他得寸进尺道：“那你能答应我一个事情吗？”
  迟暮好奇地挑眉，问：“你先说？”
  “搬过来，和我一起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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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咕咕咕——
  哪来的噪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