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泽走后许砚却一直没能平复下心情，任由林琪跟个护士似的左瞧右看也不回应一声。他承认自己从小就是泪失禁体质，但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眼泪却一直止不住，他又不想让林琪看见，便侧身躺下将脸深深埋在了被子与枕头之间。
  低调奢华的戒指在无名指上闪着耀人的晶亮，每每看到这些许砚便再也控制不住了，汹涌的眼泪与抽泣甚至盖过了原本疼痛的呻/吟。林琪来的时候没看到那一幕，只是觉得肖泽临走时眼睛红红的，说话一股浓烈鼻音，也不知道俩人到底怎么了。致使她还一度觉得是许砚觉得太痛所以疼哭了，但细细一想又不是这么回事。
  说话没人理这感觉也是没谁了，林琪听着被子里那阵哭声竟忽然也觉得自己好悲伤，不知为何一股酸楚的感觉渐渐涌上鼻尖。她吸了吸快要流下的鼻涕，心想许砚即便是疼好歹也哼哼两声吧，蒙在被窝里痛哭这是怎么回事……
  ——
  “肖泽呢？！”
  兴许是林琪刚才太过投入，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什么时候出现了那团灰烟，更没有认出谢徵那声些许焦急却又沉稳的男低音。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转身而去，却发现对方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
  按照这个距离，她完全可以被对方一击致命。
  “肖泽不在这？！”他急匆匆地环顾病房问。
  林琪下意识挡在了许砚床前，谨慎道：“你找他干什么？”
  “他去哪了？”
  “……”
  谢徵真的急了，下一秒便怫然怒吼道：“他去哪了？！”
  许砚：“他去找宋庆国了。”
  “——宋庆国？！”谢徵整个脸色都变了，转而低声呢喃了几句，“果然那条蛇没安好心！”
  “怎，怎么了？”许砚意识到对方反应有些异常，在林琪帮助下吃力地坐了起来。“他临走前说宋庆国跟他打了电话。”
  “肖泽有没有说要去哪？！”
  “没有。”许砚皱眉摇头。
  许砚可能不清楚，但林琪和谢徵打了几百年交道，深知那人平时高冷狂傲连个屁都不肯崩，平常想听他连着说完一整句话都是痴心妄想，曾经他亲弟弟就在他眼皮底下化为灰烬，在鹰族都在痛哭悲伤时他的眼中却如干涸的溪流，连一丝眼泪都没有，甚至面若止水无丝毫波澜。林琪这是第一次听见他如此焦急地寻找某人，精灵的直觉告诉她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宋庆国怎么了？”
  “……你来的时候看见外面了吗？”谢徵眉心紧缩，“外面全是尸体，他们都被宋庆国控制了！”
  “什么？！”许砚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你说宋庆国是——”
  “没错。”谢徵回答：“是他。”
  林琪：“什么情况？怎么会呢……”
  “那肖泽岂不是很危险？！”许砚放下电话紧张道。“电话说不在服务区内。”
  谢徵：“现在必须找到他，可是一路上我都感觉不到他的气息，很有可能被宋庆国掩盖了。”
  “还有什么办法？！”
  “上次莺灵花血毒的时候我就把你的穴道打开了。你是肖泽的守戒人，也是与他气味最像的，现在我只能召出鹰群让它们帮忙了。”谢徵停顿了一下，微微皱起那双深邃幽凝的眸眼，冲许砚一字一句道：“然后，我需要取走你身上的一些灵力。”
  。
  “蛇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肖泽跟在他身后愁容满面，一路走来地上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有的是从高楼屋顶上摔下来的，有过路口被失控的汽车撞死的，还有走着走着便不明所以倒在地上的……肖泽从没见过世间竟有如此诡异的事情，他们一定是受了什么东西的控制才会如牵线木偶般无魂无首却不约而同地朝一个方向闷头奔去。到底是怎样一股强大的力量，能有操纵这么多人的能耐？
  “……”肖泽止步脚下，望着前方刚死去不久的小男孩抽了抽嘴角。
  宋庆国在前方转身：“你知道月潮巫术吗？”
  “月潮巫术……好像听说过。”肖泽还没从适才惨不忍睹的画面中脱离，表情略带怜悯道：“好像是精灵界的一种禁术。难道和它有关系？”
  “我今天带你出来就是要告诉你这件事。跟我来。”
  “去哪？”
  ——
  凛冽的寒风吹去树林中还未成冰的积雪，远远近近传来一阵如软柿落地的啪啪声响。前方烟雾笼罩的灰色树林中闪过几道黑色的幻影，几只乌鸦吊着嗓子在光秃秃的灰黑色枝杈上鸣报死寂的呢喃。如果不仔细看，肖泽还真以为前方那条黑色只是树枝伸出的断杈，直到走进些许他才发现那根本就是一条黑色的毒蛇！
  我艹。
  他前不着店骂了一句，抬头一看竟发现周遭的树干上上下下没少得这种东西。肖泽倒是没什么感慨，当空气似的白了一眼便走开了。
  “这里为什么这么多蛇？”
  “月潮巫术磁场容易招来蛇。”宋庆国扬了扬下巴。
  “现在那禁术还真的存在吗？”
  “怎么没有。”他没有回头，指着前方雾气中若隐若现的碑群解释：“前面就有月潮巫术的施术痕迹。你带蓝石了吗？”
  ……？
  他怎么会这么问？
  “一直在我身上……”肖泽有些奇怪地回答。“这和蓝石有什么关系？蛇叔……这禁术不是早就失传了吗，难道真的还有精灵会施展这种——”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不应该叫精灵，是恶灵才对。他心底暗暗估摸着。
  “你觉得会是谁？”宋庆国问道。
  这话好似异于常规口气，肖泽觉得有点不太像他以往严正端肃的风格，但事态紧急他并无多想，跨过前方污雪混杂的泥沼跟上了他的脚步。
  “禁术一般都要求精灵有极高的内力催动，我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谢——”肖泽话说一半脑里却忽然闪过了一丝不太妙的预感，登时前进的左脚原地悬在了半空，从而让他在这个角度，恰好能看到地上那只带着泥纹，有些许熟悉的脚印。
  ？！
  “……”
  呼吸仿佛在瞬间停止了，他先是略加思索地眯起眼睛，随后肖泽那双正气浩然的双眸便忽地在灰雾中闪闪发亮，进而机警地动了动眼球。如此熟悉的场景似乎在哪里见过……突如其来的谨慎令他双眉收紧，与此同时脑中迅速翻出了几天前赵树生向他展示的案发现场的那双脚印。
  的确……纹路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