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
  陆霜从地下室出来以后，就变得格外沉默，甚至连端茶送水这种小事都亲力亲为。
  “大小姐，这种给二少爷泡茶的事就交给我们做好了。”佣人道。
  “不用了，我自己来，我的弟弟，我知道他爱喝什么。”陆霜低头，微微的笑。
  佣人总觉得她笑得有点悲伤，看着她端茶上了楼，轻叹了声，“这人遭遇打击就是不一样，以前大小姐多傲一个人，现在还不是温开水一样温吞。”
  “重渊，我来给你送下午茶。”陆霜叩了叩门。
  “请进。”
  放下托盘，陆霜亲自把茶杯捧到了陆重渊面前，“喝吧。”
  陆重渊淡淡应了声，翻过文件看了会儿，“大姐不走？”
  陆霜垂下眼睛，“我怕茶水点心你要是觉得不好吃，就顺道带走帮你换了。”
  “不会，大姐泡的茶一向恰到好处。”陆重渊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我记得当年，大姐就是记得老夫人爱喝茶，专门端茶递水才引起老夫人注意的吧？”
  陆霜勉强笑了笑，“陈年往事了，还提他做什么。”
  “我只是想告诉大姐，你是陆家名正言顺的千金，从今往后不必再仰仗任何人鼻息，也可以过得体面，端茶送水这种事，还是交给佣人来做吧。”陆重渊垂睫，掩去眼中的暗色。
  他将余下的茶水一饮而尽，“大姐可以出去了。”
  和上门，陆霜沿着墙壁滑坐下去。
  她的手还在发抖，一遍又一遍安慰道：“我没错，我肯定没有做错，一切都是为了小延。”
  幼儿园双休。
  陆重渊猜到林晚晚无处可去，只能在家。
  他专门放下手头事务，挑了个时间去公寓。
  “林晚晚？”敲了半天门，也不见有人开门。
  陆重渊皱着眉，看向跟上来的姜助理。
  “刚刚问了门卫，说是夫人一大早就出去了。”
  “她一个人能去什么地方？”
  姜助理摇头，“不知道，我们要留下等吗？”
  “等。”
  一个字，他们在公寓守了一天。
  等到晚上公司来电话有事，陆重渊才匆匆坐车离开。
  躲在角落里的林晚晚拨开草丛，谨慎地观望了一阵。
  等陆重渊的车开出很远，她才搓着冻麻的双腿跑上了楼，“终于走了，冻死我了。”
  为了避开陆重渊，她一大早就出门，这个点都不敢回家。
  生怕遇上他，再发生上次的事。
  林晚晚摸了摸嘴角，脸不争气的烧了起来，“干坏事的又不是我，我脸红什么，莫名其妙！”
  避开陆重渊，避不开一个人。
  上班放学的时候，林晚晚看着连续三天堵门的季清欢陷入沉思，“学长，我说过我今天有约……”
  “是吗？”季清欢眼角半弯，笑起来越发精明，“我观察了一下你最近的动向，每次说有约，无不是晚上一个人回家的，我想今天也一样，你在骗我。”
  “我……”
  “林晚晚，你不觉得这样很不礼貌吗，约了你三次，起码要应一次。”季清欢推了推眼镜，口吻严肃。
  他今天专挑放学的时候堵她。
  同事学生家长都看得见。
  林晚晚隐约听见附近家长的议论，她埋下头揪过他的衣袖，敷衍道：“走吧走吧，今天答应你。”
  季清欢掐了一下她的脸，动作一如往日亲昵，“这才是我的小学妹。”
  林晚晚被他带进一家高档餐厅，菜价贵的咋舌。
  季清欢大方极了，挥挥手点了几千块，林晚晚盯着昂贵花哨的菜品，食难下咽。
  “怎么不吃，不合你的胃口？”季清欢温柔地问。
  “不是，我去一下洗手间。”林晚晚闷头走了出去。
  离开季清欢的视线范围，她才喘了口气。
  季清欢越是笑着，她越是觉得浑身不自在，像被狐狸盯着一样。
  包厢中，季清欢托着下巴，惬意品尝着面前的美味佳肴。
  他咬了一口兔肉，嘴角的弧度缓缓上扬，“我记得，今天陆重渊似乎也在这儿见客，这间包厢离他的包厢又很近，会不会，正好碰见？”
  他听说林晚晚最近一直躲着陆重渊。
  陆重渊上门数次，都扑了空。
  正是生气的时候。
  要是这个节骨眼上，被他看见，她和其他男人一起出来吃饭——
  季清欢胃口大开，“有意思。”
  林晚晚躲在洗手间不想回包厢。
  她想了想，还是走到门前，低头编辑了一条短信，“学长，我想先回……”
  几个斯文儒雅的生意人走出包厢，朝门口走来。
  “这次还要多谢陆先生的招待，会面很愉快，希望我们未来的合作也愉快。”
  “自然。”陆重渊颔首，淡淡与合作商握手。
  不经意地扫过门前夜色，目光停在那抹娇小背影上，不动了。
  一连一周没见面，他知道她在躲。
  可惜躲不掉。
  他敛去眼底积压的不快，“姜助理，代我送一送客人。”
  林晚晚刚好打完最后一个字，发出去后，畅快地伸了个懒腰。
  她跟季清欢说她不饿，想先回去了。
  终于解脱，林晚晚兴高采烈往外走，突然被扣住肩，抓了回去。
  陆重渊入目就是她眉开眼笑的脸，面若桃花，漂亮的移不开眼。
  这么高档的餐厅，她目前的薪水绝对没胆子来，是有人带她来的。
  和其他人来吃饭，就让她这么开心？
  林晚晚没想到他在这儿，吓得舌头快闪掉了，“先、先生？”
  她声音绵软，听上去很没气势。
  林晚晚冷着脸，改口道：“陆重渊，你干什么！”
  陆重渊待人接物向来冷若冰霜，刚刚见合作商的疏离冷淡尚未收敛，“谁带你来的？”
  “和你无关！”林晚晚道：“你松手，我要走了。”
  “才见到我就要走，这么怕我？”陆重渊轻嗤了下，“躲我一周，怎么不干脆继续躲下去？”
  林晚晚也想，早知道他在这儿，她打死也不会来的。
  “我要回家了，再见！”她生硬道。
  “不许走，你还没回答我的话。”
  “晚晚，怎么不吃就要走？”
  两道男声同时扬起，前者低沉，后者温润。
  林晚晚听见他的声音差点跳起来，头皮沿着后颈往上一寸寸炸开。
  季清欢立在不远处，满眼关切。
  陆重渊眯眼，攥着她的手回过头，“你怎么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