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那天火场的事情我告诉你
作者:仨儿      更新:2022-06-05 19:59      字数:3177
  在外界的传言中,傅骊山是很强大的,从不生病,从不悲伤。
  即便他的大哥死了,也没见他掉一滴眼泪。
  有人说,其实傅寂山是被傅骊山给害死的,为了傅氏企业的股份。
  他的太太五年前死了,也没见他在外面伤心欲绝。
  有人说,他为了报仇才娶了他太太,然后把她所有的东西都抢夺了过来,然后一把火烧死了她。
  总之,傅骊山在外界给予人的印象都是这样的,冷酷无情,睚眦必报,喜怒无常。
  可是,朴兰初在傅骊山身边这么多天,她接触到的这个男人,似乎和那些传言完全搭不上边。
  朴兰初站在傅骊山的床边,号称从不生病的傅骊山,自从她出现在他身边后,他已经病了三次了,好像每次都和她有关。
  傅骊山不爱吃药,也不爱打针,他不喜欢尖锐的针头戳进他皮肤里的感觉。
  他看似在沉沉睡着,可是护士一拿酒精药棉擦他的手背,他立刻就醒过来,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眼神一如以往的犀利。
  小护士吓得躲到朴兰初的身后去,傅骊山的目光挪到了朴兰初的脸上。
  他连目光都是灼人的,他们四目相接,傅骊山停了一会,说:“朴兰初。”
  朴兰初轻笑:“没想到你居然没认错我是你太太,真是稀奇,看来你烧的不算严重。”
  他眼神清冷:“你来做什么?”
  “不是我要来,问问你的好手下,是他们骗我过来的。”
  “你走吧。”傅骊山转过脸:“你站在这里我不能呼吸。”
  “我说他们高估了我的能力,我从来不是谁的药,我来了你也不会马上就好,我走了你也不会马上就死,一样的道理。”朴兰初毫不在意地耸耸肩转过身去:“我走了。”
  她趿着高跟鞋,一手拎着手袋慢悠悠地晃到门口。
  只听到傅骊山对医生和护士说:“出去!不要挤在我的房间里!”
  他的房间是一室两厅的套房,如果说他的房间还挤的话,那其他人都没办法生存了。
  朴兰初站在门口,看着那些医生护士无可奈何地又拿着医疗用品从她身边走过去,走出了房门。
  “感冒死不了人。”她颇刻薄:“不吃药不打针也没事,你的手下们太过紧张了。”
  傅骊山不回她的话,不过朴兰初从来不觉得什么叫做难堪。
  她总有一种和人反着来的心理,如果傅骊山不让她走,那她一定会走,当时现在傅骊山不理她,她却关上了门,走回傅骊山的床前。
  她在床边坐下来,珰的一声打着了打火机,然后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细长的雪茄,点燃了自顾自地吸着。
  她在病人的房间里吸烟,吸的肆无忌惮。
  傅骊山闻到烟味,咳了一下,然后就停不下来了,一直咳一直咳,咳到整个身体都在颤抖,朴兰初也没有停下来或者到别处去吸的意思。
  “呛么?难道比大火中的浓烟还要呛?”朴兰初幽幽地开腔:“你试过在火场里遭遇浓烟么?从门缝下面钻进来,直接钻进你的鼻子里,嘴里,就像往你的身体里撒上一层面粉,呼吸的空气中都是浓稠的,一吸仿佛肺里都灌满了灰尘。”
  她说的很详细,三年前她也遭遇过大火,傅骊山静静地听着,如果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声讨和控诉傅骊山。
  其实她遭遇的大火和傅骊山说有什么用?那是她父亲的工厂失火,就算多可怕多痛苦,也和傅骊山无关。
  傅骊山却听得认真,朴兰初注意到他的手背上都冒出了一粒一粒的鸡皮疙瘩,兴许是想到了他的啾啾在火场里的遭遇。
  朴兰初微微一笑,又猛吸了一口烟:“看在我们经常会亲密无间的份上,我向你详细介绍一下人被火烧死是什么感受,我虽然没有被烧死,但是亲眼见过别人被烧死。”
  “出去。”他转过身,将被子拉上头顶。
  朴兰初偏偏要说,她在傅骊山的面前就是这么有恃无恐,因为她知道她像萧木叶这一点就是她的保护膜。
  “被火烧死,大概是所有死法中最惨的,因为被火烧的感觉是有层次的。一开始是浓烟,吸进浓烟会在五分钟之内就窒息,但是那时候并没有死,只是短暂昏迷,如果没有人救或者逃不出去,火烧过来,那就是死路一条。”她声音徐徐,但是却有节奏中的紧张,朴兰初很会把握情绪,她的诉说非常传神,仿佛身临其境。
  “别人的感受不知道,我说说我的,你想不想听?”她问是这么问,但是却没有征求傅骊山的意见就径自往下说。
  “那天晚上,我很累,很冷,还有些发烧,因为我淋了雨,夜里才惴惴不安地睡去。”她两根手指夹着香烟,半靠在单人沙发里,眼神飘忽,仿佛陷入了回忆中。
  “我那段时间总是做梦,非常不安,梦里总有一些很不好的事情。我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听到了走廊里传来了脚步声,很杂乱很不掩饰,那时候我不知道是什么人,现在我才想起来那些就是来放火的人。但是我没有完全醒来,再一次睡着了,等再醒来的时候是被浓烟给呛醒的!我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也许是着火了,因为我感觉到了热力,还有从门缝里挤进来的浓烟。”
  她声音急切,能感受到她当时的无助和恐惧。
  傅骊山也转过身来,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她继续述说:“我很难受,我很害怕,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第一个反应就是住在我隔壁房间的弟弟,于是我大声喊:锦霖!锦霖!”
  傅骊山呼的一声坐起来,满是血丝的眼睛紧紧盯住朴兰初,声音哑到很难听清他在说什么:“你不是啾啾!不要乱说!”
  她挤出一丝嘲笑:“为了让我的故事更引起你的兴趣,我把一些人的名字换成你熟悉的人,这样比较有代入感。”
  他死死盯着她,仿佛要看穿她。
  她的眼睛里含着嘲讽,但是更多的是深深的痛楚,她用纤细的手指把鬓角的碎发撩到耳朵后面去,她的手指头都在微微发抖。
  “我喊着弟弟的名字,听到他也在喊我,于是我拉开房门,刚刚拉开,门外的火就把我给吓住了,应该是有人在走廊里泼了汽油,因为火势凶猛,我根本就出不去,只能对隔壁的弟弟喊:”你到阳台上去,那里没有烟!“
  “我也跑到了阳台上,在阳台上我看到了我弟弟,他很害怕,很惊恐,他很高很壮,但是他还是个孩子。”朴兰初的声音也在发抖,抖的支撑不起她瘦弱的身体。
  她把雪茄放进嘴里猛吸几口,似乎要从雪茄里努力汲取能量。
  “我们家的楼虽然只有三层,但是阳台下就是假山,如果跳下去脑袋磕在假山上就会必死无疑。”
  傅骊山的脸越来越白,因为萧木叶的房间楼下真的是假山,她说的一点也没错。
  可是,也没什么好奇怪,朴兰初那段日子几乎天天都去萧家,所以萧家的构造她比他们都要清楚。
  “走廊里的火渐渐烧进了房间里,如果这样坐以待毙真的会死的,弟弟害怕极了,他要往下跳,我苦苦哀求让他不要跳,可是他说他要跳下去找人来救我,结果无论我怎么劝他他都不听,最终跳了下去。”
  她的讲述突然戛然而止,傅骊山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听的非常仔细,甚至忍不住问:“你弟弟跳下去怎么样了?”
  “他死了。”她面无表情,刚才的激动已经消失了,换来的是令人害怕的平静。
  “你胡说。”傅骊山否定她:“你家那场大火只死了两个工人,家里的人没有受伤。”
  “他不是被火烧死的,是摔在假山上被摔死的。”她的声音再也听不出任何感情:“他那天穿着红色的睡衣,掉落在一片白色的石头里,身体弓的像一只虾子。”雪茄都燃到了她的指尖,烧痛她了他才察觉到,不慌不忙地将烟蒂扔掉。
  烟蒂直接落在卧室雪白的地毯上,立刻就把羊毛地毯烧了个洞,整个房间里都弥漫着羊毛烧焦的焦糊味,这样一来更有被火烧的感觉。
  那烟蒂好像落在傅骊山的皮肤上一样,烫的他几乎跳起来。
  他看着朴兰初,她窝在紫红色单人沙发里,穿着奶黄色的羊毛大毛衣,整个瘦小的身体都被包裹在毛衣中,头发有些凌乱更衬着脸很小,眼睛很大,瞳孔中释放的都是不可言喻的痛苦。
  不过,她又在玩萧木叶复活的把戏,她已经证实了不是萧木叶,但是朴兰初仍然喜欢假扮她,乐此不疲。
  傅骊山精疲力尽地靠在床背上,闭上了眼睛:“你走吧,朴兰初,我不想再见到你。”
  “我还没说完。”她冷冷地打断他。
  “我不想听,你走。”
  “我弟弟摔死了之后,我伤心欲绝,但是我却不能死,因为。”她自顾自地说下去,傅骊山已经不胜其烦了,她的述说像紧箍咒,每多说一个字就会让傅骊山的头痛不止。
  “够了!”傅骊山厉声喝道:“出去!”
  可是朴兰初却站起来,捂着小腹,眼睛盯着傅骊山,一字一句地告诉他:“因为,因为我的肚子里有你傅骊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