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觉得眉眼温热，竟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怔忪间，他已经抬腿一步一步走过来，张手就将她抱进了怀里面。
  她恍恍地想起几个月前的王一烨喝醉酒的那一晚，抱着她在她耳边细碎的一句话：“我想你，付茜瑶，很想很想，很想——”
  断断续续，她以为已经没有了，却在她起身前听到他再一次开口：“我爱你，茜瑶。”
  我爱你。
  他步履从容却极速，没几步就走到她的身边，抬手将她抱到了怀里面，脸做左侧脸紧紧地贴着她的脸颊。
  大概是在寒雪中站得太久了，他的脸有些冷，她微微缩了缩，只听到他在耳侧如呢喃般的缠绵：“茜瑶。”
  她眼眸一烫，只觉得喉咙哽咽，抬手抱着他往他怀里面钻：“嗯。”
  “回家好不好？”
  他动了动，低头吻在她的眉眼上。她点了点头，“嗯。”
  他抱着她的手紧了紧，半响后松开，顺着她的手臂往下牵起她的手走向车子。
  王一烨的公寓里面什么食材都没有，最后回的还是她的家。
  因为前天她跑去买了一大堆的年货，开了冰箱就能够看到不少吃吃喝喝的，可是新鲜的食材还是欠缺，车子开到一半她直接就喊停了。。
  王一烨踩了刹车之后侧头看着她，似乎有些不解：“怎么了？”
  她一边解着安全带一边回到：“买菜，难道年夜饭你想吃面？”
  他怔了怔，见付茜瑶已经推开门走下车便连忙跟了过去。
  她没想过王一烨会跟上来，她认识他十年的时间了，印象当中从来都没有见他去过市场，以前她一直也觉得王一烨是属于那种“君子远厨”的男人所以那一天看到他熟练地在自己的厨房里面做午饭的时候，她才恍然发现，王一烨变了。
  “怎么不走了？”
  走神间，王一烨已经过来牵起她的手，微微低着头看着她。
  付茜瑶回过神来，抬手指了指里面的菜市场：“里面很脏。”
  说着，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王一烨身上的大衣，她禁不住抬手摸了摸，就她的专业角度去评估，这衣服必定是五位数以上的。
  王一烨看着她难得笑了起来：“脏我就不能进去了吗？”
  她觉得很神奇，三十二三的男人了，笑起来还像个七八岁的小孩子一样。
  以前他总是板着一张脸，她看到就下意识地手抖，没想到这些年后，他会变了那么多或者只是因为，对人的心境变了，所以就连对人的态度也变了。
  她低头想了想，半响后直接就抬起腿往前走：“那行，走吧。”
  她很早就知道王一烨有轻微的洁癖，所以走进市场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如果按照以往的反应，他必定是会皱着眉，冷着一张千年寒冰脸，谁也靠不进。只是现在，他只是眉头松动了一会儿，倒也没什么表示，神态淡淡的看着一旁的食材，时不时还问她这个要不要买，那个要不要买。
  见他没有什么异常的反应之后，她才放心地往前走。
  卖水产的地方很湿，她今天穿着雪地靴，倒也还好，低头看了一眼王一烨脚上皮面珵亮的鞋子，松开了牵着的手，将他往后推了几步，“你就别过去了，免得沾了一身腥。”
  他只是挑了挑眉，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在她转身走过去的时候就跟了过去。老板娘是个热心又八卦的大妈，看着眉清目秀的付茜瑶走过来，一脸笑嘻嘻地自来熟：“姑娘，小夫妻来买海鲜啊？”
  付茜瑶怔了怔，回头看到王一烨紧紧地跟在身后，嘴唇动了动，手已经被王一烨再牵了起来，醇厚的声音继而传来：“今晚做这个好不好？”
  他抬手指着一大盘的花蟹，付茜瑶眉头皱了皱，老板娘眼色极好，连忙开口销售：“这蟹可是今天下午才运回来的，不少都是被人订了的，已经没剩下多少了，而且做法简单，姜葱炒一炒就好了。”
  她点了点头，只是侧头看着王一烨，有些质疑：“你以前不是不喜欢吃吗？”
  他抬手摸了摸鼻子，要犹豫：“没有啊。”
  付茜瑶自然是不信，她记得以前自己做这个的是候王一烨是从来都不下筷子去碰的。
  见她付茜瑶不信，他才继续开口道：“以前觉得麻烦，还有脏。”
  她嘴抽了抽，下手挑了五个花蟹。
  走出市场的时候才发现雪下大了，原本只是零零碎碎飘着的雪花已经成了密集的鹅毛一般了。
  车子停得有些远，她还想着要不要回头找找里面有没有伞卖，就看到王一烨将手上拎着的东西全都换到一只手，她正疑惑，王一烨已经开始脱大衣了。她明白过来他要干什么，伸手按着他的手：“算了，我们进去找找有没有伞吧。”
  那么贵的一件衣服，她想想都觉得心疼！?王一烨摇了摇头，已经将衣服脱下来披到两个人的头顶：“麻烦，就这样吧。”
  她被他半抱在怀里面，浑身都是暖洋洋的热气，这样的情景她少女的时候曾经幻想过。以前在大学的时候看到下雨时情侣这般的动作，也会有许多的感念，却不会有奢想昂。
  后来时间磨灭了她的浪漫，王一烨磨灭了她所有的憧憬。
  这些年，她知道自己再也没有少女的幻想了。
  如今突然得愿，她竟然忍不住哭了出来，抱着王一烨的手紧了紧，抬头直接就钻到他的怀里面去。
  王一烨大概是觉察到她的不对劲，低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她摇了摇头，轻轻地哼了一声：“没什么。”
  上了车子的时候黑色的大衣已经沾了不少的雪花，黑色的衣服上面落着莹白的雪花，十分的明显。
  她抽了纸巾连忙擦着，王一烨却一点儿都不心疼，侧头看着她目光突然之间深沉起来。
  付茜瑶感觉到他在看自己，手上的动作一顿，将大衣拿起来拍了拍，往膝盖上放好才抬头看着他：“干嘛？”
  他拿着安全带的手突然松了松，黑色的安全带就那样从他的手上滑下来，她只觉得心中一顿，他已经附身过来，伸手掌着她的后脑勺。
  轻轻浮浮的吻落在她的眉心和紧闭的眼皮，最后如雨点一样打在她的唇瓣上，辗转反侧，许久才松开手，抵着她的额头，目光灼灼：“怎么哭了。”
  她怔了怔，视线落在他的的毛线衫上，咬着牙不承认：“哪里有哭。”
  他视线微微一动，落在她的眼睛上：“红了。”
  付茜瑶脸上一烫，抬手拨开他的手，转移话题：“开车回家吧。”
  深褐色的眼眸微微一动，王一烨没有再说些什么，坐了回去扣上安全带，启动了车子。
  路面上有雪铺了薄薄的一层，车子不敢开得快，回去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
  付茜瑶和王一烨上楼的时候遇上了同一栋楼的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和她家七八岁的儿子，看到付茜瑶和王一烨小孩乖乖地喊了一声阿姨叔叔，她笑了笑，随即似乎想到什么，连忙从包包里面拿出红包递给她。
  小孩的家教不错，看着自己的妈妈，知道大人点头才敢接过。
  女人看着她一脸的笑意：“真是破费了，你和先生不回家不年吗？”
  付茜瑶微微一滞，想要开口解释王一烨和自己的关系，结果身后的人已经伸手拉过她的手，对着她们跟前的人应道：“不了，儿子和爷爷奶奶去了美国，我们两夫妻一起过。”
  女人一脸的惊讶：“原来之前的那个男生是你的儿子，我还以为是你的表弟什么的呢！”
  阿浩今年周岁十二岁，付茜瑶生他的时候就连十八岁都不够，所以她现在也不过是个三十岁不到的妈妈，那么大的一个儿子，确实让人有些吃惊。
  付茜瑶笑了笑，私底下掐了王一烨的手一下。
  女人也是识趣的人，几句之后就不再打扰了：“好了，不打扰两位了，我们去市场买些东西！”
  她笑着点了点头，看着女人和小孩消失在楼梯转角的时候才回头瞪了王一烨一眼：“不要脸，谁跟你是夫妻了！”他只是看着她微微勾了勾唇，没有多说什么，跟在她身后进了屋子。
  大概是因为她住的这个小区还有比较多的住户，今年过年的气氛挺浓郁的，一路上的街道还有周边都是红灿灿的灯笼，各家的门前也都一一地贴上了对联。
  她刚把买回来的食材洗好，外面就已经有人开始放鞭炮了，一声一声的，偶尔不叮地响出来。
  她禁不住勾了勾唇角，这大概是她三年以来，第一次过春节了。
  “需要我做什么？”
  付茜瑶一转身，就看到王一烨已经脱了大衣，脚下换上了家具的棉拖鞋，袖子挽到半臂，跟在她身后微微挑着眉。
  她知道王一烨不是以前那个“君子远庖厨”的王一烨了，也没有客气，抬手就指着让他去切菜。
  两个人干活总是比一个人的时候快很多，付茜瑶已经很久没有做这么多的菜了。以前是因为没有条件，和阿浩一起的时候，尽管她总是会尽力地给阿浩提供更好的，可是她是一个只有高中学历的单亲妈妈，再怎么努力，都是有限。
  后来工龄长了，渐渐地好了一些，却因为和王一烨的纠缠不清而没有了半分过年的气氛。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兜兜转转软还是在那么一个人的身边，就好像是被人圈了个圈子一样，她没有办法完完全全地走出王一烨的世界。隔着橡胶套，她还是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那些水流到自己手上的温度，冷冷冰冰的，就好像是外面的雪一样。
  “想什么？”
  走神间，王一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厨房的门边站着，看着她微微挑了挑眉。
  她回头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没什么。”
  说着，回头继续洗手上的碗筷。
  腰间突然多了一双手，她眉头一皱，“别闹！”
  她话音刚落，只觉得耳尖微微一暖，付茜瑶只觉得浑身一颤，抬手想要脱下手套扒开王一烨的手，却被他捉着手拿着碗放到水槽下一下下地洗了起来。
  屋子里面很静，她能够清晰地听到自己和王一烨的呼吸声，以及那些淌淌的流水声。
  “想在哪里开分店？”
  沉寂了半响之后，身后的人突然开口，她的手顿了顿，王一烨松开了她的手，自己拿着碗拉开一旁消毒柜的门放了进去。
  至此为止，所有的餐具都已经清洗干净，她动了动，睁开了他的怀抱，一边脱着手套一边回到：“就在不远处的几条街里面。”
  她卖的不是牌子，起码现在不是，也没有什么基金去做宣传，唯一能够让别人记住的方法就是争取在小领域内让别人能够多次地看到同一家店增添印象。他点了点头，随着她走了出去：“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她拿过一旁的果汁，给自己倒了一杯，随后抬头看了他一眼：“要吗？”
  王一烨眉头微微一挑，看着她抬头喝了一口才开口：“好喝吗？”
  她又端着喝了一口：“还好。”
  她只是突然之间不想要和白开水而已。
  “让我尝尝。”
  她点了点头，拿过阿浩的杯子准备给他倒一点，却被他抬手给阻止了：“不用麻烦了。”
  付茜瑶微微一怔，有些不解的看着他。
  只见他将她手上的马克杯放到一旁，按着她的手微微一用力，直接就按在了怀里面。
  她惊愕地睁着眼睛，话还没有说出口，就已经被他薄薄的双唇给堵住了。
  她嘴微微一张，便被他趁虚而入，口腔的呼吸一点点地被夺开走，她只觉得有些软，原本挣扎的手渐渐地成了攀覆着。
  许久，他才渐渐地松了口，细细地吻着她的唇角，哑声到：“不错，甜甜的，酸酸的。”
  付茜瑶脸上一烫，抬手往他胸口送了一拳：“流氓。”
  王一烨只是笑了笑，如同从胸口出闷出来的声响一样，重重地落在她的心上。
  他的手还抱在她的腰间，没有松开，脸贴着她的侧脸静静地喘息着。
  付茜瑶禁不住收紧了抱着他的手，也没有动，几乎将自己整个人都力量都靠到他身上去。
  从开始到现在，整整十一年的时间，她终于可以真真切切地依靠这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