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却把爱意熬成粥
作者:
夜纤尘 更新:2022-06-04 14:38 字数:36520
第四章
却把爱意熬成粥
林天恩在舒哲家住下的当晚便发起了高烧,害得舒哲大半夜也没睡,跑到24小时营业的药店给她买药。当时他有些忙乱,也不知什么药疗效最好,将把能买的药都买了回去。可是林天恩的情况不太好,吃了药后虽然退了烧,但第二天中午又烧了起来,就这样间断烧了三天才彻底地退了烧。
仅仅是过了三天时间,一向意气风发、帅气逼人的舒哲被折磨得有些憔悴。下巴上冒出了好多胡茬,偶尔不经意用手一摸还有些扎人。周末的时候他休息在家,一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伺候林天恩。
看着原本乐观向上的大好青年变成现在半死不活的模样,舒哲又是心疼又是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她变成这副样子?有时候他会装作不经意地询问,可原本口若悬河的林天恩现在变成了闷葫芦。
林天恩近来胃口不佳,舒哲特意叫了口味清淡的外卖。可是她看到食物后总是一副恹恹的样子,急得舒哲恨不得能撬开她的嘴巴把食物塞进去。
“林天恩,你这样不吃不喝要到什么时候啊?你心里有什么委屈就说出来,不要一直憋在心里,你难受,我看着也不舒服,何必呢?”
舒哲最终耐不住性子了,将粥碗往桌上一丢,稍稍抬高了声音说道。
“唉,你不要管我,过几天就好了,拜托你让我清静一会儿好不好?”
林天恩嫌舒哲聒噪,有气无力地朝他摆了摆手。虽然病了三天,但她并非是把所有的事情都毫无责任心地抛开。她给兼职的地方打了电话请假,学校那边她也请郑洁代为转告,一切都处理妥当后,她便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无法自拔。
“你说你……”
舒哲刚要张口数落她,却听见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起一瞧,见屏幕上显着吴敏的号码,心虚地瞥了一眼林天恩后,他转身出了房门才接通了电话。
林天恩见他躲着她接电话,便知道打电话的人一定是吴敏,现在知道她在舒哲家的人,也唯有她了。这两天她也曾想过,她觉得如果可以,她宁愿没有认回吴敏这个亲妈,她宁愿被蒋国华欺骗一辈子,她宁愿就这么平平淡淡地生活。
舒哲出去没多久便推门走了进来,林天恩原本想质问他跟吴敏说了什么,结果抬眼瞧见他面色凝重地走了进来。
舒哲定定地看了林天恩半天才支吾地说道:“刚刚吴阿姨打电话过来,说是蒋叔去世了。”
林天恩本以为听到这个消息她会开心,她应该像大仇得报那般欢欣鼓舞,或者应该像恶人得到惩治那般欣喜若狂。可是她并没有觉得开心,而是觉得心里面突然缺了那么一块,空虚而痛苦。
刚刚还念着蒋国华的不好,现在却止不住回想起他慈祥和蔼的面容。她能有今天,也是多亏了他。可是如果没有他,那么她也许会像赵安宁一样生活得更幸福……
“林天恩……你倒是说句话呀……”舒哲见她呆愣不语,以为她是伤心过度,忙上前扶着她肩轻声说。
“除了这些,她还跟你说什么了?”林天恩回过神,看了看他搭于右肩的手,故作轻松地问道。
“说什么……就说这事,别的没了。”
舒哲对她这样的反应感到讶异,想起前些时她还因为蒋叔的病情而伤心,现今听闻他去世,竟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实在是太过反常。
“哦,我饿了,我要吃饭,你要不要一起?”林天恩看着桌上放着的粥碗,准备动手填饱饥肠辘辘的胃。
舒哲对她这反应感觉到不解与忐忑,他想着她是不是因为伤心过度而精神不正常了?她这样的情况是不是该拉她去看医生?
“林天恩,你没事吧?其实你要是觉得伤心就哭出来,我觉得哭没什么丢人的,这也是一种发泄情绪的方式,对不对?”
“坏人去世了我为什么要伤心?我凭什么伤心,我高兴还来不及!”
林天恩边说边舀了满满一勺粥塞到嘴里,与其说她伤心,倒不如说她思维已经混乱。
舒哲越看越觉得她不对劲,上前抬手朝她额上一探,觉得温度正常,可她现在明显是精神不太正常呀!
“走,我带你去医院看看!”舒哲也不管她正在吃饭,夺下她手中的勺子便要拉她出门。
“我干嘛要去医院?我又没病,我也不去医院看坏人,我饿了,我要吃饭!”
林天恩试图甩开他的手,不料他反应敏捷,手臂一伸,将她圈在了怀中。可她却丝毫不肯认输,虽然被他腾空抱起,但她还是蹬腿踢脚,不一会儿便把舒哲折腾得气喘吁吁。
“林天恩,你站好,要想不去医院,你就站好了跟我好好说话!”
林天恩也折腾得累了,索性听话地站好,看着他一副狼狈的样子说:“有什么话赶紧说吧,我还要吃饭呢!”
“成,咱们坐下慢慢聊好不好?你可以先吃饭,也可以边吃边跟我聊,但不准闹脾气!”
舒哲拿她没辙,只能哄着捧着,现在他觉得林天恩跟赵安宁确实是亲姐妹,闹起脾气来都挺让人头疼的。
林天恩憋了许久的心事无处倾诉,她三下五除二地喝了一小碗粥后便乖乖地走到沙发跟前,与舒哲面对面坐着,开始讲述蒋国华的事情。她故意忽略了吴敏与蒋国华的那些往事,将那天在病房听到的事情倾囊倒豆一般地说给舒哲听。一口气讲完事,她忽然觉得心里轻松了不少。这些令人压抑的烦恼,已经不需要她独自承担了。
林天恩说这些事的时候,舒哲因震惊而完全不知该如何回应。他听着这个具有知音体的离奇故事,觉得这个世界比他想象得要复杂可怕许多。他就这样怔怔地看着她,不知该义愤填膺地指责蒋国华的不是,还是该说什么安慰的话。
“我暂时借你家住几天,我会分担房租与水电煤气伙食费。”
将这些心事说出来后,林天恩紧绷的心弦就这么松了下来,随即困意与疲惫一起袭来。没等舒哲回答,她便甩着胳膊走回了卧室关了门。
自打林天恩住了进来,舒哲每天晚上只能与沙发为伍。他身材本就高大,睡在沙发上实在有些局促,再加上担心林天恩,因此夜晚常常失眠。
当舒哲以为林天恩倾诉完一切,心情有所好转时,这天半夜,窝在沙发上好不容易才入睡的他突然听到一阵哭声。因为实习与恋爱,许久没有看恐怖片的舒哲不由得打了个激灵。他慌忙坐起身来静静地听着,这才发现压抑的哭声是由卧室传来。蓦地,他的心像被人狠狠拧了一把,突突地疼得厉害。
他趿着拖鞋走到卧室门口,抬手敲了敲门:“林天恩?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敲了半天门,回应他的只有压抑的痛哭声。舒哲抬手转动了把手,发现门被她从里面反锁,无奈之下,他只能找来钥匙开门。
“林天恩?我开门进屋了!”转动钥匙时,舒哲温柔地提醒了一声,但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打开了门后,他顺手按亮了房内的灯,见林天恩裹着被子缩在床角抽噎不止。他眉头一皱,走到床边,慢慢地靠近她,像对待一只迷途却戒备心十足的猫。
他抬手揭开她蒙在头上的被子,见她只是将头往里缩了缩,又抬起手胡乱地抹着脸上的泪水。见她这副模样,舒哲是又心疼又好笑,下午还故作轻松地跟他讲了蒋叔的事,晚饭也吃得津津有味,然而现在哭得双眼红肿是要闹哪样?这一切,也许是她故作坚强罢了。
“放心吧,一切都会好的,这不还有我在吗?”他上前抱住她,将下巴轻搁在她的额头,柔声安慰道。
“嗯!”脆弱时的林天恩乖巧得像个文静内向的孩子,缩在舒哲的怀中应了一声,继而慢慢止住了啜泣。
“乖!”见林天恩这副反应,舒哲抬手轻抚着她的头发,就势在她额上轻轻吻了吻。
这一夜,也许是这几天来林天恩睡得最为踏实的一夜。一觉睡到自然醒时,天已经大亮,然而躺在她旁边的舒哲仍在熟睡。只见他眉头紧皱,瞧上去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原本清爽干净的面容显得有些憔悴,下巴上也冒出了胡茬。这是自认识他以来,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观察他,尽管此时的舒哲显得有些憔悴,可还是那么帅气清爽,让她喜欢到无法自拔。
是啊,就算这世界没有了蒋叔;就算她不想再面对亲生母亲吴敏;就算不能得到养父母的安慰,可是她还有舒哲陪在身边。现在的他就像是一棵救命稻草,她想要紧紧抓住永不松手。
她抬起手伸到他紧锁的眉间,试图抚平那个“川”字,谁知手才刚伸到眉心,便被他突然抓住了。
“醒了?”
舒哲看着近在咫尺的她,虽然昨夜少眠,但心情却是不错。其实昨晚他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就是抱着她安慰的时候上下两眼皮打架,然后就一觉睡到了现在。
“饿了没?起来吃早饭去?”舒哲看着她依然红肿的双眼,凑头往她面颊一吻,随即贴在她耳边问道。
他这亲昵的举止让林天恩瞬间涨红了脸,她忙推开他,轻声说:“我饿了,一起吃早饭吧。”
“好吧,你想吃什么?等下我出去买。”他边说边坐起身,低头看着她宠溺地问。
“我记得冰箱里应该有鸡蛋和吐司,还有一些香肠,等下就用它们做早餐吧。”林天恩也随即起身,扔掉裹在身上的被子,就这么穿了个卡通睡衣边说边奔到了洗手间。
洗漱过后,林天恩便抛下舒哲一个人在厨房里忙碌起来。舒哲见她心情比之前好了些,总算是松了口气,便由着她一个人在厨房折腾。
当林天恩将一盘吐司香肠蛋卷端上桌的时候,舒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裹了蛋液的吐司用油过了一遍,泛着诱人的金黄,吐司卷里夹了生菜与香肠,只是看着便让他垂涎欲滴。
“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舒哲忍不住朝林天恩竖起了大拇指。
“我看冰箱里还有鲜牛奶,就稍微热了一下。你先喝杯清水,然后再吃吐司卷,最后喝鲜奶。”林天恩边说边给他倒了杯温水,随即又把热好的鲜奶端到他面前,“鲜奶不宜空腹喝,咱们亚洲人跟欧洲人体质不一样,有些人空腹喝牛奶容易腹泻。”
“没看出来,你懂得还挺多的。”
舒哲看着面前摆着的温水及早餐,顿时幸福感爆棚。平常看她能言善辩得理不饶人的彪悍模样,哪里知道她还有这样温柔贤淑的一面,瞬间让他感觉捡到宝了。
“当然,这么多年的兼职可不是白做的。”
林天恩收拾完后,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开始用餐。她把舒哲不仅当成了救命稻草,更想把他当作她爱着的人。是他在她最难熬的时候给了她耐心与无微不至的照顾,她想回报他,更想好好地爱他,照顾他。
舒哲尝了一口她做的吐司卷,觉得这是他迄今为止吃过最好吃的早餐。他觉得像林天恩这样出得了厅堂,入得了厨房的女孩子在当下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
“林天恩,我们在一起吧!”
舒哲迅速地解决完早餐,又一口气喝完杯中的鲜奶,突然朝坐在对面的林天恩郑重说道。
“嗯?……嗯!”
林天恩先是一愣,随即朝他莞尔,那是舒哲这辈子见过最美的笑容。
林天恩就这么在舒哲家心安理得地住了下来,一向做事有计划的她第一次在冲动之下做了这样的决定。一周之后,她终于收拾好心情走出了家门。当她贪婪地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时,只觉得恍若隔世。
这些天来,她一直闷在屋里被各种烦恼环绕,好在有舒哲在身边开导安慰,让她慢慢地冷静下来。只是无论如何,她现在还无法原谅已故的蒋国华,还有她的亲生母亲吴敏。这两位是她曾经最为敬慕的人,现在却成了扎在她心中的利刺。也许正如舒哲所说,因为他们是她最为在乎的人,所以才最难以原谅吧!
“走吧,我先带你去学校搬行李。”
舒哲见她苍白的面色上染上两抹红晕,便知她心情不错,于是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拉着她快步地向小区地下停车场走去。等会儿把她的行李什么都搬过来后,那么他们便算是正式开启了同居生活。如此一想,他眉梢眼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林天恩回到宿舍时,郑洁并不在,看屋里空荡荡的样子想来她应该是搬出了宿舍。前些天听她说找到了实习的公司,好像有提过包吃包住,当时她思绪混乱,也并没在意。现在想想,宿舍里曾经住在一起的四个人竟在这不短不长的大学四年里并没有累积很深的感情。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收拾收拾吧!”
舒哲见她站在房内不停地环顾四周,不由心急地催促。他是唯恐她心生不舍,突然改变了主意。
“其实也没什么收拾的,就是一些衣物跟生活用品,一会儿就收拾好。”
林天恩转头看了看他,见他一副急吼吼的表情,不由得唇角微挑,随即她便开始动手整理起自己的衣柜与床铺。她做事向来利索,不一会儿便将行李打包装箱。
舒哲与林天恩拖着箱子、拎着行李走到停车场的时候,正见赵安宁开着她的红色甲壳虫拐进了停车场。
舒哲暗叫不妙,忙加快了脚底的步伐,他想尽管把行李放好,最好在赵安宁找过来之前开溜。
可事与愿违,他才把行李装到了后备箱,便见打扮时尚的赵安宁挥着手向他走来。
“呀,哲哥,最近难得看到你呢,打你电话也不接!”赵安宁款款走到车边,故意忽视站在舒哲身旁的林天恩。
舒哲看了看林天恩,虽见她面色如常,但还是凑在她耳边轻声说:“你先去车里等我一小会儿!”
林天恩也不想跟赵安宁打交道,朝他点了点头,随即便走到副驾驶的位置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赵安宁的眼光悄悄从舒哲身上转移到了林天恩身上,见她上了车,又只好收回眼光。先前她开车过来时,看着舒哲拎着一个行李包,林天恩手里拖着个行李箱,当时她便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深吸了口气,尽量保持镇定,随即扬起了挂满笑容的漂亮脸蛋说:“哲哥,你在帮林天恩搬家呀?她找到工作了没?准备搬哪里啊?”
“这跟你没关系,瞎问什么,赶紧上课去。”舒哲懒得回答她这连珠炮似的追问。
“怎么能跟我没关系呢?她是我亲姐,我代我亲妈问一下不行吗?”赵安宁不满地白了他一眼。
“就是你亲妈让我好好照顾她的,所以呢,这里没你的事了,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乖啊!”
舒哲说完,不想再跟她纠缠下去,拉下了车箱后盖随即走到车边拉开了驾驶室的门。
“喂,你这话什么意思啊?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了!”赵安宁不依不饶地追到车门,扒着半开的车窗质问道。
“这事儿你还是回去问你亲妈吧,啊!再见,不用送了!”
舒哲说完便发动了车子,缓缓地倒好车后,一个漂亮的转弯,便将赵安宁甩出了好远。
“呃……真是见色忘友!这都是什么事啊!”赵安宁拦他不住,气得直跺脚,心里对林天恩更添了一层怨恨。凭什么她喜欢的、她在乎的人都要被她抢走?凭什么?
车子开到半途的时候,林天恩突然问起了蒋国华的事。她心里清楚得很,虽然舒哲没有跟她提起,但有关蒋国华葬礼的事,他还是从吴敏那里知道了不少。
舒哲听她问起这事,暗想着是到了解开她心结的时候,也只有这样,她才能坦然地过好未来的生活。
“听吴阿姨说,蒋叔就葬在西郊的章台山墓园,听说是前几日下的葬,感觉他没什么亲人,葬礼应该很冷清。”
林天恩应了一声,便闭口不言。至于葬礼是什么样子,她完全可以想象得到,估计吴敏应该是去了,其他的人,也只有蒋国华生前资助的那些学生。不过他们都远在外地求学,一时半会儿应该赶不过来吧。
“要不趁着今天有空就过去看看他?就算是见他最后一面吧!”舒哲见她不语,侧目瞧了瞧她的脸色,见还不算难看,便开口劝说。
一想起蒋国华,林天恩的心情就变得异常复杂。虽然现在情绪已不像那日在医院刚听到他们谈话时那样震惊、愤慨,可她还是极度地排斥听到有关他的一切。这些年一直得到他的资助,才让她从一个因贫穷差点辍学的孩子顺利地读到了大学;遇到挫折时,也有他在一旁引导鼓励,才让她走过人生中一道又一道的坎。她不知该如何去评价他,对他既敬仰又忿恨。就在她纠结的时候,舒哲已将车子开到了前往墓园的路上。
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的林天恩有所察觉,不由转头瞪了开车的舒哲一眼。似乎是感受到她的怨念,舒哲转头投给她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随即说道:“就这么一次,就是做个了结吧!”
林天恩没有接话,算是默认了。
车子停在了墓园门边的停车场,舒哲并不下车,只是把具体地点告诉了林天恩。真正到了这地方,林天恩又打起了退堂鼓,她一时无法接受前不久还活在世上的蒋国华,现在竟已被埋葬这园中的事实。就算是俗话说世事变幻无常,可是真发生在身边,却让人不胜唏嘘。
“我给你画下来,你就按照我画的路线走就能找着了。”
舒哲明知林天恩心中不愿,可还是装傻充愣地拿起纸笔给她画了蒋国华墓地所在。他之所以如此积极地处理此事,是因为受了吴敏所托。
“墓园门口有卖花的,等下路过时你买一束。”舒哲边说边从皮夹中抽出一张粉色钞票连同画好的地址塞到林天恩手中。
如今林天恩是骑虎难下,只好接过来并硬着头皮打开了车门。走进墓园大门时,她在门口简陋的花店里买了束黄白色的菊花。卖花的年长妇女打量了她一下,又问她要不要买点纸钱,而且还附赠打火机。林天恩犹豫了一下,想到这些年读书的钱都是蒋国华资助的,现今给他多烧点也算是还他一些情了。
当林天恩拎着两摞厚厚的纸钱,手捧着一束菊花找到蒋国华的墓碑时,发现墓碑前站着一个人。她一身黑衣,留着齐耳短发,光从身影瞧上去就觉得是个温柔干练的人。除了蒋国华,林天恩排斥的人还有她亲妈吴敏。她明明知道吴敏在这场闹剧中并没有什么过错,可她还是无法面对。
“天恩!”
轻叹了一声后,她转身准备离开,却听身后传来温柔的轻唤,这让她心头一软,顿时停住了脚步。可她并没有转过身看吴敏,而是朝旁边扫了几眼,随即又抬步要走。
“天恩,你等下!”
吴敏见她要走,忙快步跟了过来。走到林天恩跟前,她默然打量了林天恩好半天,见她比起前阵子又清瘦了许多,披散在肩侧的乌发有些毛糙,不由得心疼起来。
“既然来了,那就去看看他吧,不管怎么样,他也资助你上了这么些年的学。”
在林天恩来之前,吴敏有好多话想跟她说,可是现在见到了她,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林天恩抬眼看了看她,并没有作声,而是越过她径直走到蒋园华的墓前,将手中的花束放到了墓碑前,随即又将手中的两撂纸钱散开,用打火机点燃。看着火舌将那一叠叠花花绿绿的纸吞噬殆尽,林天恩忽觉鼻子发酸,眼眶中有液体不可抑制地流出。所谓的人死如灯灭,蒋国华这一世的对与错,已随着他的逝去而烟消云散。现今还在为此而纠结的,便是他墓边的这一对母女。
“天恩,你等等,我有话跟你说。”
祭拜完后,林天恩打算走人,结果被吴敏拉住了胳膊。
“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吧,我还有事要忙。”林天恩连看都不看她一眼,语气冷漠地说。
“妈前不久给你找了家实习单位,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就……就发生了这样的事。现在那单位的部门主管问我你什么时候能够去上班,你看……”吴敏边说边看着她的面色,生怕她拒绝。
“多谢关心,工作的话我自己会找,这些年我不也这么活过来了吗?”
林天恩不再像往常那么乖巧,对于在医院听到的那些事,她仍旧是无法释怀。并不是怨她当年粗心大意没看住她,而是怨她与蒋国华相见的时候刻意隐瞒。回想起他们两人重逢时的情形,林天恩便觉得有些异常。当时她也曾问过吴敏,可是她却刻意回避,若是早些知道,她多少也有个心理准备,也不至于在病房里听到蒋国华那些话时情绪崩溃。
“天恩啊,你别这样。当年的事情我也不是故意向你隐瞒,只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这工作的事情,你就听妈的安排,行不行?”
吴敏被她这么拒绝,显然是不甘心,也不放心。她知道自己的女儿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她想补偿她,想让她过上不愁吃穿、无忧无虑的日子。
“工作的事情我自己会安排,就不劳您费心了。我现在已经是成年人了,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虽然您是我亲妈,可是没理由插手我的人生。还有人在外面等我,我先走了!”
林天恩说完转身便走,她实在不忍心去看她失落的模样。
回到车里后,林天恩将舒哲从上到下打量了好几遍,看得舒哲心里直发毛:“林天恩,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怪吓人的!”
“我看是你做贼心虚吧?你之前是不是跟我妈串通好了才带我到这里来?”
林天恩面露愠色,一双大眼就这么瞪着他,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我哪里是心虚呀,我这是尊重长辈,你说你妈那边郑重其事地找我让我帮忙,我这当晚辈的能不听话吗?再说了,蒋叔这事跟你妈又没关系,你干嘛躲着不见她?”
舒哲其实也很委屈无奈,他觉得能让她们母女和好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林天恩并没有把蒋国华与母亲的渊源告诉他,毕竟这些也算是吴敏的私事,说出去总归不好。
“反正这事你就别管了,我累了,回去吧!”
林天恩说完便系上了安全带,将头靠在座椅上阖眼假寐。她不想再提及这些累心的事情,也不想被人打乱她的生活步调,她只要做自己就好!
因为舒哲与林天恩同居的事情,赵安宁憋了一肚子的火,放学回家后冲着吴敏发了顿脾气,谁知吴敏根本没有精力管她这么个刁蛮任性的女儿。现在与林天恩一对比,吴敏才意识到自己太过娇惯赵安宁了。她当然也希望安宁能跟青梅竹马的舒哲好,可是人家看不上她,她这做母亲的能有什么办法?
闹到最后,赵安宁觉得自己简直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她这亲妈压根没把她当回事儿。她在房内一通乱踢乱砸,后来实在觉得这样闹也无济于事,索性冲到了客厅指着正在整理房间的吴敏尖声吼道:“妈你实在太偏心了,就算林天恩是你失散多年的女儿又怎样?我也是你亲生的啊?凭什么她一来就从我这抢走了你跟舒哲?她到底是凭什么?”
“赵安宁,就你这个脾气,别说是舒哲,就是其他男孩子也没办法容忍你!这事怪我,是我把你宠成无法无天的个性。可是你也要自我反省,你要看清楚,不可能人人都围着你转!”
吴敏受不了赵安宁的无理,她极力抑制着上前打她的冲动大声训斥道。
“是,我无法无天,那个林天恩什么都好。现在我走了,你让她来做你女儿好了!”赵安宁觉得委屈又气愤,含泪丢给她一句便冲出了家门。
等吴敏追出去的时候,赵安宁已经开着她的红色甲壳虫扬长而去。吴敏站在门口看着她的车越行越远,心里难受得直掉泪。她也不知道到底是造得什么孽,为什么最近身边的一切事情都那么坎坷不顺利?
赵安宁走后,吴敏便开始担心起来,开始到处打电话询问赵安宁的行踪。可是数通电话打下来,仍是不知赵安宁的去向。
吴敏知道她这个女儿平常爱化妆打扮,也深受学校里的男生追捧,跟班里的女生处不到一起,倒是能跟男生打成一片,这正是她最为担心的。思来想去,她只能无奈地拨通了舒哲的电话,请他帮忙找人。守着电话等了近一个小时后,她终于接到了舒哲打来的电话,只是等来的是不太好的消息,他问了一圈也没有找到赵安宁。
吴敏急着快要发疯,没等舒哲挂完电话便抱着手机失声痛苦起来。
电话这边的舒哲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忙招呼林天恩让她听电话。结果当林天恩不情愿地接过手机时,吴敏已挂了电话。
“这,怎么回事?”林天恩对于舒哲急切地把她拉过来听电话感到好奇,谁知才刚接过就被挂掉了。
“你亲妈打过来的,好像是赵安宁离家出走了,现在找不着人,把你亲妈都急哭了。”
对于任性的赵安宁,舒哲感到极为头疼,他真希望她有一天能够懂事,做些与她年纪相符的事情。
“离家出走?好好的出什么走啊?”
听到赵安宁的名字,林天恩同样感到头痛,有生以来她还没怵过谁,但赵安宁可是头一个。
“那谁知道?她就是这脾气,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离家出走也不是头一遭。不过我觉得这次比较严重,刚刚吴阿姨在电话里都急哭了,我还第一次见她这么紧张。”
“那怎么办?这个时候去哪找人呀?”听说吴敏都急哭了,林天恩也不由得感到揪心。她最见不得人落泪,更何况这人是她亲妈,毕竟血浓于水。
“唉,这个赵安宁可真能折腾!”
打了好多通电话的舒哲现在也是没辙,这大半夜的他去哪找人呀?
“要不我们出去帮忙找找吧,她一个女孩子也跑不了多远,反正你有车,这样方便些。”林天恩最终是放心不下吴敏,不过对于赵安宁,她倒不是特别担心。想她那么大一个人,总不至于连自我保护都不会吧。
舒哲想着既然发生了这样的事,这觉是别想睡好了,便欣然同意了林天恩的提议。而且他觉得在这节骨眼上,正是让她们母女和好的良机。
两人穿好衣服出门的时候,林天恩主动联系上了吴敏,说了几句安慰的话便开始与舒哲四处寻找赵安宁。为了便于舒哲联系与赵安宁认识的人,林天恩自告奋勇地当起了司机。好在她方向感不错,对路况也较熟悉,基本能按照舒哲的指挥开到目的地。
到了凌晨两点多的时候,舒哲终于打听到了赵安宁的下落。他同班同学王立尧打电话跟他说喝得烂醉的赵安宁正在他那儿发酒疯。虽然隔着手机,舒哲仍能听见赵安宁撒泼胡闹的声音。他不由得皱了皱眉,交代了王立尧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怎么样?找到她了?那赶紧打电话通知我妈!”林天恩听到有了赵安宁的下落,忙将车往路边一停,抓起手机便要联系吴敏。
“你别急,我先把地址发给吴姨,让她跟我们一起去接安宁。你到时候就乖乖地坐在车里别出去,她发起疯来吓人,说不定还会误伤你!”
舒哲边说边飞快地编辑短信发给了吴敏,之所以这样做,他也是为自己着想,免得等他过去时被赵安宁缠住。
“有你说得这么夸张吗?”林天恩没想到舒哲也怵赵安宁。
“赶紧开车吧,我肯定是上辈子欠你们这母女仨的,最近真是没过上一天清静日子!”
舒哲说完,朝林天恩眨了眨眼。林天恩立即会意,羞涩地朝他一笑,随即在他脸颊印上一吻。
好不容易帮着吴敏把赵安宁带回家后,已近凌晨四点,好在第二天是周日,可以睡懒觉。舒哲觉得虽然辛苦,但还是有收获的,至少林天恩与吴敏这一对母女不再僵持冷战,至少他也让赵安宁认清了现实,希望她以后能别再纠缠。
然而对林天恩来说,反倒是增添了一些烦恼。看着赵安宁这恶劣的性格,她不禁为吴敏担心,也更为自己担心。就这样跟舒哲走到了一起,她觉得未来的路一定会很坎坷。
经赵安宁这么一闹,向琳芳终于知道了舒哲与林天恩同居的事情。本来她是有意撮合自家儿子与赵安宁,但现在对于脾气任性的赵安宁感到有些不满意,她暗自琢磨着再给自家儿子多找找,挑个家世不错、模样不错、性格温柔听话的姑娘。不过在此之前,她得把林天恩这事给解决了。
向琳芳最近便忙着说服舒哲,结果他要么置若罔闻,要么压根就不见人影,把向琳芳气得牙痒痒。不过她做事向来精打细算,这一头是千方百计地劝舒哲与林天恩分开,那一头已经让好友四处打听给舒哲介绍对象。没几天的工夫,便有人给介绍了两三个家境不错的姑娘。为了保险起见,向琳芳还特意去看了两家姑娘,觉得对方家境不错,模样方面也就没怎么挑剔。只要她儿子不是跟林天恩在一起,她就心满意足了。
给儿子挑好了候选人之后,向琳芳便开始苦口婆心地劝儿子相亲。她觉得依儿子这么好的条件,找个比林天恩强百倍的简直是易如反掌。只可惜她那儿子实在太倔,怎么也不肯听话,最后她实在对他没辙,便只好打起了林天恩的主意。她知道吴敏近来烦心事多,又考虑到林天恩是她的亲生女儿,碍于跟她交情不错,所以不打算跟她提这种事情。如此一来,也只能她亲自跟林天恩谈了。从赵安宁那要来了林天恩的手机号码后,向琳芳便郑重其事地给她打电话约了见面时间,而且前提是不能让舒哲知道。
林天恩收到向琳芳的邀约后倒也不觉得惊讶与紧张,她觉得按着平常小说或电视剧上的剧情发展,总会等到舒哲母亲前来拆台。当然,她也没有幻想到她会拿着一叠钞票狠狠地甩在她脸上,让她带着这些钱滚。虽然只见过向琳芳两面,但她知道她绝不是那种让别人占任何便宜的人。
趁着周五下午没安排兼职,林天恩乘公交到了约定地点。看到那家熟悉的咖啡厅后,林天恩无奈一笑,之前她亲妈吴敏在刚认识她的时候常带她过来这里聊天套近乎,看来舒哲她母亲的喜好跟吴敏还真是像。
这一次见舒哲的母亲,林天恩不再像第一次那样诚惶诚恐。她衣着朴素,素面朝天,见了向琳芳后朝她大方一笑,叫了声“向阿姨”。
没见林天恩之前,向琳芳还自我想象了一样见面时的情形,觉得像林天恩这样在乡下长大的姑娘,要么就没见识,要么就是一副无赖模样。而今看到她如此大方得体,不由得吃了一惊。
“阿姨,您要喝些什么?果汁还是咖啡?”林天恩打了招呼后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拿起桌上的菜单递到了向琳芳面前。
向琳芳平常不大喝咖啡,对咖啡的种类也不太了解,抬眼扫了一下,点了个最贵的蓝山咖啡。
“阿姨,蓝山的有些苦涩,要不您换点别的?卡布奇诺的比较大众一些。”林天恩虽然觉得自己有些多管闲事,但还是忍不住开口提醒。
“不了,我就爱喝这种!”向琳芳不满地瞟了她一眼,斩钉截铁地说。
见她没有别的要点的,林天恩便拿过菜单看了看,点了一杯橙汁,又叫了些零食点心。她感觉到向琳芳投来的不屑与鄙视的眼神,随即从包里取出皮夹,朝她笑了笑说:“阿姨您别跟我客气,想吃什么随便点!”
见林天恩的反应跟她想象的不一样,向琳芳原本趾高气昂的神情稍稍变了些。不过她也是有备而来,不管这林天恩怎么巴结讨好她,她也绝不允许她跟自己儿子在一起。
“林天恩啊,我看你呢也是个明白人,所以我现在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不同意你跟我儿子在一起,你们两人不合适,还是早些分开吧。”
林天恩也早就猜到了她要谈话的内容,她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微笑着问:“阿姨,是舒哲跟你说了我跟他不合适?”
向琳芳没料到她会这么问,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回答,答是吧,显得自己幼稚,说不是吧,显然她是挖了坑等着她跳。
“阿姨,其实正如老话所说,看一双鞋子合不合适,只有脚知道。您这么冒昧地说我跟舒哲不合适,是不是有些武断了?”林天恩说完,诚挚地看了看向琳芳。
“我是你的长辈,也算是过来人,我儿子没眼光,那我这做母亲的自然要替他把好关。”向琳芳讥讽一笑,三言两语摆明了自己的态度。
“有些家长总是要把控自己孩子的人生,这一点我也理解。只是您的意见并不能代表舒哲的意见,他已经是成年人了,他具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再说您辛辛苦苦培养了这么些年的儿子,他的眼光怎么样,您心里最清楚吧?”林天恩轻易地给她一个漂亮的还击。
向琳芳被她噎得无言以对,心里有气还不好发作。正巧服务员将她点的蓝山咖啡送了过来,她抓起杯子猛喝了一口,一张精心修饰过的脸顿时皱成了一团:“这什么咖啡啊,怎么这么苦?”
她冲着无辜的服务员发火,将其吓得连连道歉,并且要给她多拿点方糖。
而林天恩则在一旁淡定地喝着她点的橙汁,随手又剥了几颗开心果放在盘中。
“阿姨,您想说的我基本上都明白了,主要是您不同意我跟舒哲在一起。这一点,您可以跟舒哲说,如果他不愿意跟我在一起,我也不会巴巴地赖着他。”
见向琳芳喝了清水漱口后,林天恩便将剥好的开心果与芝士蛋糕推到了她的面前:“阿姨,我要赶回去上班,您慢吃!”
“喂……”
向琳芳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林天恩已经拿好包与皮夹走向了结账吧台。看着她结完账匆匆离去的身影,向琳芳觉得这孩子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想,无论如何,她也不要能压制住她的准儿媳!
赵安宁的闹腾与向琳芳的反对,对于舒哲与林天恩来说只是个小小的插曲,更实际一点儿来说,反而是催化剂。两人的同居生活过得甜甜蜜蜜,偶尔有些小摩擦,也很快就和好如初。
毕业设计与答辩顺利通过的林天恩在找工作方面却总是碰壁,因为求职者太多,真正有需求的企业太少。每当林天恩捧着厚厚一撂简历花个十块、二十块的进场费到各公司摊位前卖力推销自己的时候,那些招人的hr连眼皮都不抬一下,象征性地收走了她毕恭毕敬递上的简历,随即便扔在一旁的纸箱。可是林天恩从不气馁,她觉得只要她勤快一些,嘴甜一些,表现得更真诚一些,一定会被真正需要招人的公司录用。
林天恩做完兼职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她看着坐在桌前玩着手机等她吃饭的舒哲,难免感到有些歉疚。
“不是让你先吃吗?以后别再等我了,饿太久了对胃不好。”
林天恩放下包包,走到桌前,发现桌上摆着的全是舒哲点的外卖。之前她有教他做饭炒菜,他也学得挺好的,可就是懒得做。
“叫什么外卖啊,又贵又不一定卫生,自己做多好?”
“这不是省事嘛,赶紧吃饭,饿死我了。”舒哲满不在乎地将碗筷往她手里一塞,随即便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林天恩看了看他,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她扒拉了几口饭,没话找话地说道:“我今天上午去招聘会了,遍地撒网式地把简历都投出去了。”
“其实有些企业并不是真正要招人,他们去只是做个宣传。你知道我们设计院的人事平常都怎么做吗?招聘会都是包月形式,反正付了钱不去白不去,到那收收简历搬回来,还能当废纸卖呢!”
舒哲一听,不由皱了皱眉,向她介绍招聘会的阴暗面。
“不过也还是有要招人的企业的,平常我在网上也有投简历,明后两天我都有面试。不过感觉那些招会计的公司都要求有相关工作经验,像对我这种应届生都爱搭不理的。”
“你呀你,其实我觉得你把自己逼得太紧了,像你这样做了这么多兼职,收入应该很可观了,找工作也不急于一时。你看你瘦的,要学会劳逸结合知道吗?就算你不工作,这不还有我吗?”
对于林天恩这种拼命三郎的工作方式,舒哲很不赞同。他觉得女孩子有个工作是好事,但是没工作的话,也没必要强求。而且他很希望每天下班后,都能在家里看到她的身影。
“我有手有脚的,干嘛要每天在家当米虫?”林天恩对未来的规划中并没有家庭主妇这个职业。
“可是你这样整天不着家也不太好吧?又不是能赚个万儿八千的,至于弄得这么辛苦吗?”
“我也不想这样啊,可我这不是没办法吗?我也知道我家条件不好,每月我总要给父母生活费,不辛苦哪能存下钱?”
“都说了你不用担心,这不是还有我吗?我是干嘛的?是用来依靠的。”
舒哲见她说着说着就急了,忙放下碗筷,一只手揽上她的肩说道。
“总是依靠你,你也会累的,反正以后是两个人过日子,我能分担一些就分担一些。”
林天恩像只猫一样,被他这么一安抚,瞬间乖顺起来。
“没关系,我是男人,我扛得住。我不怕苦不怕累,就怕你不来依靠我。”舒哲说着说着,便转入了他想要的正题,“我说你能不能减少些工作啊?每天让我一人独守空房你就不怕我因为寂寞而变心吗?”
“哪有你说得这么夸张,有时候我也会早回家呀。”
“那你就不能少干点活多陪陪我?其实我也挺盼望你找个全职工作的,至少能正常上下班。”
“不过就算真找到了工作,我也可能会利用空闲时间做兼职,毕竟我还有二位老人要养活嘛,这一点要请你多多担待啦!”
“林天恩,那你要让我担待到什么时候?你就不能多分点时间给我呀?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准老公?”
舒哲一听就不乐意了,他觉得平常都是他担待她,至少她也该对他的付出有所回应吧?
“我这不是有特殊情况嘛,等我以后赚很多钱了,我就可以不用做兼职了。”
“那你要赚到什么时候啊?你这才刚踏出校门,现在连毕业证还没拿到手呢,等你赚大钱那我不成老头了?”
舒哲越听越不乐意,直板着脸将饭碗一推,起身走到沙发上坐了。
林天恩觉得他有些孩子脾气,起初是觉得挺可爱的,现在却觉得他太不成熟了。她希望他能够多理解她一些,也想着能多依赖他一些,可是现实摆在眼前,工作养家与他,她无法做到两头兼顾。
舒哲见她仍旧是稳坐钓鱼台般地吃着晚饭,顿时心中怒气上涌,他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并将声音调得极大。
林天恩知道他在气头上,索性安安心心地吃好饭,洗好碗收拾完桌子,这才走到了沙发在他旁边坐了。
“生气啦?你不是男人吗?干嘛这么小气?跟个怨妇一样!”
其实林天恩不太喜欢这样哄人,可是自打跟他住在同一屋檐下,她不得不偶尔舍下面子哄他,因为他是她在乎的人。
“换你你不生气啊?你说说你天天忙这忙那的,把这家当成旅馆一样。”
“我怎么觉得我们的对话有些男女颠倒呢?这台词通常不都是家庭主妇跟工作繁忙的丈夫说的吗?”林天恩往他身上一倚,笑嘻嘻地抱住了他的胳膊撒娇道。
舒哲低头看了看她,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每次她把他惹毛了之后就会以这副德行让他消气,而且他每次都很不争气地乖乖就范。
“别生气啦,那我这周日不去兼职,就专门在家陪你,好不好?”
“你觉得我就这么容易收买吗?”
见她有所退让,又这么死乞白赖地撒娇,舒哲心中的怒气很快便烟消云散。其实他心里很不甘心,对于这么快就向她妥协的自己,他感到极度鄙视。
林天恩早已摸清了他的底牌,她拽着他的胳膊撒娇似的摇了几下,随即又凑到他面颊献上香吻一枚。
可是舒哲却不满足于这蜻蜓点水的一吻,他迅速地捧住了她的脸,狠狠地吻了上去。
吴敏通过学校的档案查到了林天恩养父母家的住址,她一个人顶着个六月底的大太阳转了几趟车才到了目的地。当亲眼看到这个偏僻乡村的旧而破的瓦房时,她所有的情绪都转为了对女儿的心疼。心疼之后,便是对已故的蒋国华的恨,那恨如潮水般汹涌,猛烈地撞击着她的心房。正是因为他的一时错念,竟然让她的女儿在这种地方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为了不惊扰到天恩的养父母,她以蒋国华朋友的身份走进了林家。首先迎上来的是林天恩的父亲,瞧上去苍老憔悴,走路一拐一拐,一看就知道是个跛子,不过他为人却是异常和善。随后她又见到了林天恩有些痴傻的哑巴养母,让她极力压抑的心疼与心酸如洪流般倾泻而出。她心爱的女儿竟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该是要受多少罪,吃多少苦?
原本想跟林天恩养父母谈一谈天恩过户问题的吴敏因情绪崩溃而匆匆离开。她顺着乡村尘土飞扬的小道一路狂奔,泪水在她面颊肆意横飞,到了小路尽头时,她不由得蹲下身抱膝痛哭起来。
林天恩终于拿到了毕业证,这让她在找工作时有了一定的底气。不过像她学财会专业的找工作并不容易,大多都是要有工作经验的,毕竟一个萝卜一个坑,无论大企业还是小公司基本都不愿意耗费财力、人力、物力培养一个刚走出校门什么都不懂的应届生。
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她拿到毕业证没几天便被一家中型进出口贸易公司的老总亲自相中,录用的时候,那个漂亮干练的老总赵佳悦对林天恩说:“看你的眼睛就知道是个有欲望的人,我喜欢!”
林天恩第一份正儿八经的工作就在那个美艳不俗的老总似是而非的夸赞下拉开了序幕。办好了入职手续后,她便成了这个贸易公司的小出纳,整天跑银行,跟现金打交道,日子过得忙碌而充实。而且公司开的薪资也算厚道,这样她便有更多的时间照顾她与舒哲的小家。
打从赵安宁离家出走事件过后,林天恩与吴敏的关系渐渐地平和许多。偶尔林天恩也愿意去赵家坐坐,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吃顿饭什么。赵安宁最近交了个男友,也时常带到家里。那男孩子是邻校的学生,比她大两届,长相文雅,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虽不及舒哲帅气,但对赵安宁极是体贴,一看就是那种标准的食草男。
可即便如此,每次赵安宁见了林天恩私底下还是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这天林天恩在吴敏的盛情邀请下提了些水果登门拜访,才刚吃完午饭,赵安宁就趁着吴敏跟保姆进厨房收拾的空当,凑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林天恩跟前问:“瞧你现在小日子过得不错嘛?听说你把向阿姨也给打败了?”
“君子动口不动手,我只是跟她讲道理、摆事实而已。她这样通情达理的一个人,想必会理解我跟舒哲的。”
其实林天恩私底下真不想跟赵安宁打交道,尤其是上次过来看到她带着男朋友一起,在他面前吆三喝四、颐指气使的模样后,她对赵安宁就更加厌恶了。
“切,拽什么拽,你以为舒哲是真心喜欢你呀?跟你玩玩儿而已。”赵安宁边说边摩挲着掌心的手机,她其实曾好几次想把舒哲的录音放给林天恩听,可是又怕舒哲跟她绝交。
“无论真心还是实意,我们都在一起了。且不论以后怎么样,珍惜眼前才是最重要的。”
“切,装什么装呀,没意思!”
自知说不过她的赵安宁朝林天恩翻了个白眼后便趿着拖鞋踢踢踏踏地走回她的房间。关上房门之前,她朝林天恩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看得林天恩哭笑不得。其实赵安宁除了任性骄纵外,她直爽的脾气与毫不掩饰的态度让林天恩觉得她还是有点可爱的。
“天恩啊,我让王阿姨熬了百合绿豆汤,等下你吃完了晚饭再回去。还有,我也给舒哲准备了些,到时候你带回去。”
自打吴敏从林天恩老家回来后,她对林天恩极尽体贴温柔,也不再催着她跟养父母沟通办理入户手续。
“妈,不用了,这些材料家里都有,我也会做。”
即使来了多次,林天恩还是不大适应,毕竟有个赵安宁在,让她觉得很不自在。
“哎呀,我这有现成的,干嘛要回家做?你平常上班也够忙的了,好不容易到妈这来过一天,我不得什么都给你备得好好的?”
也许是吴敏的热情让林天恩不忍拒绝,即使心里不情愿,她还是乖乖地留下吃了晚饭。
不知是什么原因,一家三口坐下来吃晚饭的时候,赵安宁心情异常愉快。她边吃边观察着林天恩,时不时朝她挤眉弄眼的。林天恩被她瞧得不太自在,却又不好当着吴敏的面发问。
吃完了晚饭,吴敏忙着给林天恩准备了满满一保温瓶的百合绿豆汤,并且亲自开车把她送到了家门口。若说之前林天恩对她还心存芥蒂,现在俨然是无话不谈的亲密母女了。
林天恩提着便携式保温瓶到了家门口,她先是按了按门铃,等了半天也没见舒哲前来开门。早上走的时候问过他有什么安排,他还委屈地说要独守空房一整天,现在倒好,人都跑没影儿了。
轻叹了一声,林天恩从包里掏出钥匙开了门,将保温瓶里的绿豆汤倒出来冷着。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房间后,她开始给舒哲打电话,结果一连打了几个都是无人接听状态。莫名地,她心里感到不安起来,这还是舒哲第一次不接电话,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她越想越忐忑,正要拿手机再给他打过去,这时却收到一条短信息:“我现在正在家里听老娘唠叨,等下就回去。”
林天恩看着短信末尾还带了个可爱的符号,顿时放下心来,她简短地给他回了个消息便坐到沙发前悠闲地打开了电视。拿着遥控器把频道换了两遍后,林天恩都没有找到感兴趣的节目,现在她算是体会到了舒哲所说的独守空房的空虚寂寞冷了。
正当林天恩觉得百无聊赖的时候,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以为是舒哲发来的消息,忙起身抓起一看,结果失落地发现是赵安宁发来的。
“舒哥现在在相亲。”
就这么简短的一句话,却让林天恩懵了好半天。缓过神时,林天恩已经拨通了赵安宁的手机,可是对方却迅速地挂掉了。对着被握得发烫的手机,林天恩做了几个深呼吸,被赵安宁挑起的负面情绪才渐渐平稳下来。
她静下心来想,不管现在舒哲在干什么,赵安宁发这个消息来都有着别样的目的。如果她被赵安宁挑起了醋意,那么最终受伤害的是她与舒哲。
林天恩呆坐在沙发上,大脑却在极速地运转,万一舒哲真的背着她相亲怎么办?其实这种事情也并非不可能发生,因为她对舒哲的母亲向琳芳也算有一定的了解,她觉得她决不是那种善罢甘休的人。只不过,她相信舒哲,只要他立场坚定,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会站在他那边。不过如果舒哲背叛了她,那她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舒哲开车回到家的时候,早早便看见房间亮着灯。走到家门口的时候,他并没有习惯性地掏出钥匙开门,而是伸手按响了门铃,可是按了半天也没见林天恩前来开门。
他狐疑地贴在门边听了听,这才掏出钥匙打开门,进门一瞧,见林天恩正斜倚在沙发上。
舒哲伸头看了看她,见她纹丝不动,便以为她睡着了。于是将手中的甜点搁在了餐厅饭桌上,随即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她跟前。等他瞧见她下瞪着空洞无神的眼睛后,心头突然涌上一股浓浓的不安。
“林天恩?你没睡着啊?”舒哲故作镇定地在她身旁坐下,笑容如常地发问。
“没睡,这不等你回来嘛!”林天恩虽然心里生疑,但还是有所克制。读了这么些年的书,她很排斥电视里那种疑神疑鬼的家庭主妇的形象。
“嗯,我这不是好久没回家了吗?我老妈真叫一个唠叨,跟大话西游里的唐僧比起来,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实际上,舒哲确实是被他老娘押着去相亲了,相亲的对象是她老娘朋友家的千金,比他小一岁,赵安宁也认识。
“我还以为你耐不住空虚寂寞冷,跑哪泡妞去了。”
林天恩坐起身,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开玩笑式地说。
做贼心虚的舒哲被她看得收里发毛,索性抱住她说:“这家里放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还没泡够,我干嘛跑外面去?”
“热死了,松开,桌上有我妈给你熬的百合绿豆汤,你去喝点解解暑。”
舒哲的三言两语便让林天恩暂时打消了心中疑虑,她虽然觉得不甘,但也不想太过敏感。若是不信任从她这开了头,那么会对两人的以后产生不好的影响。
“哟,还是吴姨心疼我!”
见林天恩并没有什么异常的言语举止,舒哲总算是放了心,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这才放开了她。
林天恩走到厨房拿了碗盛好汤端到了舒哲面前,他接过喝了一口,满面洋溢着幸福:“好喝!”
“好喝你就多喝点!”林天恩在他对面坐了下,就这么看着孩子气的他,心情有些复杂。
“哦,我回来的时候在附近的西点屋给你带了布丁,赶紧拆开来把它解决吧。”
舒哲边说边取过包装精美的盒子递到了林天恩面前,其实这是他从相亲的咖啡厅带回来的,为了消除他对林天恩的愧疚,他便带了她爱吃的布丁。在老娘的逼迫下跟女生见面的时候,舒哲满脑子全是林天恩。他觉得虽然他是被逼无奈,可心底还是觉得背叛了她。
林天恩看了看包装,笃定这布丁不是在附近的西点屋买的,顿时心里觉得不快。不管舒哲有没有背着她去相亲,但他确实是跟她说了谎。
“好吃,这布丁不是附近买的吧?我看包装上写的地址是中山路。”林天恩吃了一口布丁,虽觉味美,可是却觉得心伤。
“啊?我刚说是在我家附近买的,你是不是听错了?”舒哲先是一愣,拿过包装一看,忙自圆其说。
林天恩抬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见他摆出一副无辜的模样,心头阴云越积越多:“那你家也不在中山路182号啊?”
“可能是货源问题吧。”舒哲说完,觉得自己还算机智。
“你确实是去家里听你妈妈唠叨了?平常都不见你回去,今天怎么就想通了?”林天恩本想直接发问,但觉得不妥,只能拐弯抹角地说。
“那也没办法啊,我总不能一直不回去吧?你也知道我妈那人,个性强势!”舒哲觉察到她有些不对劲,平常她不太会在意这些小细节,可今天怎么就……
“你……不会真去泡妞去了吧?然后带回这些你们吃剩的残羹冷炙给我?”
“瞎说什么啊?”
林天恩虽然是半开玩笑似的说着,但舒哲越来越觉得心虚,他实在不愿面对她质疑的目光,索性将头一扬说:“林天恩,你是不是太敏感了?你说我们之间还有没有信任可言?”
“那你说呢?我们之间有没有信任?无论你去了哪里,跟我说实话不就得了,干嘛躲躲闪闪的,还撒谎!”
“我撒什么谎了?你之前每天早出晚归的,我有说过什么吗?我给你充分的信任,而你呢?这才回家一会儿,你就开始犯疑心病了!”
舒哲本是有些慌乱,可转念想到了之前,他便开始觉得委屈了,不由得抬高了声音反驳。反正回家相亲这事,打死他都不能说,再说了,他也没正眼瞧过女方,应该也不算背叛。他如此作想,因此反驳便也有了底气。
“我那是去打工的,又没干什么别的事。”
“那我是回家看望父母的,也没干别的事啊?我怎么发现你开始无理取闹了?”
“……”
战火随着两人越来越高的争吵声拉开了序幕,争吵后,原本甜蜜的两人足足冷战了三天。
时日渐久,舒哲与林天恩觉得生活渐渐地变了样。长时间的相处,他们渐渐地发现了彼此的缺点,起初是争吵,后来学会了忍耐,可是忍耐又冲淡了甜蜜。仅仅半年的时间,舒哲与林天恩便没了当初的激情,发生矛盾时也可以毫无顾忌地大声争吵,甚至是相互中伤。可是已经习惯了彼此陪伴,所以双方从没有想过要分开。当热恋的激情褪去,便恢复了细水长流的平淡,这便是生活。
反倒是赵安宁,男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但唯一不变的就是她的每一任男友都是食草系,只有这类人,才能够忍受她的任性刁蛮。
吴敏则私下里以蒋国华朋友的身份与林天恩的养父母保持着联系,虽然至今没能开口跟他们说出实情,但也算对他们有所了解。她觉得让林天恩成为真正赵家人的事还是要由她的养父开口说比较好。因此她盘算着年前再去一趟林家,看能不能找机会面对面把事情从头到尾给他们讲清楚。
林天恩知道向琳芳一直没有放弃给舒哲物色好的女友,对此,她已由当初的忿恨委屈变为现在的淡定从容。这个周末晚上,林天恩难得来了兴致,炒了一大份意面,煎了两块牛排,又自制了黄油吐司,随后又将舒哲之前拿回家的红酒开盖倒了两小杯。
舒哲加班回来的时候,一眼便瞥见餐桌上摆着的丰盛晚餐。林天恩将最后一块牛排煎好后端上了桌,还小资地在餐桌中间点了蜡烛。
“咦,今天是什么好日子,你弄得这么隆重?”
突然见林天恩搞得这么有情调,裹着一身寒气进门的舒哲顿时心花怒放。在他印象中,林天恩一向是倔强呆板的代名词,令他惊喜与疑惑的是,她怎么突然就开窍了?
“隆重吗?我以前兼职的时候做过这些,今早逛超市的时候看到这些食材就买了些回来。你赶紧去洗洗吃饭,天冷,一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林天恩边取下身上的围裙边说道,其实她偶尔也会小资一下,只是对还要养活家中两位养父母的她来说,很少有这种奢侈的机会。
舒哲以最快的速度洗好了手,坐到了餐桌前。他看着这一桌烛光晚餐,简直如坠梦幻。如果眼前的林天恩穿个晚礼服再化个妆,那真算是完美了。
“牛排怎么样?我按照大众口味煎了七分熟。”
林天恩并没有动刀叉,看着舒哲切了一小块送到口中,不由得问道。
“嗯,嫩滑爽口,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跟你在一起这么久,可从没见你露过一手。”舒哲吃得心满意足,真心实意地夸赞。
“其实我在烹饪这方面还是有一定天赋的,高三报志愿时,我之所以选择财会专业,主要是为了以后好找工作。”
舒哲点了点头,端起了酒杯伸到了她面前。林天恩立即会意,也取过酒杯跟他的轻轻一碰,只一声清脆的响声,便将二人渐渐疏远的心又拉了回来。
吃完了晚饭后,舒哲主动帮忙收拾桌子。看着林天恩站在水池边准备戴上手套洗碗时,他忙走过去拽下她手上的手套:“今天我来洗碗,你去歇着吧。”
“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林天恩朝他笑笑,就这样将洗碗的任务移交到了舒哲手中。其实他们两人刚在一起时,舒哲还是很勤快的,时常帮她做家务。可是久而久之,便渐渐懒散下来。加之他现在时常加班,这做家务的重担便理所当然地由林天恩来承担。
舒哲洗完了碗,又拿了干抹布仔仔细细地擦拭干净摆好,这才算做完了工作。他摘下手套,发现手指冻得发红,这才体会到了林天恩每天的辛苦。刚开始时,他喜欢她喜欢得不得了,不愿让她受一点苦一点累。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不再心疼她,把她每天承包家务当成了理所应当的事。
从厨房走到客厅,他看着正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林天恩,心内忽然涌上一股温暖。他快步走到沙发跟前,挨着她坐了下来。林天恩习惯性地往旁边挪,他便恶作剧式地往她跟前挤。
“沙发这边大地儿,你干嘛老是挤我?”林天恩放下遥控器,不解地转头看着他。
“因为喜欢你呀!”舒哲长臂一伸,将她牢牢地圈在怀中。
林天恩似乎接受了他突出其来的示好,不由得撇了撇嘴:“我今天煎牛排的时候没放多少油呀,怎么吃完就变成了这副油嘴滑舌的德行了?”
“我这可是发自肺腑之言,你看看我真挚的眼神!”
他甜蜜的时候有多甜蜜,这些林天恩都知道。她也曾沉浸在他给的甜蜜与幸福中无法自拔过,只不过现在他的甜蜜,对她来说似乎成了奢侈品。每爱他多一点,她便觉得他离她也就远一点。
曾经在书里看过这样一则文章,说男人与女人的恋爱情感趋势是相反的。男人很容易陷入热恋,随即感情逐渐变淡。而女人则不同,相对于男人来,她们比较慢热,可是感情却越来越浓。
现在的林天恩清楚地意识到那篇文章所说非虚,男人说爱你的时候,他是真的爱你,但仅限于说爱你的那一时刻。可是他不爱你的时候,也是他经过理智衡量之后才会说出口。若女人亲耳听到男人说不爱你的时候,最明智的做法便是优雅转身,该放手的时候,就洒脱一些!
这些道理,林天恩都懂得透彻,只是免不了会纠结烦恼。她有时候会忍不住想,如果真到了她跟舒哲分开的那一天,无论怎么痛苦,她一定要优雅地转身,对他说再也不见!
舒哲将她圈在怀中,俯头吻在她的耳后,那吻细密缠绵,挠得她连心里都酥痒起来。可是林天恩还是忍住内心的悸动,抬手握住他圈在身前的手说:“舒哲,要是哪一天你不要我了,你就直接跟我说,我肯定不会赖着你!”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郑重严肃,听得舒哲不由一愣:“怎么突然说这些?”
“没什么,就是忽然想起来了。”
林天恩说着,转头看了看他,可是从她的角度还是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
舒哲没来由地觉得紧张,他松开圈着她的手,让她跟自己面对面地坐着:“林天恩,你是不是……我看你今天有些不对劲啊!”
“哪里不对劲了?我这很正常地跟你沟通交流啊。”
“不对,你肯定有事情,要不今天怎么突然做这么丰盛的晚餐了?”舒哲越说越忐忑,他在想她是不是不想跟他在一起了,所以才给他做了最后一顿晚餐?
“都说了是去超市时看了食材就买回来了,没什么特别的意思!”
“不对,真的不对,你是不是不要我了?你外面有人了?”
“我看你是有病吧!”
“……”
有时候女人与男人之间的谈话,就好似鸡同鸭讲。你在意的,他不在意;他在乎的,你不在乎。
这一年的冬天特别寒冷,冷到在公司里需同时打开空调与暖气。林天恩现在对出纳工作已经驾轻就熟,打算先考个初级会计职称。最近公司有个会计因为结婚而辞职,公司的老总直接跟人事部点明让林天恩顶那个会计的缺,出纳再重新招人。
这对才做了半年多的林天恩来说应该算是升职,毕竟出纳的工作繁杂琐碎,技术含量相对较少。而且对她来说,做出纳只是个过度,以后的发展方向肯定是财务会计。
这天,在与即将离职的会计办理交接手续时,她突然接到了从老家打来的电话。上班的时间她一向不接私人电话,不过因为是父亲打来的,她便先挂了电话,随即跑到了洗手间给父亲回拨过去。
拨通了电话后,照例是再普通不过的问候,林天恩听父亲有话想说,但明显是在兜圈子,考虑到工作上还有事要忙,她便直白地问出了口:“爸,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啊?”
“家里倒是没什么事,就是隔壁小赵媳妇到医院查出来有些毛病,准备这两天到你那边的医院再查查。我寻思着你蒋叔不是有个朋友是当医生的吗?所以想看看她能不能帮帮忙?”
林天恩知道父亲向来热心,不过听后她觉得有些蹊跷,他刚提到蒋叔的医生朋友是哪一位?他又怎么知道蒋叔有位当医生的朋友的?
“爸,您说的蒋叔的医生朋友,是不是姓吴的阿姨?”
“嗯,是她,她说她叫吴敏,是位医生!”
得到了父亲的确认后,林天恩已经猜到了大概,只是她有些不太想认,于是又问道:“爸,是不是吴阿姨联系您了?”
“是啊,她跟你那位蒋叔可都是好人哪,不久前她还到我们家里头来过,还带了好多礼物。”
“她还去过家里?”林天恩讶异至极。
“是呀,这事你不知道吗?她说地址还是你告诉她的。”
林天恩想想难怪最近吴敏对自己好得不得了,原来是背着她去过老家了。可是她这样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私自行动,是不是有点不太尊重她?要么就是她……
林天恩想到这里,不由警觉起来,忙急切地问:“爸,那她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说过什么?就说她是你蒋叔的朋友,说你蒋叔最近身体不太好,所以托她过来瞧瞧我们。”
“就这些?其他就没说什么了?”林天恩还是不放心地追问。
“就这些呀,她过来没多久就急着赶回去了,就说以后有时间再过来看我们。”
听到这些,林天恩算是松了口气,只要吴敏不是跟他们摊牌就好。之前她就一直催她跟养父母说清楚,被她三言两语推托多次,再加上之前因为蒋叔的事闹了一场,她以为她已经放弃了。然而现在想想,她未必是放弃,只是在寻找时机。
跟父亲唠叨了几句后,又听他千叮咛万嘱咐地交代一定要好生地帮助即将过来看病的赵普夫妇。乡下人在这些方面极是热情,可是林天恩却不曾被父亲的热忱所感染。对于她曾经暗恋过的赵普,她总是不太愿意去面对,并非是对他还有留恋,而是觉得当年赵普没有明确地拒绝她,让她有些不甘心罢了。
对于吴敏去老家探望一事,回家后林天恩并没有跟她说破。若是真的跟她挑明,只怕她来了兴致又要催她跟养父母商量着办手续。在这件事上,林天恩觉得能躲就躲了。
周末那天,赵普夫妇便到了本市,他们起初并没有联系林天恩,先是找了个便宜的小旅馆住下来。后来还是热心的林父联系了林天恩,并把赵普的手机号给了她,并且郑重交代她要主动帮忙。对于热忱的父亲,林天恩不知该说什么好,他这辈子啊,实在是太过老实善良了。
林天恩本打算周日回赵家,但想到了她亲妈吴敏曾去了老家,总觉得心里有些别扭。思来想去,便在电话里跟吴敏讲了赵普媳妇生病的事,不过她并没有说是养父拜托,她不想让吴敏发现她已经知道了她曾去过林家的事。
吴敏听闻,倒极是热心地答应了。毕竟她曾去了林家,也知那边的人热情淳朴,暗想着若是这次帮了赵家夫妇,那以后跟林家谈天恩的事也更好沟通一些。
林天恩与吴敏通完了电话,便硬着头皮主动联系赵普夫妇。她一早起来便躲在卫生间打电话,跟吴敏通话通了好久,这还没等赵普接通,便听见门外传来舒哲的声音:“天天,你怎么在里面这么久?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没有,马上就好!”林天恩忙挂断了电话,故意按下了马桶的抽水按钮,又煞有介事地打开水龙头洗了洗手,这才捏着手机出来。
见舒哲进去后,她随手带上了门,然后走到了离卫生间较远的厨房再次拨打赵普的手机。
单调的铃声响了许久,就在林天恩快要放弃的时候,电话总算是接通了。
“嗯,是天恩吗?”
听筒里传来赵普略显疲惫的声音,林天恩深吸了口气,这才说道:“你好,听说你到这边来了,怎么也不联系一下?”
“嗯,哦,我这才刚安顿好,正想给你打电话呢!”
“赵普哥,估计我爸也跟你说了吴姨的事,刚才我打电话跟她联系过了,她这人挺热情的,你们下午要有空,可以先跟她见见面,具体情况到时候你们聊。”
“哦,那还真是麻烦你了。其实这事吧,也不用这么麻烦,我们已经打听过了这边哪家医院好一些,我们自己去也可以。”
林天恩能听出赵普的不情愿,其实换个立场想想,若换作是她,她也不太愿意麻烦别人。不过既然受了养父所托,那她也只能尽力相劝:“赵普哥,你的心情我理解,不过你们大老远地赶过来,对这里又很陌生,要是在医院有个熟人,这办起事来就方便许多。就像是你做各项身体检查,有熟人的话,出结果就快一些,而且也能得到院方更多的照顾。”
“嗯,你说的也是,那你说个时间,我们去跟吴姨见见面。”
“那行,你保持手机畅通,还有,见面时可别买什么东西,她家条件好,平常不缺那些。再说了,她是蒋叔的好友,你到时候可别驳蒋叔的面子。”
林天恩交代了几句便挂了电话,她本就是压低了声音说话,可是挂完电话后,她转头瞧见舒哲神不知鬼不觉得站在了离她不远的客厅。
“早饭你要吃什么?”林天恩放下手机,边说边打开身旁的冰箱翻找着。
舒哲看了看她,觉得她有些异样,便开口问:“刚跟谁打电话呢?”
林天恩取出些食材,随手将冰箱的门一关,坦然说道:“跟我老家的一个朋友,他家最近有人病了,便到这边来看病,老家父母托我帮忙照顾一下。”
看她面色如常地解释,舒哲心中疑虑全消,他觉得自己有些多疑,便半开玩笑地问:“朋友?男的女的?”
“是一对夫妇,我跟妈约好了下午跟他们见面,要不你也一起?”其实林天恩也不打算瞒他,觉得彼此相处还是坦荡一些好。只是她知道他喜欢乱吃飞醋的毛病,便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们这么多人见面我跟着干嘛?我这也只是随口问问。”舒哲怕她误会,忙朝她摆了摆手,随即便拍着肚子叫饿。
林天恩故作嫌恶地瞥了他一眼,嗔笑着说:“那你还不赶紧过来帮忙?”
下午出门的时候,舒哲见林天恩难得打扮了一下,不由得就多看了她几眼,满怀疑虑地问:“呀,你描眉了?还擦了唇蜜?”
“是呀,跟老家的人好久没见面了,怎么的也要仪容整洁大方啊。要是我一副邋里邋遢的样子去见人,丢脸的还不是你?”
对于他的敏感,林天恩难免觉得心虚。她只不过想以好的姿态去见赵普跟他的媳妇。虽然她对他已没有任何想法,只是心中的虚荣与不甘在作祟。
不过,她还是在乎舒哲的心情,便真心实意问了句:“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其实我也就是安排他们跟我妈见个面,你要是一起的话,之后我们一起去街上逛逛?”
“我懒得出门,你自己去吧,记得早些回来!”舒哲现在早已对陪女人逛街失去了兴趣,他早先被赵安宁折磨得够呛,觉得这辈子最恐怖的事情就是陪女人逛街。
见他不愿作陪,林天恩也不强求,反而觉得他不去也好。人家赵普夫妇是过来看病的,又不是过来游玩的,让人家瞧见了多人在场,反而不太礼貌。
林天恩先是去了赵家,跟着吴敏的车一起到了约定的地点。她们本是提早到达,却见赵普夫妇已经等在了那里。
今天,林天恩终于清楚地看到赵普老婆的模样。不知是因为生病还是什么原因,她面色略微发黄,模样生得一般,对比跟她并肩坐着的赵普,她显然与他有些不搭。
不过没等林天恩再多观察,善解人意的吴敏便附在她耳边下了逐客令:“人家过来谈病情呢,你就先回去吧!”
林天恩看了看赵普,又瞥了一眼坐在他身边的那个女子,朝他们礼貌地笑了笑:“你们先聊着,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有时间我们再联系!”
从茶室出来的时候,正巧迎面吹来一阵寒风,林天恩将围巾系好,看着满眼林立的高楼大厦,心头瞬间涌上一阵感慨。想到同样是曾经在繁华城市求学的赵普,他到底是怀着怎样的一颗心回乡执教的呢?不过此刻她也明白过来,当年他为何没有给她那封似是而非的表白信回复,因为她与他注定是两条平行线。就像是她的老板赵佳悦说,她眼里充满了欲望,是绝不会回老家陪他一起过平淡日子的。如此一想,她不知不觉钦佩起赵普来,真不愧是青梅竹马的哥哥,原来他才是最了解她的人!
林天恩并没有多耽搁,急急地走到站台等来了公交车赶回了家。打开家门的时候,她换下鞋子,连围巾、外套也没来得及脱便扑向了坐在沙发上的舒哲的怀抱。
“怎么突然这样?”舒哲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林天恩抱着他,将头贴在他胸膛,用力地蹭了蹭:“想你了,不行吗?”
她这好笑的举动让舒哲感受到了久违的温馨,他抬手轻拍了拍她的背柔声问:“这才刚出去一会儿就想我了?”
“嗯!”她大声地应道。
“真可爱!”他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头发,低头在她脑袋上吻了吻。
林天恩此刻的心柔软到了极致,她突然就有那么一股想向他求婚的冲动。不过这种事情,难道不应该让男孩子主动?不过他们也才工作不久,而且她心里清楚得很,舒哲的母亲到现在还没有接受她。其实与舒哲在一起,她有时候会觉得迷茫。那个时候,她把他当成了救命稻草,然而现在,她却奢求更多。
“要不,我们晚上出去吃吧?”舒哲轻抚着她的乌亮的头发,说出了他的提议。
“出去吃什么?”
“吃你爱吃的……不过我发现你什么都爱吃……哈哈,比较好养活!”舒哲说完,不由笑出了声,这也是他喜欢林天恩的原因之一。
听着他的揶揄,患得患失的林天恩坐起身,伸手扳着舒哲的脑袋,目光严肃地直视着他的眼睛:“我现在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老老实实地回答我!”
“什么问题?”舒哲见她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莫名地觉得心慌。
“你爱不爱我?”
听到了她的问话,舒哲松了口气,板起面孔郑重其事地回答:“爱!”
“有多爱?”
“非常爱!”
“非常爱是有多爱?”
舒哲觉得照她这么问下去一定会成死循环,正准备用行动代替语言回答的时候,却被她推了开来:“舒哲,你知道吗?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就是耍流氓!”
舒哲听后扑哧一笑,他歪头注视着林天恩,问:“你这是在向我求婚吗?”
“求你个大头鬼!”林天恩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涨得面色通红。
“那不该有鲜花和戒指吗?”舒哲虽然吃痛,但还是厚着脸皮抱住了她,心头涌上浓浓的满足与幸福。
当晚,林天恩刚跟舒哲在外吃完晚饭回来,放在包里的手机便响了起来。她取出一看,是她亲妈吴敏打过来的。
林天恩暗想肯定是跟赵普夫妇有关,便忙接下了通话键:“妈,有什么事?”
“哦,也没什么事,就是你那朋友,我已经安排好了,明天就带他们去医院检查。”
“哦,那麻烦妈了。”
“还有件事要跟你说,你什么时候抽个空,妈带你去做个全身检查。这人呢,平常就得多注意保养,最好能定期去医院做检查。”
林天恩一听这话,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她皱了皱眉,低声地问:“妈,是不是黄姐得了重病?”
“这还没检查呢,等去医院检查后出结果才知道呢!”
“哦,那个全身检查还是等过完年再做吧,这天气挺冷的,穿得多,不太方便。”
林天恩觉得她母亲不是那种小题大做的人,既然她提出要带她体检,想必是赵普媳妇的病情不太乐观,否则也不会到这边来医治。不过这事她也不好多问,聊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舒哲进门换上了棉拖,去厨房倒了水,见她仍旧站在门前通话,不由随口说:“呃,你今天电话倒挺多的。”
林天恩接过他递过来的水杯咕咚喝了大半,这才边换鞋边说道:“不就是因为老家那个朋友的事嘛,也不知她得了什么病,我妈紧张得要我定期去医院体检。”
“你妈妈是关心你,其实定期体检还是很有必要的。”舒哲上前拍拍她的脑袋,煞有介事地说。
“这我知道,我只是在想黄姐得的到底是什么病,不会有什么事吧?”林天恩现在的心思全扑到了赵普媳妇身上,想到今天下午看她瘦弱的样子,比起林妹妹来可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算了,别想了,得什么病那是人家的事,再说了,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很多重病都是可以治愈的。你整天就是瞎操心,能不能多操心操心你跟我呀?”舒哲忍不住白了她一眼。
“我?你?我整天操心得还不够啊?你加班回来是谁给你煮好吃的?平常家务活都是谁做的?有点良心好不好?”林天恩一听,不由就来了气。
“你看看你,这像下午刚跟我求婚的人的态度吗?”舒哲是有心揶揄她,他觉得调戏一本正经的她是件很有趣的事。
“谁跟你求婚了?你能不能别瞎说呀?你能不能好好领会一下我的意思啊?”林天恩听后又羞又恼,上前拽他的胳膊又扭又掐。
舒哲任她这花拳绣腿地捶打扭掐,嘴上却呵呵直笑,末了一把将她抱在怀中凑到耳边问:“好了,换我问你问题了,你想不想嫁给我?”
“不想!”
“别闹,说真话!”
“我说的就是真话,再说了,就算我想嫁,不也得先过你妈那一关?”其实林天恩在意的一直是向琳芳。
“这个你不用担心,是我娶你,又不是我妈娶你。”舒哲倒是丝毫不在意。
“你说得倒简单。”
“你放心,我妈就我这么一个儿子,再说了,胳膊拧不过大腿,她是胳膊,我是大腿。等过完年我就把这事儿搞定,到时候绝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舒哲说起来是成竹在胸,可林天恩却觉得事情绝不会像他说的那样简单。
隔了两日,林天恩依稀听说赵普的媳妇黄芳芳在老家县医院查出得了癌症,当即把她吓得心跳加速,暗想着难怪亲妈吴敏要安排她去体检。对于这事儿,林天恩觉得赵普夫妇挺不容易的,才刚结婚不久,黄芳芳便得了这种病。
听闻黄芳芳在去医院检查的当天便办了住院手续,原本医院床位紧张,好在是吴敏提前跟熟人打了招呼,很快便被安排住进了病房。原本林天恩觉得这本没她什么事了,但后来父亲又打了电话过来,热情无比地询问了赵普夫妇的情况,并嘱咐林天恩得空的时候代他们去瞧瞧。不过最近她刚接手了会计工作,离职人员因赶在年底结婚时常请假,所以她手头的工作骤然增加,让她不得不每天加班。所以,她也只能等着周末空闲的时候再去医院探望。
林天恩周五加班到很晚才忙完手头上的事情,想着第二天要去医院探望,便给吴敏打了个电话询问黄芳芳的病情。挂完了电话后,她心情舒畅了许多。根据医院的检查结果来看,黄芳芳并没有患癌,而是县医院的误诊,现在只要住院做个小手术便能痊愈。
晚上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时,林天恩瞧见餐桌上摆着残羹冷炙,水池还是一堆碗碟没洗,桌旁的椅子摆得歪斜不堪,沙发上靠枕与拆袋的零食包混在一起,地板上还有各种残屑,这让原本心情不错的她瞬间怒火直冒。
她正准备叫舒哲的名字,却听见里屋有说话声,于是好奇地走过去推门一看,正见舒哲跟一个男生坐在床边的地毯上人手一台笔记本兴致勃勃地玩着游戏。
这两人玩得正着迷,还时不时交头接耳探讨着,根本没注意刚回到家的林天恩。林天恩见状,一肚子的怒气也不好发作,轻叹了口气,只好随手关上了门。
看着一屋子的狼藉,林天恩觉得又气愤又无奈,她觉得不能再这么惯着舒哲,索性提包出了门。她先是在小区附近的饭馆吃了晚饭,之后又在附近闲逛了一圈。冬日气候寒冷,冷风肆虐,林天恩一时不知道该去哪里。
这个时候,她想起了时常联系的郑洁,本想着去她那里蹭一晚,可是想到她与小姜正过着同居生活,这样贸然前去,肯定打扰人家。后来又想着要回到赵家去住一晚,正好明天从那里直接去医院探望赵普他们。不过转念一想,这么晚过去的话,难免会让她们生疑,尤其是赵安宁,说不定会讽刺挖苦一场。
后来她实在是觉得冷,便在附近找了家还算干净整洁的旅馆住下来了。把空调开到最暖后,她冲完了澡穿着浴袍躺在床上生闷气,辗转反侧许久,也没能入睡。
约莫到了十点半的时候,舒哲给她打来了电话,她看着手机上显示的姓名怔了半天,最终是没有心情接听。谁知舒哲倒是执着,一连打了数通后,林天恩只能硬着头皮接了。
“喂,你怎么现在才接电话,还有,这时候怎么还没回来啊?”
听着电话那头传来舒哲不耐烦的声音,林天恩觉得现在的生活真是糟糕透了。虽然她并没有奢望她与舒哲的爱情有多浪漫甜蜜,但也没料到日子过得这么疲惫与无奈。一时间,舒哲所有的坏毛病充斥在她脑海中,搅得她心烦意乱。
“林天恩?你怎么不说话?”
“加班太累了,不想说,今晚我就住公司附近了,不回去了,你自己记得把家里打扫打扫,别弄得太脏太乱。困死了,我睡了!”
林天恩说完便挂了电话,她原本是想关机,但又想看看舒哲会怎么样,所以便将手机放在床头。
果不其然,片刻工夫,手机铃声响起,林天恩拿过来一看,还是舒哲打过来的。她拿着手机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接听了他的电话。
最后无奈,因舒哲说要开车去公司附近接她回家,所以林天恩只能谎称自己叫车回去。穿戴整齐后,她环视了小小的房间,心中突然生出些不舍。这么温暖安静的地方,正是她无比渴望的,这一刻,她前所未有地希望自己是自由的单身。
到了家门口,她按响了门铃,等了片刻,才见舒哲前来开门。她耷拉着脑袋看着他,疲惫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舒哲看着她略显憔悴的模样,不由觉得心疼,忙将她拉进了屋内。
“你最近怎么这么忙?天天要加班?”
看着他眉头拧紧,原本不想说话的林天恩不情愿地开了口:“月底事多,加上同事离职,我现在身兼两职,事做不完肯定要加班。”
林天恩边说边打量着房间,看见餐桌上的摆着的剩饭剩菜已经收拾起来,餐桌边的椅子也摆得正了些。她走到厨房水池边看了看,用过的碗碟扔浸泡在水中没有洗。
“那你这是要忙到什么时候?”舒哲并没有瞧见她嫌弃的表情,仍是不满地问道
“嗯,新招的出纳过几天就可以到岗了,到时候应该会轻松一些吧。”林天恩边说边走到沙发边,看着沙发虽然被收拾了一番,但茶几与地板上仍是落了许多残屑,让她不由得眉头紧锁。
“既然你累了,那就早点休息吧!”舒哲瞧见略显脏乱的茶几,顿时觉得有些心虚。
身心俱疲的林天恩懒得在这个时候挑毛病,听了他的话后,脱下外套、围巾挂在了衣架上,随后便开门进了卧室。
一进卧室,她便闻到一股难闻的味道,毕竟两个大男人在里头打了很久的游戏,而且又开着空调关着窗。林天恩本就心情郁闷,再加上这股异味,神经绷得更紧了。
“屋里有些味道,我去沙发上睡!”她极力抑制着心内的愤懑,抱着被子便往客厅走去。
“哪有什么味道?不就是人的味道吗?”舒哲进屋闻了闻,觉得没什么味儿。
林天恩利落地将沙发收拾好,并找了个条干净的毯子垫在上面,换好了毛绒睡衣便钻进了被窝:“嗯,我累了,先睡了!”
“林天恩!你今天是怎么回事?”
舒哲见状,觉得不解又委屈,他不就是带着朋友回来吃吃喝喝玩玩吗?
林天恩闭上眼睛假装入睡,她觉得再跟他说下去的话,非得吵起来不可。
在沙发上辗转反侧了一夜,没怎么睡着的林天恩一早便起了床。也许是昨晚睡沙发着凉的缘故,她觉得喉咙有些疼。洗漱完后对着镜子照了照,镜子里的她有些憔悴,加上睡眠不足,双眼下添了两抹青灰。她觉得自己这个样子实在不宜出门见人,只是又不愿待在家里,索性便拿起化妆包修补一下。
化妆包是之前吴敏给她买的,她说女孩子出门总是要注意下仪表,尤其是到一些正式的场合。上了班之后,化妆手残党林天恩也渐渐地熟练起来,虽然不用每日都化,多少也进步了不少,总之不会再像当初那样把自己画成个花脸猫了。
将自己收拾妥帖后,林天恩开门走入卧房,见舒哲还裹被在睡,便没有打扰他。走到衣柜跟前,翻出几件换洗的衣物装好,她便打算出门。谁知才刚到到卧室门口,便听见舒哲的声音。
“你这一大早去哪呢?”其实舒哲早就醒了,躲在被窝里偷偷地看着她忙来忙去。
“去我妈那边,打算今晚在那住下,明天下午回来。”听见舒哲主动找她说话,林天恩顿时觉得气消了一丁点儿。
“去你妈那还化妆?又不是去相亲!”
舒哲眼尖,抱着被子坐起身时,见她描眉画眼线还涂了唇彩。根据他自身的经验,便猜测是不是有人给她安排相亲?
“我这几天老是加班,工作压力有些大,我素颜的样子肯定会让我妈担心。”
林天恩说完便开门出了卧室,她不想再听舒哲说那些话,索性赶紧出门。虽然听着舒哲在房间大声叫她的名字,但她还是头也不回地换了鞋子出了门。
她先买了些礼品去医院探望了赵普夫妇,眼瞧着黄芳芳面色不再像前些时那么憔悴,她莫名地松了口气。之前她是心有不甘,可现在看着二人恩爱的样子,反倒是觉得羡慕。比起孩子气的舒哲来,赵普明显是成熟稳重,而且对黄芳芳照顾得极为体贴。
探望完二人,林天恩乘了公交车去了赵家,到的时候正好赶上吃午饭。中午只有吴敏在家,母女两人愉快地吃了午饭,随后两人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吃着零食,聊着家常。这对于林天恩来说,算是件极温馨的事了。
“妈,我打算今天在家里住一晚。”
犹豫了一会儿,林天恩终于说出了口,其实打从一进家门她便想说,不过一直没好意思。之前吴敏一直想让她到家里住上些时日,是她自己找各种理由推托,现在由她主动说出来,让她觉得有些别扭。
“好呀,我就这让王姨把你的房间收拾收拾,以后你也该多到家里住,毕竟这才是你的家,是不是?”
对于她跟舒哲在一起,吴敏是没什么意见,可是她的老友向琳芳,却是个极挑剔的人。虽然向琳芳并没有跟她直说,但她也知道她对林天恩很不满意。不过在对待儿女恋爱结婚这种事上,她比起控制欲强的向琳芳来,还是要开放大度许多。
林天恩就这么心安理得地在家里住了下来,好在今天赵安宁外出了一天,连晚饭都没有在家吃。晚上她跟母亲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时,才见赵安宁风风火火地进了家门。
“呀,你来啦?”赵安宁见着坐在母亲身旁的林天恩,勉强朝她挤出一丝笑容。
没等林天恩打起招呼,吴敏便皱眉问:“你看看都几点了?在外面疯了一天才回来,见了你姐也没礼貌!”
“切,我乐意!”赵安宁朝天翻了个白眼,说完一头扎进她自己的房间。
赵安宁卸了妆,洗完澡后,将自己丢在了舒适柔软的床上,电脑里播放着她爱听的音乐。正当她跟新交的男友短信聊得火热时,这时手机却响了起来。
对着屏幕上显示的来电犹豫了片刻,她愉快地按下了通话键:“喂,哲哥,你到家没?”
“到家了,你呢?”
“嗯,早就到了,现在已经洗好了躺床上啦!”
赵安宁今天跟已工作的学长们聚了个餐,当然也包括舒哲,想当年他们可是最玩得来的一伙人。
“哦,到了就好,那什么,我看林天恩没回来,是不是去你家了?”
赵安宁听他如此发问,便知这其中肯定有什么,此刻她体内的八卦因子异常活跃。她握紧了手机,换了个语调说:“你是问我姐吗?我刚回来的时候没看见她呢!不过我真是好奇,你为什么不打电话问她,而是来问我?你们是吵架了吗?”
“没有,刚我没打通她电话,正好这不问问你到家没,顺带着问一下而已。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挂了啊!”
“切,肯定是闹了矛盾!”听他挂了电话,赵安宁撇了撇嘴,继续跟她的新男友短信来往。
林天恩与母亲看了会儿电视,便回房休息。因为昨晚没睡好,她一着床便陷入了酣眠。放于床柜上的手机被她调到了静音状态,因此她并不知道舒哲给她打了数十通电话。
第二天一早起来的时候,林天恩拿过手机一看,竟然显示多通舒哲打来的未接电话。她拧眉想了想,决定回拨过去。
电话才刚拨通,舒哲那边便接了电话,没等她开口便气冲冲地问:“林天恩,你昨天到底去哪了?”
“我就在我妈这啊!”听到他的问话,林天恩觉得莫名其妙,她明明走之前跟他说了。
“你真的在你妈那儿?那为什么我昨晚打电话你不接?”
林天恩听着他恶劣的语气,心头的怒火忍不住噌噌直冒:“跟我妈看电视手机调静音,睡觉的时候忘记调过来了!”
“你骗人,明明安宁……她说你不在!”舒哲生起气来,索性就直言不讳地说了出来。
“赵安宁?”林天恩冷笑了一声,随即对着话筒说道,“好,那我让她亲口跟你说!”
林天恩完全被怒气冲昏了头,披头散发,穿着睡衣便冲到了赵安宁的卧室门边。她转动把手,发现门没锁,就这么急急地走了进去。不过她还算有一丝清醒,顺手把门关上了,而且还上了锁。
“赵安宁,你起来!”她一把掀开被子,将手机伸到了睡得正迷糊的赵安宁耳边,“你跟舒哲说,我到底在哪儿?”
赵安宁因被子被她掀开,顿时觉得身上一寒,就这么着,人也清醒了许多。她揉揉眼看着凶神恶煞的林天恩,朝她翻了个白眼:“干嘛呀,一大清早的?就算我妈宠你惯你,你也不能这么没礼貌吧?”
“我看你才是被宠坏了,有你这么造谣的吗?你昨晚跟舒哲说我不在家?你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呀!”林天恩斥责了她两句后,把手机放到耳边,对着话筒说,“刚听见她说话了吧?我没说谎吧?”
舒哲哪料到赵安宁跟他撒了谎,而且昨天没打通林天恩的电话,他又跟赵安宁通了会儿话,听她说林天恩有个青梅竹马最近到了本市,联想到她最近经常涂脂抹粉,所以他不得不心生疑惑。
“舒哲,你到底听没听见啊?”见他半天没反应,林天恩不耐地问。
“听见了,我哪知赵安宁骗我?而且那么巧,你手机又调静音?”
“那你的意思是怪我喽?”
“我有说怪你吗?好了,好了,我不跟你争了,现在事情已经搞清楚了。你今天什么时候回来?要是你家里没什么事的话,就早点回来吧!”对于这件事,舒哲觉得脸面有些挂不住,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坐在床上的赵安宁倒是一脸悠闲地拥着被子看着林天跟舒哲唇枪舌剑,你来我往,等林天恩挂了电话,她还火上浇油地说了句:“哎呀,你别瞪我呀,我这也是为你们好!你看看,只是一句小小的玩笑话,你们就闹成这个样子,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你们之间没有信任可言!你还能说你们这样是真爱吗?他爱你还会不相信你?天天跟他朝夕相处的人是你,不是我,可是他偏偏就信我不信你呀!”
听着赵安宁说了这么一大番话,原本怒气冲冲的林天恩倒没了脾气。实话说,赵安宁确实撒谎挑拨离间,可是她这话说得也很有道理。如果舒哲信任她,那么也不会打电话过来质问。还好事情不算太糟,至少她能够立即证明自己的清白。可是往后若遇到了相似的情况,她没办法向他证明,那该怎么办?还有,她与舒哲往后的路还很长,以后难保不出现像赵安宁这样的人,若真如此,舒哲选择相信别人,那她又该怎么办?
赵安宁见林天恩站在床边怔然不语,伸手拽了拽她的衣角:“天冷,要不咱们挤挤?我给你讲讲舒哲的事!”
对于舒哲,赵安宁只是觉得不甘心,现在见他们二人闹成了这副样子,其实也有些于心不忍。她就是这种性格,有什么话想说就说,也时常跟别人开开玩笑,但绝不会跟人拐弯抹角玩心眼。
林天恩本不愿跟赵安宁打交道,但听她要谈与舒哲有关的事,便朝她点了点头,随即床上一坐。
赵安宁跟林天恩并肩坐着,各人盖了被子一角,这样看,倒真像是一对亲姐妹。
“其实舒哲这人啊,人是挺不错的,就是他那性格有些,怎么说呢,他这人特别爱面子。为了他的面子跟自尊啊,他可以做很多不愿做的事。”
两个人坐好后,赵安宁便按她个人的理解谈起舒哲来。她跟舒哲从小一起长大,所以她自觉很了解舒哲,于是便向林天恩侃侃而谈:“你觉得他是爱你的吗?其实也不一定吧!那你知道他接近你的初衷吗?”
“什么初衷?”林天恩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一向水火不相容的两个人竟然能平心静气地坐下聊起天来。
“我就算说出来你也不信,正好那天他说的时候我也在,然后就录下来了。”
赵安宁边说边拿出手机,找到她保存的录音文件播放给林天恩听。
林天恩接过手机放在耳边认真地听了一遍,瞬间面色发白。她不知是生气还是失望,就连拿手机的手也抖个不停。她低头看着手机上的音频文件,忍不住点开又听了一遍。
整个对话时间并不长,但环境很是嘈杂,想来应该是朋友聚会的场合。听舒哲的声音,应该是喝了酒,不过听他说话,倒不像是喝得太醉。对话的内容大致是围绕着他把众人心目中的高岭之花林天恩追到了手,随即舒哲便胡吹狂侃一通,言语轻佻地说他并没费什么力气便将她拿下。随即便有众人附和追捧,并且直白地指出了他与她之间的差距,并恶意揣测他只是跟她玩玩而已。可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舒哲不仅没有反驳,反倒是点头确认了。
“喂,你没事吧?其实他说这话吧,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有句话不是说嘛,酒后吐真言,谁知道舒哲是不是那种喝了酒说真话的人!”
像男孩子之间吹牛瞎侃的事情,林天恩多少也都了解。不过不管舒哲是真心还是假意,他说出这样的话来,实在是令她伤心。最难过痛苦的时候,她将他当成了救命稻草,可是他呢?难道真的只是玩玩而已?
“上次你发短信说他跟别人相亲,应该不是开玩笑的吧?”将事情从头到尾理了一遍,林天恩迫不及待地跟赵安宁确认另一件事。
“这种事情要不是真的,我还能乱说?昨晚我就是跟舒哲开个玩笑,我想着他总会打电话问你,以为不会造成误会……等下,我给你看条短信啊,我记得应该没删。”
赵安宁边说边拿过手机翻找着短信,她这人在这种琐事上一向大大咧咧,短信从来想不起来删,更不在乎手机的内存。
“你看看,就这条,这是我认识的一个姐姐发给我的。她比我大一岁,比你小一岁!”
林天恩接过一看,见手机屏幕上写着不长不短的一段:“安宁,你猜我在干嘛呢?相亲!对方竟然是你的青梅竹马舒哲,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跟你抢的。”
“怎么样,这种事我绝不会乱说的。”
其实赵安宁对舒哲也有诸多抱怨,她也曾经狠狠地喜欢过他,为了他还刻意去讨向琳芳的喜欢。可是最近向琳芳却待她不冷不热的,让她觉得很失望。尤其是听说向琳芳为舒哲四处张罗相亲时,她反倒是为自己庆幸,她以后可不想有这样一个刻薄的婆婆。
林天恩近来的生活虽然并不顺利,但尚算平静,突然被赵安宁丢了这么两个重磅炸弹,让她觉得手足无措。她是该相信摆在眼前的事实,还是该相信舒哲?她清楚地意识到,心中的天平早已游离向事实那一边。
她心里有好多话想亲口问问舒哲,只是她不知该怎么开口,最近几天来,她一直不能跟他好好相处。舒哲曾经好多优点突然地在她脑海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有关他的种种缺点,时不时地在她脑海里兴风作浪。
没等在家吃午饭,林天恩便假称有事离开了。赵安宁看着她走出门的背景,忍不住替她捏了把汗。早上跟林天恩谈了许久,让她觉得自己并没有想象得那么讨厌她,反而现在,还有些同情她。
坐在公交车上的时候,林天恩掰着手指头算着日子,想着离过年还有一个多月,原本想找舒哲理论理论的她便打消了念头。她很珍惜与舒哲的感情,虽然这份感情已渐渐转淡,可她还是不想因一时冲动而将之打碎。
下了车后,她特意在小区附近的饭馆炒了些舒哲爱吃的小菜提了回去。她一时兴起,竟然买得有些多,重重的塑料提袋勒得她手指生疼。
到了家门口,她并没有按门铃,而是直接拿出钥匙开了门。当时舒哲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些零食袋。他见她回来,便放下遥控器迎了上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不是怕你饿着肚子吃零食吗?”林天恩勉强挤出一丝笑,将手中的提袋递给了他:“刚买的,还热着呢,收拾桌子准备吃饭吧!”
舒哲提着袋子走到餐桌前,解开袋子后,将餐盒一一摆好。他看着林天恩脱下外套走到厨房,不由得面色一白,忙放下手中餐盒跟了过去。
林天恩走到厨房准备拿碗筷,却发现碗架上的碗一个不剩。她侧头往水池里一瞧,竟见里面堆得满满当当。看着这一堆狼藉,她极力抑制的怒意翻涌而上,不过并没有盖过理智。对于这些,她选择忍!
“嗯,昨天下午我出去跟朋友聚会,回来晚了,就没有来得及洗。”舒哲自知理亏,见她面色不好,便忙上前解释。
“哦,那就直接放一次性餐盒里吃吧。”
林天恩并没有向往常那样唠叨责怪,而是径直走到餐桌旁,取了店家送的一次性筷子默默地吃了起来。
舒哲本以为她会向往常那样唠叨一番,谁知她却一言不发地坐下吃饭。昨晚他上了赵安宁的当,几乎一夜没睡,早上林天恩打来电话澄清后他才睡了一会儿。
“那吃完饭我来洗碗吧。”舒哲在她对面坐了下来,时不时地瞥着她的面色。
林天恩也不作声,默默地吃着饭,其实心里难过得要死。她也不知道好好的两个人怎么走到了现在这一步。她怨他怪他,却又不想离开他。说爱吧,倒也没有当初那么情浓;说依赖吧,也不知是谁依赖谁多一点。
“我吃饱了,你慢慢吃吧!”林天恩并没有吃多少,说完便拉开椅子钻进了卧室。
她知道舒哲冬日整天都开着空调,毕竟家境良好,养成了浪费的习惯。打开房门后,仍旧是一股闷不透气的味道。她皱了皱眉,拿起遥控器关了空调,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新鲜的空气伴随着寒风而入,让她觉得脸上起了层凉意。她抬手摸了摸,触到了一片湿冷。
林天恩觉得回到家的感觉很压抑,其实她是想好好地跟舒哲谈一谈,可是现在她没有谈的心情,她怕她会一冲动跟他发生争吵。她清楚地知道,他们之间的感情也许已经脆弱到无法再承受更多的矛盾了。
她抱着被子走到客厅准备躺沙发上午休,转头看见舒哲已经将餐桌收拾干净,现在正在厨房的水池边刷碗。流水的声音加上碗碟的清脆碰撞声,听起来有些悦耳。林天恩看着他高大挺直的背影,心头涌上一股微暖。她想着,也许自己对舒哲的要求太严苛了,男孩子嘛,多数是大大咧咧的。
把被子放到了沙发上,她轻手轻脚地走到了厨房,蓦地抱住了舒哲的腰,将脸贴在了他的后背上。
舒哲突然觉得腰间一紧,随即感觉后背微暖,便知道是她贴了上来。
“怎么了?突然这样?我这还在刷碗呢,马上就好了!”
本来料想着会发脾气的她却是这样的举动,舒哲心头一松,一股暖意自肺腑涌出,连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柔和起来。
“嗯,就是想这样抱抱你!”林天恩贴在他后背,细柔的声音里透着点撒娇的意味。
“嗯,好,那就抱着吧,一辈子也不要松手!”舒哲刷碗的动作慢了下来,他很享受她这难得的依赖,让他觉得温馨而甜蜜。
“嗯,好!”她抱着他,突然希望时间就停在这一秒。
生活并非像林天恩想象得这么简单,以为一时的甜蜜能够抹消层出不穷的矛盾,一厢情愿地认为彼此相爱便可无止境地相互包容。空闲下来的时候,她时常拿出手机听舒哲醉酒时所说的话。是的,她从赵安宁的手机上拷下了录音文件,不为别的,只为最后的最后,给自己留一个断念的理由。近来她越来越有种不好的预感,她与舒哲可能无法走到爱情的尽头了。
最近林天恩依旧是天天加班,每天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的时候,不仅要面对凌乱的房间,还要面对越来越敏感的舒哲的询问。之所以说舒哲敏感,是因为他近几天给她打电话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尤其是她加班时,每隔一小时就会收到他的加班盘问call。起初她觉得他是关心她,可一个多星期下来,她觉得他是在怀疑她。虽然他没有明说,可是他的所作所为却证明了一切。
听说赵普的媳妇黄芳芳做完了手术正在住院休养,过几日便能够出院回家了。林天恩觉得有必要去看望一下,但又怕舒哲胡乱猜疑,周五下班回家的时候便跟他提了这事。
舒哲见她这天总算没有加班,心情稍好了些,晚饭后主动包揽了家务活。林天恩难得落得轻闲,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玩手机。等舒哲收拾完坐在她身边后,她便跟他说起了她打算去医院看朋友的事。
“这不是都准备出院了吗?怎么还要去看望?”舒哲听说后,不由得眉头紧拧,语气不悦地说。
“正是因为人家要出院了,所以我才要去看看,就当是送别了。乡里乡亲的,人家要回去你还能招呼也不打一下?”
林天恩见他满脸愠色,只能耐着性子解释。想想以前他不是这样不近人情的性格,怎么突然就转变成了这副德行?
“既然这样,那我跟你一起去。”熟知她执拗性子的舒哲也只能出次下策了。自打听赵安宁说她的那个朋友是她曾暗恋的青梅竹马后,他便不由自主地疑神疑鬼起来。
领教了最近舒哲敏感多疑的举动,林天恩便点头应了。不过她对他这莫名其妙的行为觉得奇怪,便多嘴问了一句:“我觉得你最近有些奇怪,像是我加班你总给我打电话之类,不知你为什么要这样?”
“那我还觉得你最近很反常呢,以前基本不加班的你怎么突然要天天加班了?而且我在你加班时给你打电话那是关心你,前几天我不还大晚上开车去接你下班了?”
“可是你给我打电话的次数也太频繁了吧?我是做会计工作的,做账的时候被人打断很不好,而且你以前加班的时候我基本上也不会打扰你啊。”
“我加班你不打电话给我,那说明你不关心我啊!你觉得我这么关心你不好吗?我关心你就代表在乎你,这你总该懂吧?还有,我怎么觉得你越来越不关心我、不在乎我了呀?”舒哲越说越气,越说越委屈,他瞪着林天恩,恨不能钻到她的脑袋里看看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林天恩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突然觉得眼前的舒哲很陌生,往日那个爽朗的大男生怎么变成了怨妇一般?
“你觉得我加班你不停地给我打电话就是在乎关心了?我每天加班这么晚回家还得收拾家务,你要真关心我在乎我的话,这些家务还用得着我来做吗?就算你不愿收拾,那也要注意尊重下我的劳动成果吧?家里地板弄得脏兮兮,各种用品乱摆乱扔,我每天跟个保姆一样帮你收拾,我有叫过苦叫过累吗?你有体会到我的感受吗?”
听了舒哲的话,林天恩心头涌上了浓浓的委屈,这样的生活,过得令人心力交瘁。
“你的感受?那你也没体谅过我的感受啊?冬天这么冷,你不给长时间开空调就罢了,还要开窗透气,空调是有换气作用的你知道吗?还有夏天也是,大热天你非要开窗,你不知道我怕热啊?平常帮你做家务吧,你还又看不上,挑三拣四的,那你是让我做还是不让我做呢?……”
就这样,两个人你来我往开始了唇枪舌战。像这样没有硝烟的战场,也同样残酷无情,受伤的不是身体,而是彼此的心。就算是有爱又如何?再深的感情也会因为一次次的争吵,一桩桩矛盾而把爱情消磨殆尽。就算彼此都心知肚明,却抑制不住内心的怒火。就像明知道前方是悬崖,但还是身不由己往下跳一般。
最终,舒哲终于明明白白地说出了他憋在心里的话。看着气得面色通红的林天恩,他腾地站起身,右手指着窗外说:“你说我敏感多疑,那你别做出让人怀疑的举动。说什么加班,你到底以加班为借口去了医院多少次?还说什么乡里乡亲,有你这么热情的乡亲吗?人家老婆幸亏得的是小病,那要真是癌症,你是不是屁颠屁颠地等着当续弦啊?”
“舒哲你什么意思?我告诉你,请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对天发誓,除了你,我对别人都没有非分之想,你凭什么这样侮辱我?凭什么?”
林天恩听到他这番荒唐的话后,顿时气得眼眶发红,只觉得一股热血涌上脑门,心里头有好多话想说,可是嘴巴却不听使唤。
“事实如此,我从不冤枉好人!”
“什么是事实?不要凭你的臆想就妄下定论。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背着我去跟别人相亲?你要是看上了别人就直说,我不会赖着你不放。还有,你不要在我面前假惺惺地演戏,你说你爱我,其实也只是跟我玩玩而已,不是吗?我不像你凭空猜测,我可是有事实依据!”
林天恩已经气到了极点,她哆哆嗦嗦地从包里翻出手机,用颤抖的手点开她存在手机里的音频,并把声音开到了最大:“你听听,你自己听听!”
舒哲见她将手机伸到他面前,愕然地听着听筒里传出的声音,面色变得煞白。他哪里想到不过是朋友间酒后吹牛的玩笑话,竟被有心人给录了下来。呵呵,他倒真是低看了林天恩了!
“你说你哪来的这个?你说!”他气得眼眶发红,垂于身侧的两手紧握成拳,整个人也因气愤而微微颤抖着。
“这些话可是你亲口说的,你承认吗?你只是跟我玩玩,是不是?你觉得我像个傻子很好骗是不是?”
争吵起来的两个人情绪激动,不计后果,几乎失去了理智。
林天恩觉得舒哲不可理喻,舒哲觉得林天恩咄咄逼人。他看着林天恩手中的手机,听着她尖锐而急切的求证,瞬间失去了理智,夺过她手中的手机狠狠地砸向了地板。只听一声响,半新的手机被摔得四分五裂。
林天恩先是一愣,随即抬手甩了他一耳光。“啪”的一声脆响,舒哲的头侧向一边,他却丝毫不动,就这么定定地站着,觉得心底有什么东西随着她给的一耳光碎成了千片万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