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后面还有半句，“但凡是顾琛做出的决定，我便都会支持。”只为了让凌宇和自己都好过一些，把这话憋了回去。
  “顾琛……”
  凌宇本就紧锁的眉头更难看了，往前挪了挪身子，倒不是向我解释，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他说，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白素和顾琛。
  我诧异，却又听凌宇接着往下说。
  “我自诩本事，是水鬼域的王，不过到底怯弱胆小，在我已经再度成为王的时候，仍然放不下之前的芥蒂和忌惮，没有办法真正容纳为了我委曲求全的白素，也没有办法接纳那个并非我所出，但她却深爱的孩子。”
  凌宇说完颓然坐在地上，他花了很长时间才想清楚自己的不是，才想要改变。可惜一切都太晚了，顾琛判出水鬼域，白素郁郁寡欢，只剩下一缕残魄留在墓穴之中。虽然他给白素修建了处盛大恢弘的坟墓，可惜并不能改变什么。
  一切，太晚了。
  “我是不是自私又可笑？”他摇晃着战旗身子，朝我走了过来。他一点点地靠近，我一点点地后退，却被他逼迫着，身子完全贴在了墙上。
  我对此不想评价，只能尴尬扯了扯嘴角。
  他却带着酒气地喷了我一脸，“我甚至觉得，顾琛带着竭川打回水鬼域也不错，我便可以把欠下的，统统清偿了。”
  只是便连我都清楚，竭川狼子野心，他会跟着顾琛一起反了水鬼域，但绝不会拂袖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离开。
  我知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可惜只能眼睁睁看着它继续发展，不能改变什么……
  那本来压着我的凌宇，身子却渐渐变得虚幻、缥缈起来。
  我捉不到！
  不过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或许只是他留在竭川墓穴中的一缕幽魂，自然不会久呆，到了时候便会回去。
  刚才那番话，也不知是真是假。
  凌宇离开后，我又往前走出一段距离，眼前是一块墓碑。
  一块刻着竭川生平简历的墓碑。
  我简单地浏览了下，在这块记载竭川生平简历的墓碑上，充斥着战争和杀戮，他不知仁慈，亦不会得饶人处且饶人，难怪水鬼域把他视为妖魔鬼怪，甚至团结起来，将他除掉。
  我将手指落在墓碑之上，却有无数的小虫子从里面钻了出来，它们咬破我的手指，鲜血从里流了出来。
  我吓得连连后退，顾琛却在这时赶了过来，他握住我的手指，心疼怪了句。
  “你该小心一点。”
  我愣了愣，虽然诧异顾琛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大抵是我的血，将他吸引了过来。
  顾琛清楚我的气息，所以才能在这时赶过来。
  我心虚冲顾琛笑笑，还未来得及开口，他却突然把我护在身后。竭川的墓碑微微动了动，有一个桀骜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提醒顾琛。“你来这里，可是时候到了？”
  我脑袋轰然一下，突然想到栖梧之前所说，我也是祭祀的一部分。
  所以……
  顾琛会以我祭祀？
  我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亦有些拿不定主意，不过模样为难地看了眼顾琛，又看了看竭川的墓碑。
  “蓁蓁。”
  顾琛突然叫了我一声，我抬头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他却将我抱紧，在我耳边低语，“我不许你胡思乱想。我承认最初的接近是为了所谓的祭祀，但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也经历了生死，倘若你到现在，还单纯以为我为了祭祀而来，我定特别失望。”
  顾琛言语坚定地说，不像和我玩笑。
  恍恍惚惚间，顾琛还在我的额头上印了一吻。
  竭川还看着，他这样不好吧？
  我寻思着，偏偏好的不灵坏的灵，从墓穴的深处，传来一个狰狞的声音。
  嘶吼着，怒号着。
  “顾琛，你说过，她是我的祭品。我今天就要吃了她。”
  一缕黑色的影子，从墓穴之中穿了出来！
  顾琛护着我往后退了退，言语严肃地叮嘱，“这家伙不好收拾，等会蓁蓁你就远远的看着，切勿掺和进来。”
  顾琛担心我，专程叮嘱了句。
  不想顾琛给我扣顶不知道轻重的帽子，只能乖巧地退到后面。顾琛和那抹黑影交手，一时竟然不分上下。竭川得意地说，“我以为你会如传闻一般厉害，没想只有这些三脚猫的功夫，如若放在以前，我捏死你，便如捏死一只蚂蚁，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那个需要水鬼域上下一起反了的竭川，战力自然不能忽略。
  顾琛只是勾了勾唇角，由着竭川嘲讽。
  两人缠斗在一起，暂时不分胜负。
  竭川进攻激烈，还以言语刺激，“顾琛，我一直以为你是做大事情的人，没想到头来，你竟然会栽在一个女人的手里，完全忘记了自己身上背负的仇恨，也忘了是为了什么而活着！”
  竭川给我扣了顶高帽，把我说成祸国殃民的妖精。顾琛背弃他，皆是因为我。
  可惜他说得义正言辞，顾琛却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反而言语极浅地回了一句，“我以前不知道自己身上背负何种仇恨，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而活，我现在知道了。”
  他看着我说，那些话让我踏实。
  亦感动得稀里哗啦。
  “不后悔？”竭川再问，顾琛认认真真点头，却是一剑刺中了竭川的喉咙，在竭川惊愕的表情中，他一点点加深手上的力道，将利剑捅得更深了。
  “你再进一步，便真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竭川再劝，同时也在进行着一场豪赌。
  顾琛目光平静地从竭川身上扫过，一边加深利剑往里的深度，一边告知竭川，“我不会后悔的。”
  竭川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却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身子一点点消融。
  直至，什么都没剩下。
  …………
  我还站在原地，尚未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顾琛却突然上前将我紧紧抱住，安抚我说。
  “蓁蓁，一切都结束了。”
  我看着顾琛，浅浅品了品这话，突然也会心冲他笑笑，重复顾琛刚才的话。
  “是了，一切都结束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