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佛爷和天下所有的老妈没有两样，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细细的打量了我一番：“结了婚，怎么一点肉也不肉，还是那样的瘦。”她接着又再瞧瞧我那扁平的肚子：“苏拉拉，你什么时候当妈？给我生个外孙儿出来？”
  我红了脸，偷偷瞄了程一鸣一眼，低声说：“急什么？我还年轻，还没有心理准备要当妈呢。”
  老佛爷问：“你二十七岁了，还年轻？”
  我说：“我才二十六岁半多点，谁说我二十七岁了？别把我说老了好不好？”
  老佛爷瞪我：“还没有心理准备要当妈——苏拉拉，难道你结婚，不就是为了生孩子么？”
  我汗，没好气地白了老佛爷一眼。
  什么结婚是为了生孩子？按照她的话来说，如果不生孩子就不应该结婚了？我很想质问老佛爷，那你嫁给哲罗姆，怎么没见你生一个孩子出来？
  想归想，却不敢说——老佛爷嫁了个英国男人，去了英国，结果近墨者黑，也像了她的英国男人那样，喜欢缠夹不清，和她说话尽费力气。
  老佛爷倚老卖老，继续说：“你们结婚也有大半年了，年龄又不小了，也应该生孩子了。孩子早生迟生，也总是要生是不是？”
  我不耐烦了：“我们的孩子，由我们决定什么时候要，我们又不是三岁小孩子，自有分寸。妈，你就别操那么多心了。”
  老佛爷给我抢白，脸孔就挂不住了，当下怒发冲冠——仿佛一头被触怒了的猫，尾巴的毛都竖起来了。
  她疾言厉色：“苏拉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骂我就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她又再说：“再怎么着，我也是你妈是不是？难道我操心有错吗？”
  靠！
  难道她巴巴的从英国赶回来，就是为了跟我吵架？
  倒是程一鸣，这时候若无其事地笑：“妈——”他叫“妈”倒叫得亲热，他说：“妈，我和拉拉还想多点享受两人世界呢，因此孩子的事儿不急，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程一鸣这么一说，老佛爷便闭嘴了。
  大概她也觉得，她是有点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我背着老佛爷，对程一鸣做了一个冒汗的动作。
  程一鸣笑了笑，不知道是有意，或是无意，竟然当着老佛爷和哲罗姆的面，亲昵地搂了一下我的腰，另外一只手则抚摸了一下我的头发。这动作很似不经意，但我却愣了愣，程一鸣的手落在我的头上，极浅，极轻，却又极温柔，仿佛在我的发上留下了固执不肯散去的痕。
  老佛爷眼角余光看到了，绷紧的一张脸终于松弛了下来。
  女儿和女婿恩爱甜蜜，这是她所希望看到的。
  我想，如果四个月后，我跟程一鸣分道扬镳，老佛爷的脸还不知道有没有包公那样黑？会不会激火了，昏了头，立马从英国杀回来，然后穷凶极恶地把我扼死？到时候我该找什么借口来搪塞她，才能免去被扼死的命运？
  随即我甩甩头。
  四个月后的事，四个月后才说，如今是今朝有酒今朝醉。
  晚上在老佛爷和哲罗姆住的那家宾馆餐厅吃饭，也顺带把老太太，还有江嘉唯左琳琳一家子叫出来。
  此时老太太身体大好。江嘉唯这段时间尽给她煮好吃的，养得她面色红润，白白肥肥，去复检，医生说恢复得很好，跟身体健康的人没两样了。老太太本来闹着要回小县城，听说老佛爷回来，便多住上几天。
  小帅远远看到我了，便跑了过来：“表姨！表姨！”
  我抱了他：“这些天没见到表姨，你想不想表姨？”
  小帅很乖巧回答：“想。”
  我亲了小帅一口，瞧瞧他，越瞧越觉得很不对劲，我问江嘉唯：“小帅怎么啦？是不是不肯吃东西？怎么这么瘦呀？脸儿青青白白的，下巴比范冰冰的锥子脸还要尖，看上去就像发育不良的样子。”
  江嘉唯说：“这段时间小帅不知道为什么，老是感冒发烧，还咳嗽，咳痰，吃了药，打了针，现在好不容易好了些，但身体弱弱的，体质很差。只是这段时间太忙了，抽不出空来，我计划过完元旦后，带小帅到大医院进行一次全面检查。”
  “我不去医院！不要做检查！”小帅一听到这话，便扁着嘴巴，想哭：“我不去打针！我也不要吃药！我不要！”
  “切。”我说：“小帅，哪个王八蛋告诉你，去医院就是打针吃药？小帅，表姨告诉你，医院有很多美女姐姐呢，你去医院看美女姐姐不行？看到谁你比妈长得漂亮，告诉你爸，让你爸追去！”
  江嘉唯啼笑皆非：“拉拉，你是不是想把小帅变成蜡笔小新？”
  我还没有说话，小帅已抢着说：“我喜欢蜡笔小新。”他学着蜡笔小新说话的语气和口吻，很得意地说：“我叫野源新之助，是一个有点害羞的五岁小孩。”又再说：“大象，大象，你的鼻子怎么那么长？”很是似模似样。
  我“哈哈”大笑。
  那边的老太太和老佛爷两姐妹见面，有说不完的话题。
  老太太夸她女婿，赞不绝口：“我真是好福气，有嘉唯这个好女婿。这次我病，多亏了嘉唯细心照顾，跑前跑后，不怕脏，不怕累，端茶喂药，接屎倒尿，嘘寒问暖……既出钱又出力。哎，亲生儿子都不及他孝顺。”
  小帅这时候插嘴：“我爸爸是世上最好的男人。”
  老太太笑：“对对对，你爸爸是世上最好的男人。你妈妈是世上最有福气的女人，嫁了这么一个好老公！”
  小帅童言无忌，顿时对左琳琳说：“妈妈，你是世上最有福气的女人，嫁了爸爸这么一个好老公。”
  左琳琳的脸忽然红了。
  我冲着她挤眉弄眼，扮鬼脸。
  左琳琳低下头，装了没看到。
  不过她对江嘉唯的态度好了许多，和颜悦色了起来，偶尔也对他露出笑容。因为老太太这一病，江嘉唯身上的闪光点终于闪耀到左琳琳的眼里，估计终于察觉到这个“新五好男人”的优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