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里有那么一条大的河啊！
  当戚乔怀着兴致勃勃的心情随耿直钻出一片丛林，之前影影绰绰的白色的河面清晰而敞亮开来，那么大，那么白，那么远，与天际相接，河面上一层迷迷蒙蒙的水雾飘浮着，真可说是浩渺泛泛，宛如仙境。
  “好美呀！”戚乔禁不住赞叹，不自觉的绽开笑颜，天大地大，在天地之间，人是多么的渺小，那些所谓的痛苦，不过是庸人自扰。
  此时，太阳在刚从地平线上升起来，金色的朝阳在河面上闪着熠熠的光芒，淡绿色的河水微波荡漾，河岸两边长满了半人高的芦苇，已是干枯泛黄，却毅然直立着，随着河水一起摇摇晃晃。
  “这景色太奇异了，真的是很难看到。”戚乔很久不见自然景，小时候在农村看过的火烧云已成一道隐约的记忆。
  “乔姐姐喜欢这景吗？”耿直站在她身边，轻声说：“一点都不难看到啊，每天都有。”
  戚乔转头冲他一笑，“你当然能天天看到，你是这里的人嘛。”
  耿直轻柔的抿嘴笑，不作声。
  戚乔又放眼望了望水面，道：“这里面有鱼的话，应该很深很远吧，你是怎么钓到的？”
  “哦，现在天冷，那边的大河冷，这边浅水处水暖一些，鱼儿就会游过来。不过要钓到还是很难的，我前天钓了一次，一条也没钓着。”
  “是吗？”戚乔听耿直介绍着，若有所思的望着河水，那白茫茫的，给人以空阔感，也有不安感。她昨天仔细品了那两条鱼，口味很新鲜，与这里的河水纯净有关吧，能逮到大鱼，倒是美事。
  “可是，耿直，不能用鱼网捕吗？为什么要钓呢？”钓鱼那是陶冶情操的事儿，她现在可没功夫玩那个惬意。
  耿直笑了，“可以的，只是这里连着大河，不是很安全，前些年有人打鱼失了命，大鱼又不好捕，所以打鱼的村民就少了。”
  戚乔缓缓的点着头，“嗯，那你说现在这里水暖，有鱼儿好打？”
  “是，你看我钓也能钓到不小的呢。”耿直现在健谈多了，许是熟的缘故，除了偶尔会脸红。
  戚乔眼波乱瞟，在不远处看到有条破小舟，欣喜之下一把拉住他的手，“阿直你看，有舟！咱们去看看！”
  耿直先是怔了一下，等回过神来戚乔已牵着他跑出了几步，他心跳加快，面红耳赤，暗咬着唇不敢作声。
  戚乔跑到小舟附近自然的松开了他的手，不过这下又回想起来刚才一喜之下的失态，连忙回头道歉：“对不起啊，刚才牵了你的手。我不是故意的。”
  耿直只是低着头摇摇头，没说话。
  戚乔也顾不得他的情绪，依然兴致很高昂的走到小舟边，左瞅西望，“这还能划吗这个？咦！上面有鱼网哎！这是谁家的，你知道吗？我们能用吗？”
  耿直努力平息情绪，解释说：“也没有固定谁家的，村里人不多，打鱼的也少，就谁打谁用了。”
  戚乔喜上眉梢，“这真是天时地利啊。”慌忙的上去拿鱼网，这时耿直又说：“不过这网已经太旧了，有些破损。”
  “啊，这样啊。”戚乔仔细一瞧，果然有些大小洞，“那能修补吗？”
  “能。我会修。”耿直自告奋勇。
  戚乔冲他笑开了花儿，“阿直，我发现你是全能啊。”
  耿直又羞红了脸。
  “那船，船没问题吧，不会等我们划到河中心，就会像铁达尼号一样沉了吧。”
  原本羞赧的耿直立即脸一沉，“乔姐姐莫瞎说，不吉利。”戚乔作噤声状，他又问：“你想捕鱼？”
  “是啊！每天捕鱼，不是有鱼吃了么？”戚乔咧嘴笑，又是满心的新奇，“我还没打过鱼呢，你教我吧。要不，我们一起打，像每天做饭那样，可以配合的天衣无缝！”
  耿直这回没有大羞，只是浅笑着望着她，应了句：“好。”
  “对了，来咱们试试，划划船吧，一定也很好玩儿。你上来呀！”
  耿直见戚乔在灿阳下那喜气盈盈的脸，觉得非常可爱，还没见过这么孩子气的女人。
  两人上了船，耿直熟练的划起桨，戚乔也拿起一只，学着他标准的姿势一起划，小船看起来破，一划起来就灵活了，很快驶向了河中央，这时眺望河对面，影影绰绰的似有山峦。“阿直，那边是山吗？”
  “嗯，是座矮山。”
  “有去过吗？”
  “很少去，山上草木多，又潮湿，怕有野兽。”
  原生态的野山啊……好。戚乔在心里辗转了会儿，看着水波粼粼的水面，一时兴起，放下桨，伸手去撩水。
  “乔姐姐小心！”耿直不顾羞涩，连忙拉了她一把，有点责怪地道：“这可是河，你若是掉下去了，就算淹不死，也会冻死。”
  戚乔恍然大悟，“是哦，多亏你提醒我，我还觉得船很稳呢，对不起，我一时好奇，让你担心了。”
  耿直别开脸，道：“船是有些旧了，你若是想打鱼，我就连船也修补修补，万事无忧了才可以下水捕鱼。现在，我们不要再玩了，还是得赶紧回去。”
  戚乔都是见他乖巧的样子，难得见他有领导气势，不由盯着他笑，听话的应：“好，听你的。”
  耿直异样的侧看她一眼，没吭声，缓缓转了船头。
  接下来的几天，戚乔是兴奋的做了个小助手，跟着耿直修补鱼网，又跟着他带着工具去钉补小船。耿婆婆看着两个年轻人这么有劲儿，也不管他们捕不捕得到鱼，只要能在一块儿培养感情就够了，反正冬天没有大活儿，她一个人在家里剥着花生都能笑出声儿来。
  好不容易，一切完工了，戚乔怀着激动的心情，开始了她的头一天打鱼经历。
  好在耿直是土生土长的小伙儿，父母又去的早，从小自食其力，做活儿能力比得上一个大姑娘，两人这才顺利的划上了水程，不过也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撒下了满意的网。
  耿直说明天才能取网，于是两人又怀着期待的心情上岸。
  这一天，戚乔都在心里祈祷，鱼儿鱼儿你快上网。
  第二天，两人兴冲冲的来到河边，驾上小船，去奔向丰收的喜悦。
  以前在电视上看渔民撒网收网好像很简单，可是真正操作起来，好累哦，戚乔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将小船都带着晃晃悠悠的，幸好鱼网不大，不在他们恐怕要被鱼网带到河里去。
  “哇！有鱼！真的有鱼！”一见到活蹦乱跳的鱼儿随鱼网浮出水面，戚乔开心的要疯了！这是她头一回打鱼，平白的就捞到这么多鱼，这种“不劳而获”的感觉太爽了！
  一旁的耿直没有这么多闲功夫开心，一心一意的怒着劲儿将鱼网拉上来，将一堆鱼放到小船备的盆儿里，这才大喘了口气，抹了把汗水。
  “一条、两条、三条……十来条啊！哇，还有虾！咦，好多呢！真是太好了！这下我们可以吃海鲜大餐，啊哈哈哈……”戚乔得意地大笑。
  耿直悄眼望着她得意忘形的样子，也不由眯起眼笑了。虽然很累，但是丰收的果实让人好充实。
  “一下就能打这么多鱼，你们村人真傻，都不来打。”戚乔叨叨着，开始搬弄鱼虾，那双眼睛里晶亮亮的，真是跟看到了金子一样。
  耿直坐下来，将她分出的虾作势要往河里倒，戚乔一把拦住他，母老虎似的，“你干吗？”
  “放回去啊，虾又不能吃，放它们一条生路。”
  “你倒是心善，谁说不能吃的，好吃的很。”
  耿直诧异，戚乔挑眉笑，神秘地道：“等着，我回去让你见识见识。”
  耿直也不吭声了，无条件的选择相信这个女人。
  得了果实，可以凯旋了。
  两人抱盆的抱盆，扛网的扛网，鱼虾满载而归。
  自然，惹来耿婆婆的好一顿赞赏，只是一看到虾，就皱了眉头，“你们抓这么多虾干什么？这些虾是龙王的兵，会惹龙王发大水的！”
  戚乔忍住笑的肚子疼的节奏，认真地说：“阿婆你放心，这些虾都是范了龙规的犯虾，龙王叫我将它们下油锅，以作惩罚。”
  耿婆婆嘴角抽了抽，“不会吧？小乔你快听话，还是放回去吧。”
  “放心啦阿婆，这是我抓的，龙王要找茬就找我，好吧。”说着，不由分说的忙活起来，吩咐着耿直，将所有的鱼都放到大水盆里，然后，包揽了厨房，开始做虾。
  虾怎样做都好吃，就算没有丰富的调料，清蒸也是美味绝伦。等戚乔将做好的虾端上桌，虽然香气四溢，可是祖孙俩还是不敢动筷。
  戚乔也不催他们，自己先捏住一个，边吃边赞：“嗯，好吃，太香了，我一年没吃过虾了，这野生野长的虾就是有味道。”侧眼一看耿婆婆那发蓝的脸，她一笑，“阿婆，放心吧，一个地方一个风俗，我们老家那边，就是这样吃的，没发过一次大水。”
  “真的？”耿婆婆这才战战兢兢的试着拿了一个，耿直也有些期待的拿了一个，祖孙俩小心冀冀的吃了一口，虽然味道奇怪，可是肉质鲜美细嫩，真是说不出的好吃。
  “怎样？”戚乔眼亮亮的盯着他们。
  两人不得不点头承认，“确实好吃，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那可是，这东西贵着呢。要是人人都敢尝一口，我就发了。”戚乔说着，脑子里已盘算了一个宏伟蓝图。
  饱饱的吃完了午饭，耿婆婆去休息，戚乔将耿直拉到大水盆前，望着这几条活生生的大鱼，说：“阿直，我们将这些鱼卖了吧。”
  耿直也认可的点头，既然捕这么多上来，不可能全吃了，换成钱比较现实。“那我一会儿挑担子到城里卖了。”
  “我跟你一起去！”戚乔兴奋的喊。
  耿直羞涩的点头，“嗯。”
  这是十多天了，戚乔头一回返回城里。一路上，她和耿直替换着挑担，一边幽幽地陷入纠缠不清的思绪。
  也不知道这些天，苏振宇怎样，她在他面前表现的不好，他一定担心着她吧，那个孩子，确实是个坚贞纯洁的娃儿，唉，她该怎样对他呢。他日若能见他，定要好好安慰他。
  还有楚翊，那个男人，将她伤的这样狼狈，竟是毫无动静么？他真的能这么云淡风清的将她忘了？她不信，她真的不信。
  一想到楚翊，她的心又隐隐作疼，耿直见她脸色发白，体贴的将担子接过去，“你不习惯担，还是我来吧。”
  戚乔心情不好了，也没再坚持，随了他去。
  两人进了城，耿直一路朝着鱼市的方向走，戚乔一把拉住他，问：“卖给鱼贩有多少钱？”
  “一两吧。”耿直估摸着。
  戚乔狡黠一笑，“太少了，走，跟着我，咱们多担些路子，我要拿它卖个好价钱。”
  耿直虽然不明所以，但他就是相信戚乔的话，乖顺的跟着她往城中心走，再累也不叫苦。
  “阿直，”走到一个路口，戚乔遥望着大路前面的某一处，对耿直交待，“你往前走，走到路中央有一家叫祥来酒馆的，你就进去，直接找他们楚老板，你就说，你要将你从河里打的新鲜野生鱼，卖给他，一共五两银子，一分不得少。”
  耿直吃惊的看着她，“乔姐姐，这……”
  “那楚老板是个心善的奇人，但是你记住，千万别说是我叫你卖鱼的，只将我教你的话一口咬定，其它不要管，去就是了。”戚乔推了他一把。
  耿直皱着眉，只得应了一声，担起担子走了。
  戚乔望着少年挑担修长的背影，紧紧抿起了唇。她承认了，她也是个奇异的性子，今儿个，她别人的钱不赚，她还是要赚他楚翊的钱，嘿，她就逮着一只羊薅羊毛了，怎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