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5章
  一阵风吹过，严凌风被沙尘迷了眼，眼角有些微红，用力眨了眨眼，道:
  “明日我就不去送你了，我若是去，她就不会去了。”
  看见他失魂落魄的模样，赵霖知道劝也无用，拍了拍他肩膀，有些欷吁:
  “我明白的。”
  两人沿街继续行走，严凌风看着被淡淡阳光晒出的两道影子，突然道:
  “有时我也挺嫉妒你的，无论你和初雪结果如何，她对你态度始终如一，永远都那么要好。”
  赵霖背着双手，踢飞脚下一颗石子，石子骨碌碌往前滚了一小段路，等两人赶到石子那儿，他又继续抬脚往前踢。
  一路走一路踢，直到那石子偏离路线，他才开口应道:
  “也许，正因为我和她之间其实没有多少男女间的喜欢吧，顶多以前只有丁点儿朦胧好感，后来相处过发现不合适，所以大家还能安然如故退回原位。感情的事，合适便合适，不合适，怎么费力讨好也是徒劳。”
  最后一句话，他仿佛意有所指。
  ——
  旭日东升，城门外，赵霖坐在马背上，缰绳一勒，马匹在原地转了几个圈。
  “不必远送了，都回吧，回来时我再和大家一叙！”
  他朝众人一拱手，带着两名锦衣卫打马离开。
  马蹄后方扬起尘土，冷风猎猎吹鼓他衣袍，几个眨眼间，便已驰骋出很远一段距离。
  众人目送至他身影消失，才转身返回京城。
  严凌风站在城门内侧一隐蔽处，看送行的众人回来，陆续坐上马车。
  宋初雪带着寒鸦同车夫说了什么，马车顷刻间兀自离开，留下主仆两人，沿街慢慢闲逛。
  天气这样冷，她怎么不坐马车。
  严凌风目光暗含担忧，等她主仆二人走远了，才慢慢跟在后头。
  那两人说是闲逛，实则也无心停留太久，目光只快速从街边的小摊扫览过去，鲜少驻足，似乎只为瞧个新鲜，又或许是打发些时间。
  两人走的都是主干街道，很快路过他的药铺。
  此时正是上晌，他知道自己该回药铺了，但只略一犹豫，双脚便不由自主继续往前去了。
  这样看着她信步闲逛的机会不多，离上次偶遇她、意外捡了两只猫后，便只有今日了。
  主仆两一路没怎么停留，知道遇见卖糖葫芦的。
  宋初雪从糖葫芦杆上拔下两串，低头看见附近有个小孩正吮着手指看她们，便又多买了一串，塞进那小孩手里。
  她真可爱！
  严凌风一双凤眸微微压弯，带着笑意。
  经过那糖葫芦杆时，他顺手也买了两串，自己咬一串，往那小孩手里塞一串，再揉揉小孩毛茸茸的脑袋。
  小孩一串糖葫芦还未吃完，嘴角流了些哈喇子，突然间又得了一串糖葫芦，瞬间欢天喜地，仿佛得了宝贝般，一串咬一口。
  一转头，前面的两人走得有些远了，他迈腿快步跟上，口中的糖葫芦外脆内软，随着齿关咬合，能听见轻微糖层碎裂的声音，果汁也慢慢在口腔里丰沛起来……
  一串糖葫芦吃完，已经走到迎春路，两人进了悦己阁，不多会儿，一辆马车停在铺子门口，两人和顾芝芝一同出来，上了马车。
  严凌风驻足停在原地，目送马车走远，才慢慢踩着影子调转步伐。
  他唇畔浅浅含着一抹笑，能这样偷偷看她一会儿，哪怕是背影，今儿一整日，心情都是阳光灿烂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气温逐渐回暖了些。
  自那日后，严凌风再也没能有那样偷偷跟在她后头逛街的机会。
  他心情日渐消沉，想见她，又害怕看见她对自己冷若冰霜的样子。
  时间并不能压下他心里疯长的思念，白日还能用忙碌对付过去，到了夜里，就控制不住发疯似的想她——
  想那天的拥抱，想那天的亲吻，甚至连那天的挨打和疼痛，回忆起来也能品出一丝甜味的，像被她厌弃的山楂糖葫芦一样，酸酸甜甜的，他便是靠着这一丁点儿的回忆艰难入眠。
  ——
  又是一年阳春至，春耕时分，本该是春意盎然、充满希望的季节，京畿却爆发了疫病！
  这病情来得悄无声息，起初许多病患只当是普通的咳疾，先忍一忍，实在不行再去求医问药。
  可渐渐的，开始有人咳血身亡，街上咳嗽的人越来越多，百姓们一下子陷入恐慌……
  意识到是传染的疫病后，京城每一间药铺都人满为患，严凌风不分昼夜，忙得焦头烂额。
  幸好朝廷雷厉风行，派出人手调查疫病来源，此次调查正好由陆锦承负责统筹，信息互通，严凌风研起药方来方便了许多。
  疫病源头倒是很快确定下来了，竟和祭祀的猪肉有些关联——
  三月初京畿一向有鞭春牛的俗例。
  春耕前造一头薄木耕牛，牛身内挖空，填上烧猪祭祀，由府衙官员带领百姓，一鞭一鞭笞打春牛，直至把春牛打烂，众人分食祭祀的烧猪，寓意着送走寒气，风调雨顺，耕种顺利……
  习俗是历来就有的，只是今年坏在了京郊一个泽平村的村子，村民用病猪上供祭祀，分食了病猪后，许多人便陆续出现咳嗽低烧，泽平村离京城不算很远，时常有村民出入京城，一来二去，病就传到京城……
  这疫病已在坊间传染开，解决疫病迫在眉睫！
  尽管城门已经关闭，百姓暂时只许出不许进，但染病的人数仍不见减少，朝廷不得不勒令出行的百姓必须以罩巾蒙住口鼻，违者下狱。
  最近人人自危，食肆这些店铺生意受损严重，顾芝芝和赵荷花商议，决定暂时把食肆和火锅店关了。
  顾芝芝日子过得提心吊胆，自从陆锦承身上压力任务后，便没再回过侯府，而是住到了书院街那边。
  顾芝芝每日给他做一些饭菜，特意混了仙鹤露进去，每日清早乘坐马车去书院街一趟。
  不敢进院子，她每回将饭盒放在门口，拉过门铃，便跑回巷口上了马车，从车厢里和他遥遥对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