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1章
  翌日清晨。
  严凌风一大早便起来沐浴，挑换过好几身衣衫，又特意熏些了香，好一通准备，意气风发骑上汗血宝马出门。
  天色放亮，朝阳冉冉东升，璀璨夺目。
  打马穿街过市，冷风扑面，路两旁卖早点的小摊与铺子，升起炊烟，几个路人捧着冒热气的食物，坐在街边呵气吞咽……
  马蹄踢踏，离火锅店越近，他唇角越是抑制不住往上翘起，勾勒出一道俊郎好看的笑弧。
  不知她喜欢吃什么样的早点？
  拐过街角，抬眸眺望，远远便看见一辆马车停在火锅店门边，恰好此时宋初雪挑帘从车厢里下来……
  严凌风凤眸漾起笑意，双腿轻夹马腹，催马加速:
  “宋小姐！”
  马车旁的宋初雪循声转身，朝他挥了挥手，似在同他打招呼。
  严凌风心跳如和尚撞钟，立即怦怦震颤起来。
  只是突然——
  宋初雪继续撩动帘子，车厢里又陆陆续续下来了几个人。
  严凌风脸上的笑意微微僵滞:“……”
  娉婷郡主几人站定后，斜刺里出现一匹马——赵霖坐在马背上，单手拽住缰绳，怀里揣着一个鼓鼓囊囊的油纸包。
  “凌风也在？”赵霖很快发现了前方行来的马匹，在马背上对他笑了笑，招呼道:
  “正好，我买了早点，进店里一起吃吧。”
  话音落下，赵霖和宋初雪隔空对视一下，将手里的油纸袋抛过去。
  宋初雪默契十足，伸手精准无比接住，脸上露笑:
  “赵霖，不一起去接芝芝吗？”
  赵霖没有下马，头戴鸦色官帽，穿一身暗红飞鱼服沐浴在霞光中，英挺俊逸。
  “上午有公务在身，下午若得了空，我来找你……”
  他话音一顿，余光扫了眼其余人，唇缝间又吐出一字，“……们！”
  说罢，双手拽动缰绳调头，对众人嘱咐几句，便扬鞭和前来的严凌风错身而过，奔往有些清冷的大街。
  “严大夫。”宋初雪摸了摸还有暖意的油纸袋，笑道:
  “快进店里去吧，待会儿等月宁兄长的人路过，我们跟在队伍后面。”
  话落，乔月宁立即点头附和，道:
  “是啊，今日我兄长负责去码头接应，他答应我会从迎熙路经过的……”
  严凌风翻身下马，目光触及那油纸袋，问:
  “宋小姐，我们昨日不是说好，那一饭之约……”
  说话时，他面上轻描淡写，胸口却忍不住有些发闷。
  闻言，宋初雪落后郡主她们几步，和他并肩而行 一起迈腿跨过门槛，答道:
  “严大夫，今日芝芝和陆世子回来，这一顿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嗯”严凌风眼睫微颤，唇角上挑:
  “都是请客……请一个是请，请一群也是请……”
  在心里反复推敲她口中那句“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他眸底晦暗不明，胸口位置仿佛正有汩汩酸水冒出。
  连续几个月来，他在街上偶遇她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每一回，阴差阳错般，她远远就改岔道离开，等他穿过人潮追过去，她早已不知去向。
  彼此相识的朋友间，也小聚过几次，可每次都是一群人在一起，有时她会出现，有时忙碌不来……
  总之，他始终寻不到机会和她单独说话，直到昨日那个消息，才让她愿意驻停片刻。
  寒鸦将油纸包拆开，食物的香气扑鼻而来。
  乔月宁眼睛一亮:“是金宝斋的早点，那家早点很难买的，据说天不亮就有客人排队……”
  “快趁热吃吧！”
  众人立即夹起筷子，夹起那奶白色的蟹黄汤包，一边轻吹气，一边小心翼翼放入口中。
  “严大夫，你怎么不吃？”乔月宁咽下口中食物，殷红唇瓣间呵出热气，“是早点不合口味吗？”
  严凌风闻言抬头，见众人视线全聚焦到自己脸上，有些征忪。
  骨节分明的手指握起双筷，他歉意笑了笑:
  “只是不爱吃太热的……”
  众人闻言恍悟点头，移开视线。
  天色大亮，街上行人走动的痕迹多了起来。
  火锅店里一般到下午才开市，此刻大堂里只有几人坐着，偶尔有一两个伙计拿来扫帚抹布，在大堂里默默清洁。
  等到了辰中，在门外守等的翠竹小碎步跑进来，对众人禀报消息——乔家兄弟带的迎亲队伍在靠近了。
  一行人立即起身，等门前车马队伍经过后，便也跟在后面，一同赴往码头。
  码头地方开阔，冷风从江面上掠来，刮得人面颊发寒。
  宋初雪翘首以盼，眺望着江面方向，双手无声搓了搓，放开，过一会儿，又合在一起搓了搓……
  严凌风余光瞥她的小动作，眉峰微拧，开口道:
  “也不知他们的船几时才靠岸，不如到那边的茶点铺子里坐着等吧。”
  众人跟在迎亲队伍后面，干等了两刻钟左右，双腿都有些发酸了，闻言便点头答应了。
  “去那一家吧。”严凌风指了较远处的一家，也是唯一有二层楼的一家，道:
  “那家地势高，新开的，会干净一些。”
  码头边的茶点铺子不只一家，来往客人主要是搬运劳力和歇脚的商人，因此大多都建得简陋粗糙。
  众人没有异议，转身往目的地走去。
  严凌风步伐大，提前抵达茶点铺子，付了银子，将整间铺子生意包下来。
  才一上午，店家便赚了好几日的盈利，老脸上的笑容，顿如金秋里怒放的菊花，点头哈腰，将众人领到二楼，桌凳擦得锃亮，奉上茶点，才欢天喜地退回一楼去。
  窗户对准江面而开，用薄而韧的竹片子隔起一部分风，众人坐在屋内，暖和了不少。
  宋初雪站在窗边，食指将竹片往下微微一压，便探出视野，继续注意江面的动静。
  这一等，便等到晌午将近。
  “回来了！”宋初雪声音突然雀跃起来，“芝芝回来了！”
  众人等得百无聊赖，闻声立马涌到窗边——
  江面上果然出现十余艘大船，气势恢宏，桅杆高高矗立半空，旗帜鲜明飘扬，一眼便能辨认出与普通商船有别。
  楼梯响起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众人奔到码头边上，大船上的人也正好踩着船梯下来。
  顾芝芝连日乘船，双脚踩在地上，脑海里还隐隐有波浪摇晃的不实感。
  看了一眼前方的迎接队伍，她扭头对顾宝燕交代:
  “宝燕，你先回食肆，告诉我娘我回来了。”
  顾宝燕垮上暴包袱，食指指尖揉着太阳穴点头，飞快从岔路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