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很快，门窗边就围了不少人，眼睛直直盯着食肆里面。
  感受到被打量的异样目光，室内的众人都有些羞赧，没办法专心也不敢那么大声跟着顾芝芝念字了。
  顾芝芝不得不中断讲课，让众人把盛沙桌调转了个方向，改成背对着门口，小树枝敲了敲木板，提醒众人专心，继续教了起来。
  初时女人们都不习惯，但见到顾芝芝一本正经，丝毫没有受影响的模样，她们渐渐也放开了，书声越念越大。
  每日除了识字以外，顾芝芝还会教一两首简单的古诗词，或者讲一则寓言小故事，巩固深化她们对这些字的记忆和理解，围在门口的路人也听了一耳朵，觉得十分新奇有趣。
  暮色四合，雨雾还未散，食肆里亮起了灯火。
  外面围观的行人早已冒雨归家，赵氏走到屋檐下，摊开手掌伸到外面，手心立即一片湿润寒凉。
  她有些愁，叹了口气：“今晚这夜市看来是做不成了。”
  顾芝芝脸上露笑，道：
  “娘，就歇息一晚，当是给自己放个假吧。”自从摆夜市以来，她就从没停下来过。
  赵氏点点头，心里遗憾，停一晚夜市要少赚不少银子，况且食材早就准备好了。
  “幸亏天气冷，要是热天，咱们那些食材放一晚上都得扔掉了。”
  一边说着，一边掩上食肆的大门，挡住了呼呼灌入的寒风。
  食肆里，月莲嫂和芹嫂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吉祥和红嫂则是还埋头练着字，小平安跪在板凳上，半个身子趴在食桌上听着两人聊天，兴趣很是浓厚。
  “芝芝。”顾宝燕招了招手，对顾芝芝小声道：
  “你过来后院，我有东西想给你瞧瞧。”
  顾芝芝有些讶然，拿了火折子和一段蜡烛跟她进了后院的卧房。
  顾宝燕很宝贝地从床尾的箱子里翻出了一个包袱，放在床榻上打开。
  “芝芝，这是我最近试着做的一款胸衣，你瞧瞧能卖出去吗？”
  顾宝燕眼睛在烛火下映得亮亮的，小脸上满是期待：
  “胸衣扣子系到后面有些麻烦，我想着能不能把扣子做到前面，就改了一下。”
  她话音未落，顾芝芝已经拿起了那件水红色的内衣打量。
  内衣后面果然是没有扣子的，而前面的两个杯型托中间，则是打了一个蝴蝶结，她手指捏住蝴蝶结一端，一拉扯，蝴蝶结便散开来，胸衣前面分成了两半……
  “这是你改良的？”
  前世的内衣款式众多，这种前面开扣的她不是没有见过，但顾宝燕从未见过胸衣，自己就把样式琢磨出来了，着实让顾芝芝刮目相看。
  暖黄的烛火下，顾宝燕食指挠了挠红透了的耳朵，羞红一张小脸，道：
  “我做了三个，另两个我试穿了几天，这系带还需要再改良一下，若是衣衫薄，蝴蝶结会在衣服上凸出来……”
  顾芝芝闻言眼睛又是一亮，双目下意识落在她胸口上，笑盈盈问：
  “那你穿了觉得怎么样，是不是比肚兜舒服一点？”她终于也开始接受胸衣了。
  几乎立即，顾宝燕脸又红了不少，有些别扭转过身：
  “春夏天肚兜闷，这胸衣可能是好一点儿，秋冬我还是喜欢肚兜。”
  见她害羞，顾芝芝没有打趣她，拿着新式的胸衣在身上比划了一下，问道：
  “宝燕，这尺寸好像适合我，是做给我的？”
  “嗯。”
  顾宝燕转头，飞快瞥了她一眼，发现她把胸衣大剌剌隔着外衫挂在胸口上，顿时羞赧不已。
  她慌忙将之夺过来，裹在布包里面才递还给她：
  “你也试穿一下，我觉得这系带不够软，但是太软的纱料又容易拉扯坏，还需要找找更合适的布缎代替。”
  顾芝芝很高兴收下了布包，杏眸潋滟：
  “我今晚回去就试穿。”
  顾宝燕颔首，深深凝视了她一眼，犹豫着开口问：
  “还有一件事，芝芝，我找到肯收我的绣娘了，据说是从宫里退出来的秀坊姑姑，我想去学……”
  说到此，她下意识攥紧了双手，心脏紧张得“咚咚”跳。
  若是她去学女红，就没那么多时间留在酱铺里帮忙了，她怕顾芝芝不会同意。
  顾芝芝表情微微怔忪了一下，忙追问道：
  “可打听清楚了？那绣娘住在哪儿的，绣脩是多少？”
  顾宝燕愕然：“芝芝，你……同意让我去学？”
  “为什么不同意，你省吃俭用攒银子不就是为了去学刺绣么？”
  顾芝芝疑惑反问，目光上下扫了一下她的发饰和衣裳。
  顾宝燕以前那么爱美的一个小姑娘，为了攒钱，发上却只簪着一支简素的木簪子，身上的这身衣裳，还是用自己送她的布料做的，换来换去就那两三件衣服。
  拉着顾宝燕坐在床榻上，她思忖道：
  “这样吧，你别着急去，我先打听清楚那绣娘的底细，我怕你被人骗了。”
  “谢谢你。”
  顾宝燕喉咙微微一哽，眼角便泛上了晶莹的泪花，心里由衷感激。
  见她哭包的性格还是没变，眼泪说来就来，顾芝芝有些招架不住，急忙起身：
  “行了，别哭唧唧的，我最怕你哭了。”
  话落，后院里恰好传来赵氏的声音，顾芝芝应了一声，抬腿走了出去。
  不用出夜市，母女俩没有在食肆呆太久，披上蓑衣斗笠，就驭马车回家了。
  寒风瑟瑟，冻得脸颊生疼。
  回到家后，顾芝芝立马熬了两大锅热滚滚的水拎进浴房，沐浴完就钻进了被窝里。
  等身体暖和后，她从床上爬起身，没掀帘帐，摸出那件胸衣穿上。
  接着，再拿了一本书，裹着被子慢慢翻阅，等到困意袭来，才脱了内衣，放下书籍睡觉。
  次日，天气仍旧雾蒙蒙的。
  下了一夜的雨丝，连路也是湿的，鞋子踩上去，走起路来“滋滋啧啧”地响。
  顾芝芝一大早就去了那绣娘家附近转悠了一圈。
  和邻近的人家打听了个遍，发现绣娘确实有收徒的意愿，且大家都知道她是宫里出来的，因此，想拜师学艺的人不少，还得由那绣姑姑合眼缘才肯收。
  心里有了初步的印象，顾芝芝仍旧留了个心眼，想着娉婷郡主经常入宫陪太后，改日得空了去寻她打听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