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作者:浅浅弦声      更新:2022-05-30 02:59      字数:3286
  一名学子跳下马车,看着前方络绎不绝的人群感叹道:“这便是七泉县?果真如同传闻一样繁华热闹,不输给大城啊。”
  他的同伴也下了马车,走到他身边说:“确实闻名不如见面,不过我们还是快快去静心学堂报名吧,若是去晚了没名额了可就不好了,这七泉县我们可以之后再好好逛一逛。”
  那学子立即道:“说得没错,我们爬山涉水来到七泉,就是为了这静心学堂的授课日,若是错过了可就要等一年了,快走快走,赶紧去找个人问问路。”
  两位学子一头扎进人群里,找了个摊贩问路。
  静心学堂名满天下,是因为凌渊。
  前几年,皇上不知道为何突然想起凌渊这号人物,然后又命人为凌渊平反,其实没什么好平反的,凌渊本来就清白,只不过当时受族人连累,再加上政敌针对才落得如此下场。
  平反以后,朝廷恢复了凌家父子三人的功名,还要复辟凌渊的官职。
  凌渊早已看破红尘,在静心学堂教书的日子很舒服,他不愿离开,于是便以身体抱恙为由拒绝了朝廷的复辟。
  凌渊的长子凌潜同样决定留在静心学堂,次子林潮在边疆军营也闯出了些许名头,曾经的功名早已不看重了。
  如此,凌家三人都没有回去京城,但是经此一遭,凌渊在越州一间私塾里做夫子的事情慢慢传便了各地,从那之后,不断有学子长途跋涉赶来,只为了能够听上凌渊的一节课。
  慕名前来静心学堂的学子越来越多,干脆便每年开办一次公开授课日,并不是完全公开,而是每年提前报名,先到先得,每年临近授课日,便是七泉县最热闹的时候。
  授课日不止一日,一般都有五日,头三天是授课,由凌渊凌潜父子还有高信瑜高若松父子授课,从早到晚几乎不断。
  后面两天是学子之间自己的交流,还有文会,文会里获胜的学子能得到奖励,或是书籍,或是凌渊的单独指导,或是银钱,总之吸引力十足。
  而且,这些授课是在月牙山弄墨轩举行的,在静心学堂报名的学子,能够免费获得进入弄墨轩的资格,而且中午能够免费获得一顿午饭。
  即使是这样,每年授课日月牙山都有赚不赔,只因这个时代能够进学甚至参加科举考试的学子大多都是家境富裕的,也有一些贫困学子,他们或许住不起月牙山,甚至住不起县里的客栈和月牙村的客栈。
  但还有一个选择,那便是借住在村民家中,价格十分便宜,有些村民甚至不收钱,只让这些借住的学子指导自家孩子的学业。
  女院也是一样的,由凌夫人授课,也有文会,也有奖励,因此,每年这个时候前来的女子也不少,大多数是跟着家中兄弟前来的。
  女院这边更加活泼,毕竟女子不能科考,进学完全为了自己,身上没有压力,自然就轻松许多,而且前来的女子并没有男子多,凌夫人便带她们一边在月牙山上游玩,一边讲授课业。
  静心学堂和月牙山互惠互利,静心学堂地方不算大,月牙山正好提供了场地,也因为如此,月牙山的名气越来越大。
  魏圆月看着远处那几个女子,她们手里撑着油纸伞遮阳,一边小声说话,一边捂着嘴角嬉笑。
  那里有她认识的人,也有不相识的,今日是授课日,外来人许多,那几个不认识的想必是外来的客人,那几个她认识的,曾经是她在月牙山上的同僚。
  魏圆月远远地看着她们,又低头看看自己。
  她身上穿着织布作坊的工服,衣领处写着一个“严”字,这是在严家村的织布作坊。
  魏圆月是月牙山最早一批的侍者,若是她当初没有离开,如今应该也是小管事了,如今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当年魏圆月是月牙山弄墨轩的侍者,却和弄墨轩一位学子客人看对了眼,那学子家中是官宦人家,而且已经娶妻,只能纳她为妾。
  魏圆月自己也是同意的。
  霜叶劝过,双巧也劝过,甚至最后安长宁也找她谈过话,但她去意已决,谁说都没有用的。
  刚刚嫁到许家的时候,魏圆月确实度过了一段幸福的时间,虽然上头的正妻挤兑,但是有夫君的维护,日子过得很不错。
  这样的日子过了不到一年,那许郎就变了心,又有新人进门,没了夫君爱护,夫人为难,魏圆月的日子一日不如一日,最后甚至连一些下人都骑到了她的头上。
  是她自己太傻了,当初许郎说是喜欢她有才学,可到了许家之后才发现许夫人就是书香门第出身,才识在她之上,但她还是对自己说,许郎喜欢的是她这个人。
  她想起了最后安当家对她说的话,没错,她就是个奴才,自己选择做了奴才。
  她越发地想念从前的日子,她要离开许家。
  可卖身契并不在她的手上,即使最开始承诺了,后来没有拿到卖身契她也不在意,最初的时候,她坚信自己会一直留在许家。
  最后还是许夫人为她拿到了卖身契,侍妾愿意主动离开,许夫人很乐意帮上一把。
  离开了许家,魏圆月归心似箭,到了七泉县以后她却胆怯了,当初不顾一切离开,如今却灰溜溜回来了。
  在七泉县逗留几日,魏圆月踌躇不前,积蓄却要花完了。
  这个时候,一次偶然,魏圆月在县里遇到了曾经孤儿院的好友吕芳菲。
  吕芳菲正值妙龄,自信大方,走在街上便能收获无数爱慕的眼光,魏圆月看着这个好友,若是当初自己没有离开,那是不是也能如吕芳菲一样了。
  后来因吕芳菲帮忙,魏圆月到严家村的织布作坊做工,总算能够养活自己了。
  今日正巧严家村的管事忙碌,派她过来送些东西,正好看到了曾经的同僚。
  她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她们呢?
  魏圆月等她们走远,就从树后出来,事情办完了,要回去了。
  “当家,安三夫人来了。”一位侍者前来禀报。
  安长宁正在月牙阁中,便起身前去相见。
  “安三夫人怎么不提前招呼便来了?”安长宁一进门便说道。
  这些年来,安三夫人时常来月牙山,竟和安长宁有了些许交情。
  对面那人站起身来,说道:“我如今已经不是安三夫人了,若是不介意,你可以唤我名,黄茗。”
  安长宁有一瞬间的惊愕,然后又觉得意料之中。
  安长宁与黄茗成为友人的契机实在说不上好,那时候就在月牙山上,黄茗与护卫偷情,让安长宁撞见了。
  本是很尴尬的事情,黄茗前来拜见安长宁,希望安长宁能为她保守秘密。
  安长宁念着双巧,又觉得当时的黄茗十分可怜,便与她谈心,不曾想那次谈心以后,黄茗只要来到月牙山,便会找安长宁闲聊,最终两人生出一丝交情。
  黄茗道:“去岁我的女儿出嫁了,你是知道的,在那之后,我便开始谋划,上个月终于和安三和离了。”
  和离,虽说比休妻好上许多,但是在这个时代,和离对女子来说依然是不光彩的,可黄茗说到这个词时,却是神采飞扬。
  安长宁笑道:“那真是恭喜你了。”
  想要和离,定是不简单的,安长宁不知道黄茗是怎么做到的,她也不打算问,她们之间的关系还没好到能够无所不谈。
  黄茗也笑了,“多亏当初你的劝解,否则,我可能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
  安长宁道:“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劝解,若是不在乎世俗,不在乎他人的看法,我们是可以活得很自在的,毕竟你也不是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黄茗感叹:“这世间也就只有你会认为红杏出墙不是什么大逆不道之事。”
  安长宁道:“我可不是这个意思,若是安三老爷爱护你,你却红杏出墙,那我也是要唾弃你的,可事实就是你与安三老爷做夫妻并不快乐,安三老爷也不是值得托付终身之人,若是勉强在一起,你会活得很辛苦。”
  “是啊。”
  黄茗叹气,这么多年了,虽然面上一点不显,但她每一天都过得心惊胆战,生怕事情败露,她自己就算了,她不能连累了自己的爱人和儿女。
  安长宁问道:“今后你有什么打算?你应是不会留在广陵了吧?”
  黄茗道:“是啊,我不留在广陵了,我的女儿的夫家也不在广陵,我儿,他比他爹争气,虽也不是念书之人,但有些做生意的才能,如今已有自己的生意了,我并不担心他。”
  黄茗更钟爱自己的女儿,但是对待儿子同样一片慈母心,她的儿子不似父亲游手好闲,已经做出了事业,儿媳温文娴熟,夫妻关系很不错,黄茗很放心了。
  她接着说:“和离以后,我带走了自己的嫁妆,几间铺子几亩田地,我打算把这些都卖了,在福临置办些产业。”
  “你要来福临了?”
  “没错,安三近来要成亲了,我想快些离开广陵,明日我便回去处理这些事务。”
  她如今十分迫切想要离开广陵,这次过来月牙山,不过是她在心中十分希望与安长宁分享这件事。
  等过一段时间,她也要成亲,到时候便不用躲躲藏藏了。
  安长宁听了她的话便知道黄茗心中还是有愧疚的,否则,以她的能力,不可能和离了只带走自己的嫁妆,要是发起恨来,安三得被她剥下一层皮。
  “那你便快去处理好了,以后到了福临,来月牙村便方便多了。”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