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婆推门出来，“婆婆，月儿怎么样？”安翊鸣赶紧回了神，上前问道。
  “大部分都是外伤，只是那龙脊鞭留下的伤痕——虽然之前有人替她简单的正过骨了，但是她碎了的骨头，没办法再复原了，可能今后都没办法再站起来了！”阎婆低着头，一言一句的说道。
  “什么意思？”安翊鸣不解的问道。
  “残疾——懂不懂？”阎婆出声说道。
  “婆婆，您也没办法么？你肯定有办法的对不对？”安翊鸣紧紧的抓住阎婆的胳膊问道。
  “翊鸣——”屋内传来黑月的声音。
  安翊鸣赶紧放开阎婆，急匆匆的推门进来，黑月躺在床上，看到安翊鸣，想要伸手，但是她的手被厚厚的包裹着，只能噘了嘴，等着她过来。看着黑月搞笑的模样，安翊鸣轻叹一口气，坐在床边，伸手拂过她的面颊，说道，“对不起月儿，若是我能早点去救你，就不会是现在的样子！”
  “只是腿不能动了而已，我现在有你，你都会陪我的，对不对？”黑月笑着安慰道。黑月觉得，她终于熬到了安翊鸣可以保护她的时候，只是她的腿不能动了而已，这代价已经很小了，小到她觉得都可以忽略不计。以后等着她们的好日子，已经来了不是么？
  “以后我就当你的腿，天涯海角，你想去哪，我都抱着你去！”安翊鸣低头在黑月的额头印下一吻。
  “答应我，以后，不要离开我，我们生死都在一起！”黑月喃喃的说道。
  “好，生死，都在一起！”安翊鸣笑着说道。月儿，我也想跟你长长久久的在一起，只不过这一次，我怕是要失约了。
  如今天早已大亮，安翊鸣将黑月抱出屋子，让她坐在阳光下，和煦的光撒在身上，暖洋洋的。而安翊鸣就在不远处，替黑月做轮椅，从木工到刨工都亲力亲为。
  “月儿，等轮椅做好了，你想去哪？”安翊鸣笑着问道。
  “先去伊州城吧，我想看看，你的酒窖！”黑月想了想说道，“而且饭团他们也都在那里。”
  “我也想他们了！”安翊鸣一手摸着胸口，略有些艰难的喃喃道，“不知道，我还能不能见到他们！”
  看着还未完工的轮椅，看着越来越模糊的黑月，安翊鸣缓缓的坐在了地上，悄无声息的闭上了眼睛。
  许久，没有听到安翊鸣说话，黑月试探了叫了两声，仍是没有声音。直到言兮若和阎婆听到声音赶来，才发现晕倒在一边的安翊鸣。
  “阳性真气已迅速吞噬了她的生命，她本为女子之身，若想借用一部分阳性真气，便要用生命去换，那一战，她几乎力竭了。”阎婆叹了一口气说道。
  想起此前安翊鸣意气风发的样子，黑月很难相信，那时的她，几乎是用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换来的。
  “不会的，她一定会没事的！她答应过我，无论生死，都会陪我的。”黑月坐在那里说道，“求你，救她，无论付出什么！”
  “无论什么？若是，你的命呢？”言兮若盯着黑月问道。
  “那就用我的命去救！”黑月没有一丝犹豫的说道。
  “兮若！你在胡说些什么！”阎婆有些生气的制止了言兮若的话。
  “可我真的有办法救她！”言兮若固执的说道，可看到阎婆有些生气的脸，言兮若还是改变了主意，心里想道，“看来在师父面前，是没办法说出来了。”
  “你说，怎么救？”黑月带着一丝期待问道。
  “她身体内的元婴是蛊，而你是蛊主，若是你将你身体中的阴元婴也给了她，便能抵消她体内阳元婴的侵蚀。”言兮若开口说道。
  “孩子，你要想清楚，没了阴元婴，你这辈子的功力就都毁了，而且再无修炼的可能。”阎婆出声劝说道。
  “真的能用功力换回她么？”黑月再次问道。
  言兮若点了点头，“那便来吧！”黑月微笑着说道。
  轻轻抚摸着安翊鸣的脸颊，黑月笑着说道，“真好，你还能回到我身边。”
  “孩子，你真的想清楚了？”阎婆再次确定道，“你要知道，哪怕你耗费功力救她，她或许，也活不了多久——”
  “能活多久？”黑月问道。
  “不足一月。”
  “要救！”黑月看着安翊鸣说道，哪怕是一天，我也想让你活着。“那我去准备一下。”阎婆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你真的愿意用命去换她？”言兮若看到阎婆离开后，看到时机已到，迅速走到黑月身边，开口问道。
  “是！你还有办法是吗？”黑月抬头问道，她知道，刚刚言兮若在阎婆面前肯定是隐瞒了什么。
  “师父在你跟翊鸣哥哥之间，肯定更愿意你活着，而我不一样，我想让她活着。”言兮若悄声在黑月耳边说着，“只要你肯把全身真气都给了翊鸣哥哥，用于融合她全身的阳性真气，然后再把阴元婴给她，阴阳元婴结合，就可以解了元婴蛊，抵消她全身所有的吞噬，而且还可以保留她现在的功力，最重要的，可以尽享天年。”
  “真的？”黑月有点不敢相信的问道，“那为何阎婆从来不说？”
  “这个方法，我们两个都心知肚明，因为，若是你把阴元婴交出来，能保住翊鸣哥哥一个月的寿命，而你，也会变成一个普通人，武功尽失，而且此生再无修炼的可能。你是天谴教圣女，现在没办法走路，若是没了内力，以后的日子，肯定比死了更痛苦，这也是师父不愿意你交出阴元婴的原因。但若先把真气给了翊鸣哥哥，然后再给阴元婴，你只有一个结果，就是死。这也是阎婆不会告诉你这个选择的原因。”言兮若跟黑月一点一点的分析道。
  “我自幼，便受阎婆的恩惠，她对我好，我知道，只是这次，我会让她失望了。”黑月抱歉的说道。
  “那你有没有想过，若是翊鸣哥哥醒来，发现你却死了，她一定会很难过，或许，也会选择自尽，去陪你。”言兮若小声说着，她羡慕她们之间的感情，羡慕到，有一点嫉妒。
  “所以，我想求你一件事，在她醒来之前，将我的尸体，藏在这湖底，然后跟她说，我只是离开了，让她今生一定要好好活着，等伤好了，便去寻我——总会寻得到我的。”黑月轻声说道，“我知道，你喜欢她，所以，一定会帮我，照顾好她的，是么？”翊鸣，是你先骗我的，所以，你也不会怪我，骗你这一次吧！
  “你真的决定了么？”言兮若看着黑月问道。
  “嗯！开始吧！”黑月从头到尾不曾有一丝犹疑，那是她爱的人啊，若是真的有机会让她活下去，她又怎么会犹豫呢？
  黑月坐在安翊鸣的对面，看着曾经熟悉的脸，曾经一幕幕在眼前回荡，她久久不愿意闭上眼睛，她知道，等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这辈子，都不会再看到她的脸了。
  可我，不后悔！
  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
  此生不能伴在你的身边，死后我会化作天上的明月，夜夜守望着你——
  双手相抵，黑月慢慢闭上了眼睛，滚滚的真气通过手掌，渐渐传入安翊鸣的体内。
  “她这是做什么！”阎婆正好进得屋来，看到她们，赶紧伸手阻止道。
  “师父！”言兮若挡在二人身前，说道，“现在打断她们，有可能出现难以估计的后果！”
  “你！你都告诉她了！”阎婆有些生气的说道。
  “我想，她应该有选择的权利，师父您为了自己认识的人，可以舍弃另一个人的生命，我又为何不能这么做呢？我只是给她多了一个选择而已——”言兮若义正言辞的说道。
  阎婆看到言兮若的样子，又看到安翊鸣及黑月，只能无奈的摇摇头说道，“罢了——罢了——”
  一命换一命而已——谁知道，那个更痛苦的是死去那个，还是活着的那个呢？
  或许现在的她们，连生死都无法再将她们分开了——
  天不老，情难绝。地未荒，爱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