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完信了就给我过来，听没听到？”
  一声颇有魄力的吆喝就让王五条件反射地站直，并且扯着肺腔中的空气大声回答道：“听，听到了！我这就去送！”
  好话说起来或许让人印象不深，人家好言好语说了那么多话就只往王五记住被误会了，似乎是被当成了城中哪家人的崽子。但是命令的语气一出来就让某个小子背后发痒，光是冲着层层叠叠的鞭痕就让他没理由懈怠。
  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找到见过几面的张参军，递交了文书后再等待有没有需要带上的回文。原本的行程就已经该踏上归途了，这会甚至还有可能在递送下一份文书的路上，而非带着血腥和酸臭的汗水在喘着粗气等待。
  不过城墙所在的战场可并非小小的一片区域，有些事情或许在某片区域中被所有人看在眼中，但是走出几百步之外就无人知晓了。接到文书的参军看了一眼狼狈的王五就露出嫌弃神色，还冷声说了一句：“摔了一跤么？小心点。”
  这大概不是担心某人是否会受伤，更像是不想被脏兮兮的小东西靠近罢了。
  送达的文书似乎只是在传递简单的消息，收件人不但没有立刻执行的意思，就是连后续的回复都不打算给。王五见状就讪讪地行礼告退，而后便老老实实地向着刚才战斗之处走去。
  路上倒是途径了一处临时堆积处，敌人的、自己人的尸体就分两处静静陈放着，厮杀了那么多天的对手们也就此时才能保持安静。就数量而言还是蛮子的一方伤亡更惨重一些，可能与他们低劣的武器、护甲和训练有关，更是因为丧失了战场控制权才会让伤员留下来。
  但留了下来并不意味着生机，他们面对的大概不会有仁慈，更不会有怜悯，杀出火气的一方总是下手比较重。当然还有个小家伙手比较黑的缘故，王五大概估摸着自己贡献了半成的杀伤，其中包括射中敌人和事后补刀的战果。
  作为一个原本见事就准备开溜的人也是没法子，谁让那些蛮子连躲藏和苟活的机会都不给，说了破城就杀光的豪言可着实吓到了许多人呢。
  带着无愧之心方能走在一排排的战果边上，不过他还看到了一处像是毛茸茸的所在，仔细看清楚了才发现看错了，竟是最先攻上城墙的那个大个蛮子。
  作为令人印象深刻的家伙是被特别单独放在一边的，大概是与之厮杀过的守军都觉得有必要这么做。
  王五稍稍向那瞅了一眼就觉得非常惨，作为威胁最大的家伙自然就受到了重点照顾。在左侧的脖、肩、臂上就各有一处能放进手掌的豁口，胸口和腰身上则有戳刺伤十几处，管你如何勇武的家伙都只有死得透透的一种可能。
  要说更显眼的其实还该是二十多支箭矢，可见他在遭受了近战抵挡的同时还被弓箭队覆盖过。那一支支箭矢再是插得深入也会露出白色尾羽，而当密集到一定程度后便会让人产生错觉，乍一看下就误以为是什么毛茸茸的大东西了。
  射过箭的人才知道拉弓有多么费胳膊，要用那么多箭矢去对付一人也是着急上火了，足可见当时那个大蛮子带来了多少麻烦。可那么一个强壮又勇武的家伙还是躺在了地上，在仓促的收拾中连一点起码遮掩都享受不到。
  可见强悍的个人武力总是有极限的，丢在战场上或许能发挥出相当的作用，但更容易只是稍微冒起个泡泡而已。
  见此就让王五想起了另一个人，那曾经到处串连的阿德里安倒是力量一般，恐怕在大个蛮子的面前撑不过两招。但如果论起拉拢人和收服人心方面就是另一回事了，若给他机会做动员的话还不知能喊出多少人，恐怕也能做出围杀那强悍羽族的事情吧？
  心有戚戚和胡思乱想都不过一闪而过，消失的速度要比振翅飞过的鸟儿还快得多。王五在遇到几个全身披挂的战兵时就赶紧低头绕过，大致能看出他们在指指点点地说着啥，从手上的动作看来应该与厮杀有关，飘入耳中的交谈也是吹嘘之言。
  这些入眼的、入耳的事情在之前几天早就看过了许多次，再加上入鼻的恶臭气息也在时刻提醒此处所在。王五也说不清自己是喜欢还是厌恶这种可怕的地方，只是在遵照之前那武人的命令前去报到。
  “哟呵，还真来了？我以为你小子转头就跑了呢。噫，怎么老是这么怯的眼神？射箭和补刀时的利索劲哪里去了？算了，看你这么蔫也没啥好说的，平时老被教训吧？以后就跟我了，有的是杀敌的机会，你家参军那边我去说。”看到王五的到来却是让武人有些意外，不过既然来了就是彼此的缘分，各种的招揽手段就使了出来，“你看你平时就是跑个腿送个信，那能干到啥时候才能出头啊？来，这六个筹子算你的了，等今日完了后拿着去账房领赏。我还给你说别不乐意，也就是有我在才能保着这几个战功，你要是再晚来一些就全让别人给分了。怎么样？上城墙厮杀就能领双饷，用弓箭的话还能再比别人多领半份，吃饭有肉，来不来？”
  又是发赏又是许诺未来还透漏了战时收入，这么丰厚的奖赏对于一个奴隶而言真是梦幻的很，更不用提最后能吃到肉的好处了。
  “来！”
  大致听说过士兵待遇的王五知道所言非虚，于是就痛痛快快地答应了下来，甚至就利索劲还大有怕当官反悔的意思。然而人家都在招揽上这么费口舌了，自然是希望这个善射的小子能加入进来。
  毕竟此次的城头失守造成了相当的人员伤亡，大概是过往两日防御才会产生的数量。即便是将治安部队和武装民夫补充进来也还是虚，那部分战斗力估计是别想在这场蛮子寇边中恢复了。
  所以在后续的许诺上照样是非常痛快：“成！痛快！那这三个筹子也拿走吧，你该得的！嘿嘿嘿……你要武器的话就去那一堆找找，弓啊箭囊啊都有，好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