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蕙心脏一痛。
  虽然时常听到这样的询问，但是每一次，她都觉得不自在。心里空荡荡的，少了一个人的位置空在哪儿，每一次有风吹过，都显得格外寂寥。
  “他……我没有结婚。”于蕙选择了最直接的一种解释。
  事实上，于蕙也根本不需要对面前的男人解释。
  “没有结婚？”这下，轮到季青意外了。季青挑眉，想了几秒，忽然笑了，“那就好。”
  于蕙忍不住横了季青一眼。
  这个人是什么居心？
  哪有人听到她是单亲妈妈的时候，还要拍手叫好？他到底懂不懂，这个世界上人心险恶？
  于蕙气不打一处来，对面前的季青更没有好感。
  但是这男人相当过分，甚至伸出手，朝于蕙的脸上摸上来。
  “你要做什么？”于蕙咬牙切齿，“你别乱动！”
  她没想到，面前的这个男人，是不折不扣的流氓！
  不然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可是下一秒，于蕙就发现，自己错了。
  因为季青手里还有张纸巾。
  他单纯的，只是要帮于蕙擦额头上的汗。
  然后，季青没有任何征兆的，把于延从于蕙的怀里抱了过来。错误的低估了于延的重量，季青露出了错愕的眼神，“你一个女人，是怎么抱得那么轻松的？”
  他还以为这孩子是虚胖呢。
  于蕙没什么表情，“习惯了。”
  一切，都是习惯了。
  这是对待时间的残忍，最好的借口。
  季青顿了一下，“我送你们回去吧。”
  “不用了。”于蕙今天的心情相当糟糕，这让她维持了这么久的姿态，有些溃败的意味。她也不想被外人看到自己的脆弱，于蕙习惯伪装，所以条件反射拒绝。
  季青扬眉，笑的揶揄，“你没有选择哦，你儿子在我手上呢。”
  这话听起来，像是绑架一样。
  于蕙难以置信的看着季青，这个人怎么做什么事情都这么不按照常理？
  无语的瞪着面前的男人，于蕙脸色涨的通红。她不擅长应对这种男人，他不是调戏她，而是……于蕙也说不出来。
  “走吧。”季青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我顺路。”
  “你知道我家在哪儿，你就顺路？”于蕙这会儿有些赌气。
  她也不想和一个陌生人赌气，但是于蕙的心情真的很不好。
  季青扬眉，“不管你家在哪儿，我都顺路。”
  犹豫了一瞬间，于蕙还是坐了上去。
  “这才是乖女孩。”季青扬起嘴角，眼神明媚。
  于蕙表情不自然的避开季青璨烂的笑容，“我不是女孩，我已经生了孩子……”
  “那又怎么样？”季青坐上驾驶座，语气不以为然，“我哪怕七老八十了，还是喜欢漂亮的姑娘。所以说，心态很重要。心态决定了，你是谁。”
  于蕙错愕的看着面前的季青。
  他已经启动了车子，而且没有要回头的意思。
  于蕙觉得季青说的话，简直就是歪理。
  可是她找不到反驳的话。怎么会有这种人？满嘴跑火车，却又让人觉得说的很有道理？
  于蕙摇摇头，看着身边熟睡的于延，默默的握紧了手心。
  因为药物的副作用，不仅是给延延带来了肥胖。这个孩子，很容易睡着，而且不容易被叫醒。也就是说的嗜睡症。
  延延小一点的时候，于蕙每天都在担心。
  担心过于胖的于延会不会翻身过去，她一个没注意，就给捂死了。
  那段时间，于蕙总是提心吊胆。她不敢去上班，只能打一些零工。
  现在于蕙的工作稳定，业绩突出，才能勉强给于延比较好的生活。作为一个单亲妈妈，于蕙更想要让于延的日子过得舒服开心。
  季青透过后视镜看了于蕙一眼。
  这个女人在发呆，而且好看的眉毛拧在一起，那种忧伤的侧脸，像极了烟雨缭绕的山水画。
  滴滴——
  外面响起汽车的鸣笛声，季青这才回过神。
  他刚才偏离了轨道，差一点和别的车撞上。
  季青有些恍惚。
  他今天是第二次，看这个女人看的失神了吧？
  按照于蕙说的地方，季青把她送到了。没想到，那个孩子还在睡觉。
  季青意外，“他真能睡啊。”
  提及自己儿子，于蕙顿了几秒，“延延的身体不太好。”她又忍不住补充，“他心脏有问题，吃药产生了副作用，才会变胖变得嗜睡。”
  “原来是这样。”季青点点头，“那你一个人，照顾他一定很辛苦吧？”
  从陌生人的嘴里听到这句话的心情是相当微妙的。于蕙犹豫了几秒，摇摇头，“我忘记了。”
  那时候，她每天都在数日子。太难熬的时候，整天都会抱着于延哭。高昂的医药费，让于蕙绝望。
  她曾经想过，带着延延自杀好了。
  这样，谁都不会痛苦。
  当时的念头，不知道怎么重新出现在于蕙脑海中的时候，让她明显的呆愣了片刻。只是很快，于蕙摇摇头，挤出了一个恍惚的笑容，“太久了，记不清楚了。”
  现在算是度过难关了吧。导致于蕙想起曾经，都觉得那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人在绝望下，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极端的行为。
  于蕙庆幸，她熬过来了。
  “我送你上去？”季青抬起头看了一眼。
  这是这座城市里仅存的老式房屋，六层楼高，没有暖气。墙壁上斑驳，许多墙皮脱落。
  这一切，都在彰显着这个房子的老旧。
  “这里应该没有暖气吧？”季青不知道怎么回事，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现在还没过年，很冷。可刚才，那个女人还累出了一身的汗。
  于蕙笑着摇摇头，“没有，不过我们自己加装了暖气片。”说起于延，于蕙的话好像多了些，对季青也没那么抵触了，“这次麻烦你送我们回来。”
  说着话，她抱着于延就要往楼梯上走。
  季青不知道这个女人住在几楼，不过眼下觉得，这个女人抱着孩子，一定会很吃力。
  “我送你们……”话刚出口，季青就看到了于蕙抗拒的眼神。这个女人把他当陌生人，很抵触他。
  季青顿了一下，耸耸肩，“我怕你太辛苦。”
  “谢谢你的好意。”于蕙很固执，她神情温柔却不失坚决的开口，“但是我真的习惯了，不麻烦了。”
  看着于蕙的身影消失，季青忽然觉得心脏深处像是被人挖走了一块。所以，他几乎不能控制自己，急切的开口，“我这次帮了你，你就没有要报答我的意思吗？”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耍流氓。
  季青第一次为自己说出口的话，感到懊悔。
  那个女人像是惊弓之鸟，她不能再受到惊吓了。
  楼栋里很黑，季青什么都看不到。他以为不会再有任何回应。
  谁知道下一秒，里面传出女人软绵绵的声音，“……有空，我请你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