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慈的心情极其复杂。
  是李雪心虐待王湘——
  如果是知道真相前听到这句话，他真的会很气愤，但现在却没有多少情绪波动。毕竟，李雪心虐待王湘，他干的事也不遑多让。康慈冷静地问：“然后呢？”
  江岚压低声音：“是你爸爸亲自派人把王湘送到李雪心，交给她处置。”
  康慈的眼神闪烁不定：“……他知道把王湘送给李雪心会怎么样吗？”
  “他当然知道，你难道还不了解你爸爸是什么人吗？他冷酷、无情、自私，这种性格也完整地传承给了他的继承人。”江岚苦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脸，虽然现在她脸上已经消肿，但当她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康慈还是马上想起那天看到的她的脸，那个狼狈的样子，还有那瑟缩的表情。
  “阿源……他跟他爸爸是一样的人。”江岚对康慈说，“现在康济可以为了自保将王湘献给李雪心，如果未来某日当阿源畏惧登天集团时，也有可能跟他爸爸做同样的事。”
  说完，她拿出手机，给康慈看了几张刚下载的照片。
  这些都是半年前偷拍的，全是康源和季嘉兰各种暧昧和不能播的画面。
  江岚不眨眼睛地说：“我刚刚才知道，阿源和季小姐早就背着我纠缠在一起，虽然中途分手过，但最近又复合了。”
  “可他还是娶了你啊。”康慈试图安慰她。
  “哼。”江岚冷笑一声，“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阿源签了婚前协议，他想甩掉我，简单得很，一点代价都不用付。阿慈，我以前可以不在乎，可是现在不一样了。”说完，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康慈惊呆了：“你、你又？”
  “嗯。”江岚点头，又苦笑道，“不过，她是个女儿，对阿源来说她不重要。现在阿源和季小姐又纠缠在一起，我随时都有可能陷入危险，因为季嘉兰跟李雪心是一样的人。她们会因为憎恨，做任何可怕的事。我不想让我的女儿和我一起冒险，就算能把她安全生下来，我也不希望她过那样的日子……”
  江岚意有所指，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瞟了康慈一眼。
  如果这句话是暗示，下一句话就是点名：“我不想做第二个sabrina。”
  “你的意思是，怕他们……”
  “对，我怕。”江岚打断了康慈的话，承认了。她凝视着康慈，满脸真挚地说道，“我一点也不相信这个女儿对阿源来说有多重要，我曾经失去一个儿子，他凉薄得像是发现我感冒一样不屑。可是，我在乎这个女儿，作为母亲，我想保护她，我要为她的前途考虑……阿慈，你得帮我。”
  江岚说的不是“我需要你帮我”，不是“你能不能帮我”，而是“你得帮我”。
  但康慈这次没有马上跳进去，他紧张地问：“你要我杀了我哥哥？你疯了吗？”
  “怎么会？”江岚露出震惊的表情，比康慈还惊讶，“我可没说过！我当然阿源死，他是我的丈夫，也是我肚子里这个孩子的父亲，他对我来说很重要。可是，你认为他要是真的查出什么，会轻易放过我们吗？你觉得，我们加起来能比王湘重要吗？何况，你们只是同父异母而已……阿源随时有可能查到问题，如果你坐以待毙，那就真的只能等死了。”
  “我不想再做那种事……况且，我还能有什么办法跟我哥斗呢？他是腾达的继承人……”
  “你也是！”江岚再次打断了他的话，“你如果想争，你爸爸不会一点机会都不给你。想想，如果是你在你爸爸那个位置，你是希望长子一家独大，还是两个孩子互相争锋？哪怕当成磨砺，也值得让他放权，如果他真的认为阿源是他的唯一继承人，他早就应该让位置了，可他没有，这就说明他认为阿源还不够格。”
  听到这里，康慈有些心动。
  一直以来他都认为康家唯一的继承人只有一个，但江岚从外人的角度给了他一个新视角。是啊，他多了解他的爸爸，康济是那么在意权势的人，怎么会甘愿这么早就把一切交给康源呢？但如果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他也不可能主动去打击康源，除非康慈自己跳出来争。
  “可我以前一直没有正式工作过，没有经验，要是做得不好该怎么办？”
  “你爸爸会教你的，如果你做不好，岂不是给他丢脸？”江岚劝说道，“你也是他的儿子，就算你真的做得不够优秀，难道他会把你开除吗？这是你自家的买卖，你怕什么？你现在想办法进入公司，给自己多铺一条路，又能影响到阿源的情绪，也许，他就不会那么专注去调查王湘的死因了。”
  江岚言辞恳切，替康慈分析整件事情，令他越想就越觉得江岚说得对。
  但他还有一个顾忌：“哥哥对我一直都很好，要是我跟他抢，好像有点对不起他。”
  “你不想抢，抢到了再还给他，反正给不给还不是由你自己做主？就当是进公司学习一下，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就能学习在商场中斗争的经验，很多人都会羡慕你有这种机会。积攒经验罢了，又不害人，对吧？”
  “……”康慈沉默。
  这段话仅仅能动摇他一点点，但推动力还差了一些。
  江岚观察着他的表情，又说道：“再说了，你哪里对不起他？他跟你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还是王湘的儿子，就算平时对你好，也只不过是借着你爸爸的钱来安抚你而已。你在手术台上，他陪着你吗？就连你出国这么久好不容易回国，他都选择去上班而不是来接你。他对你好，也有限度。”
  康慈猛然抬头，但江岚依旧凝视着他的眼睛，对望时毫不回避。
  反而是康慈自己先低下头：“……这些事情我也明白。”
  “总之，我跟你都不想害阿源，我们做的事情只不过是自保而已。”
  “我知道。”康慈猛地点了一下头。
  从他的表情来看，江岚知道，她已经说服他了。
  果然，等到康济和康源回来时，康慈主动说他在国外过得不顺心，想回国。其实当初送他出国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让他躲风波，结果现在康家剩下两个男人身上的官司比他还多，出国也没必要了。现在康慈自己觉得自己的心态调整得不错，可以回来了，他觉得读书还是不如实践管用。
  康济打断他的话，直截了当开口：“你绕这么多弯到底想说什么？”
  康慈说：“我想回公司上班。”
  康源疑惑地瞟了他一眼，见康慈沉默，主动出来打圆场：“没问题，我给弟弟安排个工作。”
  “那就交给你了。”康慈盯着他，意有所指。
  “是。”
  康慈对康源说：“哥，谢谢你。”
  康源笑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江岚默默抱着手里的热茶，有点担心。康慈确实成功说服康济康源，留在国内，而且还进了公司，这一点他做得很好。但是不连戏啊……按理说，王湘死了，他怎么还满脑子想着进公司的事？于是江岚开口，喊了康源一声：“阿源。”
  康源疑惑地回头。
  江岚尴尬地说：“我没有告诉阿慈为什么让他回来，只是叫他回国，详细的事情……还是麻烦你对他说吧，他什么都不知道。”
  康慈的眼睛里闪烁了一瞬间的惊慌和尴尬，随后迅速配合她递的台阶，扭头询问康源：“哥，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你们都这么严肃？”
  “你还没告诉他？”康源望着江岚，对她做事这么不妥帖感到失望。
  江岚歉疚地点点头。
  “到底是怎么回事？”康慈追问，抢回了康源的注意力，不让他有空追着江岚谴责。
  康源苦恼地往康济的方向看了一眼。
  康济点头：“你们兄弟俩单独谈谈吧。”
  有康济点头，两兄弟起身离席，去二楼康慈的房间讲小话去了。两个人去了很久，回到客厅时康慈红着眼睛走进来，背后跟着的康源眼睛比他的还要红。康济见两兄弟这副表情，立刻明白事情已经谈妥，他点点头：“吃饭。”
  康济先走出客厅，随后是康源、康慈。
  当康慈转身的瞬间，悄悄给江岚比了个ok的手势：康源已经答应带着他工作和查案。至于查案，自然是查王湘的死亡案件，凡是康源调查得到的信息，都一定会拿来跟康慈分享。无论康源有任何进度，康慈都知道，他就可以放心了。
  江岚微微一笑，第四个走出客厅。
  ……
  康家的事情暂且告一段落。
  另一个短暂的故事悄悄展开。
  入夏的白天，蝉鸣声不绝于耳，上午十点一家知名蛋糕店外，季嘉兰就在这里。她竟然肯坐在室外的凉棚下，而不是坐在空调房里，足见她对这件事情有多看重。她之所以等在外面，是因为她在等人，而且要第一时间看到对方就马上把人叫过来，连多余一秒钟都不愿意浪费。
  “怎么这么久。”她烦躁地拿出手机看时间，从九点五十等到现在，她热得浑身是汗。
  幸好，她等的人踩点到了。
  “郝祺！”